段子羽森然道:“张教主,你也是一世英豪,居然连八旬斑白老人都不放过,硬生生将他们逼死,今日你我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殷野王忿然道:“这两个老儿自己寻死,关我们何事,我们教主好意请他们到总坛做客,他们却如此不识抬举,这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段子羽道:“也罢,你既接场,便先了结你与史帮主之仇,再招呼张教主。”
殷野王着实怵他,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示弱避战,他一生性子刚烈如火,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哼道:
“我杀了史红石,自当由丐帮中人出头寻仇,尊驾未免忒煞多事了吧。”
段子羽冷冷道:“你毋须寻什么借口,我若以别的武功对付你,谅你死有不甘,我便以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与你过招,若用别的武功,便自刎当地。”
殷野王怒气填膺,不想段子羽如此藐视他。忿然道:“你出招吧,我接着便是。”
段子羽向张无忌道:“张教主你不妨也并肩子上,免得待会我多费手脚。”
明教中人登时怒不可遏,攘臂喝骂。他们向来将张无忌奉若天人,虽说张无忌复出江湖后,已无昔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盛观,却仍崇拜之至。
听段子羽居然向两人挑战,不啻是明教的奇耻大辱。
张无忌心中虽愤慨无比,却也甚欲与殷野王合战段子羽,但听教众的叫骂声,心中念头电转,这小子六脉神剑实无法抵御,己方人数虽多,要想困住他也大非容易。
他既讲明只以降龙十八掌对付殷野王,料来凶险不大。自己倘若并肩子上,引出他的六脉神剑来,反为不美。
是以强压怒火,淡淡道:“你先过了殷野王这一关,再与本座动手不迟。本教人多的是,断不会令你失望。”
段子羽冷冷一笑,他也不过是先拿话挤兑住殷野王和张无忌,挑他们单打独斗,是以才提出只以降龙十八掌对付殷野王,表面上让出偌大便宜给殷野王,实则是逼他们单打独斗的妙计。
殷野王面对生死之敌,不敢稍有疏虞,前脚虚,后脚实,左掌护胸,右掌护肘,将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段子羽既不立门户,亦不作势,当头一掌拍到,乃是降龙十八掌的“龙涉大川。”
殷野王见掌力威猛无俦,不愿与他硬拼掌力,步下游走。避开此掌。
世上均知殷野王掌功为最,其实他轻功亦佳,脚下游走,点尘不惊,犹如踏水而行,轻功亦臻化境。
段子羽一掌走空,不待招式用老,返身一掌拍出。乃是“神龙摆尾。”
殷野王游走避过,段子羽续发一招“龙飞九天”,殷野王见他每一招均不使老,但每一招都罡气如涛,沛然莫能御之,当下只得继续游走闪避。
段子羽左一掌,右一掌,他出招极快,霎时间打完十八掌,虽未击到殷野王,但殷野王除躲避外,竟尔不能还上一招,犹被其掌风带得步履不稳。
张无忌等均看得目瞪口呆,即令张无忌也不能十八招中打得殷野王毫无还手之力,这等神功直是闻所未闻。
杨逍悄声道:“教主,咱们还是并肩子上吧,鹰王支持不了多久。”
张无忌道:“稍待片刻,如若鹰王有凶险,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殷野王游走之间,渐渐感到如陷沼泽,周围似有无形的阻力,游走速度亦渐渐减慢,骇异非凡。
段子羽一记“神龙摆尾”,殷野王一闪而过,不料段子羽乃是虚招,迎面一记“亢龙有悔”,迅疾无匹地击向殷野王胸口。
殷野王知中了计,眼看此招万难闪避,只得竭尽全力一掌迎上。
砰的一声,段子羽一掌击实,心中大喜,催运内力,如排山倒海般击将过去。
殷野王蓦感全身剧震,直如解体一般,忽觉后背灵台、至阳两穴上两股热力涌入,登时身躯稳定,剧震感消失。
段子羽也立时觉出不对头,怒喝道:“张教主,又是你暗中捣鬼。”
杨逍冷笑道:“生死之敌,还有什么好讲。”一掌向段子羽颈上斩去,乃是手刀。
段子羽被殷野王与张无忌合力吸他欲退不能,蓦然身子一跃,腾空而起,杨逍一掌走空。
段子羽一脚向殷野王面部踢去,殷野王奋力一震,将段子羽弹向空中,虽躲过一脚之厄,却也使段子羽得还自由。
段子羽于空中身子一折,凌空飞回,喝道:“是你们先坏了规矩,莫怪我辣手无情。”一指伸出,一般指力打向杨逍。
杨逍忙不迭闪避,段子羽五指连弹,六道剑气打向殷野王和张无忌,剑气有形有质,紫气湛然。
