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看着两人一脸痴迷, 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她自认算不上渣女,哪怕周旋在两个男子之间, 那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何况这两个都是黄金单身汉。一个刚休了老婆, 一个还没有娶妻。
反正她也没违法犯罪, 不过是伺机攒点爱慕值罢了, 利己而不损人。
金吉娜看着就很生气, “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哥哥?”
夏桐:……
金吉娜虽然已经成年, 却仍保留一颗赤子之心, 这种大人的险恶机心还是别对她说明好了。
反正金吉利也不会认真娶冯玉贞回去,发乎情止乎礼, 这样正好。
夏桐就让人呈上金吉娜最喜欢的羊肉汤和烤饼来,她不喜欢宴上这样精致繁丽的吃食, 嫌一小碟一小碟吃着不过瘾,还是北戎做法更合她胃口。
羊肉煨得稀烂, 多加胡椒和八角,又鲜又甜, 金吉娜将烤饼撕成小块,放在汤里泡软了再吃, 甚是津津有味。
旁人多不理会,蒋太后离得近, 闻见那呛鼻的胡椒味,又见金吉娜粗野豪迈的吃相, 心里暗暗庆幸这蛮人没嫁去蒋家,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听说皇帝有意为夏家那儿子说亲,如此看倒正好,破锅烂盖凑一对倒省事了。
蒋太后这般想着, 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临江王身上,这蠢儿子的眼珠也不知怎么长的,净往冯玉贞身上瞟——原本蒋太后就担心两人做出不才之事,后来魏氏去了,刘放想带冯玉贞远行,还好冯氏自己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肯跟他离去。
可是这大几个月来,蒋太后一直想为儿子另寻一门高贵的妻室,刘放却只是推三阻四,说世子年幼,恐后母虐待,蒋太后情知这些不过是托辞,多半还是忘不了冯氏,否则天下佳丽千千万,怎的就找不出一个温柔贤淑又德才兼备的?
也不知那冯氏会什么妖术,男人们个个都为她着魔。
就连北戎大王子也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就差对着冯氏流哈喇子了。
眼看三人眉毛官司打得热闹,蒋太后深觉不妥,遂重重咳了两声,朝刘放道:“临江王,你案前那道红烧猪肘都快凉了,若不想吃,就干脆给别人吧。”
其实是蒋太后自己嘴馋,年迈之人牙口不好,最爱吃这些稀烂绵软之物,又不好直说,才这般隐晦的提醒——也好让人看到临江王的孝心,给她这位母后长脸。
刘放虽然听进去了,却似乎并未留意是谁说的,更加领会不到蒋太后的言外之意,而是两眼发直将那碗冰糖炖肘子端到冯玉贞跟前。
金吉利一见也不甘示弱,急急取了盘炙羊肉朝前走去,免得让刘放占据佳人芳心。
冯玉贞:……
她一点也不想吃这些恶心肥腻的玩意,简直是仙女的毒药。
还好刘放及时清醒过来,见在座诸人皆望着这边,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不妥,于是硬生生调转了方向,勉强朝皇帝一笑,“陛下请慢用。”
金吉利这个学人精也有样学样。
刘璋才懒得理会两人虚情假意的奉承,转手就将两道菜赏了夏桐。
夏桐一向来者不拒,何况是这样美味的吃食,哪里忍心糟蹋,当即欣然笑纳。
蒋太后见那小蹄子吃得津津有味,愈觉气闷,怎么没人来照顾她的胃口?愤懑之下,略坐片刻后,蒋太后便借口困倦先回宫了。
夏桐看着蒋太后气冲冲的背影,小声问皇帝,“陛下,太后不会生臣妾的气吧?”