张无忌知此剑气较诸寻常刀剑犹为厉害,忙以圣火令遮挡,叮叮当当之声雅赛钟鸣。
殷野王挥刀遮拦,喀喇一声,宝刀崩折,殷野王慌不迭闪避,右肩被剑气招中,锦袍割去一片。
段子羽正欲继续发出六脉神剑,忽听谷顶上有人高声喊道:“羽哥,快来,百劫师太伤重不治了。”
段子羽陡然一震,见是张宇真站在谷顶上高喊,立时心慌意乱,顾不得再去追杀殷野王,挟起华山二老的尸体一跃而起,两个起落已到了谷顶,片刻间消逝不见。
张无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之至,本教精锐泰半集于此处,却被段子羽一人闹得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遮莫真是本教气数已尽,才有这等神功出世?一时间心情沉重之至。
杨逍劝慰道:“教主,何必忧心一战之得失,今日重创百劫,逼得华山二老自尽,也算一挫他们的锐气。”
张无忌忧虑殊深,实觉无计可以对付段子羽,天师教主力与武林各派不久即至,也唯有退回大光明顶,固守总坛,胜负存亡,尽付之于天了。
当下发令撤回总坛,明教教众人人沮丧,士气低落。
且说段子羽心急如焚。随张宇真来到一里多远的一处山洞内。
但见华山、昆仑两派人刚刚赶至此处,段子羽放下华山二老,华山派人见到二老尸体,痛伤殊切,立时悲声大作,跪在二老尸体前尽哀。
段子羽强忍痛楚,疾身入洞,见石榻上百劫师太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已与死人无异,榻下净思早已哭成泪人,张宇初仍在推宫过血,尽力而为。
段子羽一步跨至榻前,伸手搭脉,心下冰冷。
百劫师太虽尚未气绝,但全身经脉崩断,内气已耗尽无余,纵然大罗金仙下世,也无能为力了。
张宇初见他到来,犹如盼到了救星,一把拉住他手道:“羽弟,你快救救她,我什么药都用过了,全然无效,只有你的一阳指或许能救她了。”
段子羽心上如压巨石,明知一切已晚,却不愿放弃一线希望。
他点点头,蓦然一指点向百劫师太头顶“百会”穴。
张宇初吓得浑身一震,百会穴乃人身第一大死穴,纵然被不会武功的人击上,亦必死无疑。若非他知道段子羽与百劫情谊甚重,非出手阻拦不可。
百劫师太忽然全身一颤,肢体微微抖动,净思破涕为笑道:“师父好了,师父又活过来了。”只是笑声中犹带着哭腔。
段子羽虽心如明镜,但素来与百劫师太如母子般亲厚无比,内心深处也希冀有万分之一的奇迹出现。
他食指颤动,如灵蛇夭矫,顷刻间点完了百劫师太任脉诸穴。
张宇初与净思掩口观瞧,惟恐发出声来,影响他疗伤之术。
段子羽先前曾为净思疗过伤,是以手法上已然精熟,他如法炮制,顿饭工夫已将百劫师太全身穴道点遍,随后将掌按在百劫头顶上,将内力输了进去。
这等疗伤手法耗费内力甚巨,以段子羽功力之厚,此际也已热汗淋淋,头上如蒸笼般,紫气腾腾,周身左右俱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紫雾罩住。
良久,百劫忽然睁开双眸,净思欢声叫道:“师父,你可好了,吓煞徒儿了。”
百劫师太与周芷若拼掌后,便已深知自己伤势,内力耗竭,百脉崩裂,已是必死无疑,是以忽然看见净思,直分不清是在阴世,还是在阳间,抑或是一场噩梦初醒。
净思泣声道:“师父,您受了重伤,是小师叔救了您。”
段子羽闻听此言,不由得潸然泪下,他虽已感疲惫,手掌仍不敢离开,到此时他才真正死了心。
百劫师太不过是靠段子羽点入体内的一阳指气和他从脑顶输入的深厚无比的内力才醒过来,但她本身内力已竭,经脉又无法接续,段子羽如若拿开手掌,她在这世上也仅能维持一炷香的时光。
百劫师太不明细故,只感体内内气充盈,倒也以为一阳指有夺造化之神奇,一坐而起,道:“羽儿,把手拿开吧,别太耗内力了。”
段子羽忍泪道:“我内力尚多,这样师太会好一些。”
张宇初含泪道:“诗韵,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
百劫师太蛾眉倒竖,似要发作,却又隐忍住了,俄顷之间她蓦然感到,全身的内力居然全是段子羽所注入的,经脉崩绝处依然隐隐作痛,她乃武学宗匠,这等情形焉能察觉不出,临终之际,生平往事一幕幕映现脑际。
原来百劫师太乃桃花岛武学传人。当年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因女儿黄蓉与大侠郭靖成婚后,黄药师遂将桃花岛让与女儿女婿,自己云游四海,行无定迹,直如神龙般游戏风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