刘璋淡淡道:“不会,太后不是这样小题大做之人。”
夏桐一想也是,哪有因区区两道菜生气的,何况蒋太后出身名门,难道会喜欢猪肘这种粗俗的食物么?想想也不可能嘛。
多半还是她自己多心了,夏桐于是放心的大快朵颐。
诸藩王见没了嫡母坐镇,愈发把酒言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当然也不乏有人频频来向皇帝举杯。
夏桐看着甚觉忧心,“陛下,您还是少喝点吧,仔细明早起来头疼。”
刘璋摆手,“无妨。”
虽然酒量不好,但他其实挺喜欢饮酒。之前是因为酒醉可以尽快陷入昏睡,免得时时刻刻被外界的杂音困扰,但夏桐进宫之后,这项嗜好便被有意克制下来。
至于今天何以恢复原样,自然是因心里高兴——大周朝酿的甜酒看似不如北戎性烈,后劲却大,金吉利多饮了几杯,此刻已然歪歪扭扭起来。
刘璋已经盘算起该如何宰他一顿。
夏桐:……
难怪皇帝作为东道主如此热情,敢情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虽然冯玉贞自己喜欢利用男人,也甘心被人利用,可未免她真正失身闹出丑闻,酒宴散后,夏桐还是多派了几个侍卫保卫她的安全——免得有人深更半夜摸到她屋里去,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夏桐自己则扶着醉醺醺的皇帝回关雎宫。
将身材高大的男人吃力往床上一扔,夏桐唤来春兰,“扶我去净房沐浴吧。”
被席上的酒气一熏,她也觉得胃里有几分难受,迫切的需要洗个热水澡松快一下。
春兰看着床头,“那陛下……”
夏桐淡定的道:“待会儿再说吧。”
反正大年三十不见得会有刺客过来——老实说除了书里和电视,她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刺客,想想还挺期待的。
主仆俩自去净房洗漱,满目黢黑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偷偷溜入寝宫。
哪怕照不见月光,她也能凭想象描摹出那人英武不凡的姿容,如今主子不在,倘若她能借机承欢于陛下……就算日后主子知道了,可她也已然摆脱奴婢的身份,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倘若有幸再怀上个孩子,没准倒能和夏主子平起平坐了。
女子如此想着,心里只觉燥热到厉害,只要一夜——
然则还未等她靠近床头,眼前一盏油灯蓦然亮起,常青漠然看着她道:“小燕,你做什么?”
小燕脸上颇为难堪,讪讪道:“没什么,方才隐约听见主子传唤,想必是我听错了,常公公,您忙您的去吧。”
说罢匆匆退下。
常青没有追赶,而是提着油灯,缓缓照亮床中人的面容。
那位素来威严的天子,此刻也和寻常醉汉无异,毫无警戒与提防——就算此刻有人突然动手,他或许也来不及醒来,更来不及叫喊。
夏婕妤的梳妆台里就有一把银剪子。
只需轻轻往那人白皙脖颈上一扎,从此他便会陷入永远的深眠。
常青仿佛已能闻到粘稠的血腥味,这让他静滞许久的脉搏都隐隐跃动起来。
春兰的呼喊打断了他的遐思,“常青,你杵在那里做什么?”
常青很快恢复平静,“没什么。”
继而将小燕来过的事完整复述一遍。
春兰听着便皱起眉头,“这事我会告诉主子的,你先下去吧。”
常青没有半丝犹疑,优雅的施了一礼便转身而去,目光恍若无意掠过那座雕花精致的梳妆台。
夏桐沐浴完出来,春兰怕她受凉,小心的用热毛巾为她擦干头发,一面慎重地将小燕那件事告诉她。
本来主子怀着身孕,春兰不想坏了她的心情,可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一旦放任,保不齐会生出多少麻烦。
夏桐倒没觉得有什么,似皇帝这种优质美型男,狂蜂浪蝶自然多的要往他身上扑。关雎宫里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忠仆。
只是宜疏不宜堵,若她为这个大发雷霆,倒显得心胸狭隘了。
夏桐于是轻描淡写道:“不必声张,将她赶去浣衣局吧。”
她纵使气量宽宏,也容不得身边人心存异志,有了小燕这个例子,想必她们多少会收敛些。
春兰着实佩服自家主子简单粗暴的处事手段,可想起常青适才那一瞥,心里又隐隐不安,“还有一事,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常青似乎对陛下很是注意……”
说不上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天然的直觉——当时那种气氛,就好像她打断了常青的计划,尽管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很生气的。
夏桐讶道:“不会吧,你是说他也想爬床?”
可常青不是个太监么……唔,太监貌似也能做。可夏桐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常青平日看起来那样冷淡,她还以为这人是个无性恋呢!
春兰看着自家主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只能无力解释,“您想哪儿去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犹疑的补充道:“应该是奴婢多心了。”
常青怎么敢揣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那可是皇帝!可当时他看皇帝的模样,眼神里似乎有种明明白白的恨意。
好像他当时就想杀了他。
这太可怕了,让人无法相信。
新年过完,金吉利就随诸位藩王一同离去了。这些天他跟刘放暗暗较着劲,两人都跟毛头小伙子似的,恨不得结结实实拼上一架。
还好有皇帝看着,否则恐怕会出现流血事故。
走的时候,金吉利为了表示对冯玉贞的深情,决定半卖半送将带来的一千头骏马交给大周——表示论脸他比不上刘放,论财富可是吊打。
他二弟金吉辽几乎晕倒,拼命在后头使眼色,无奈金吉利沉浸在美人的秋波中,毫无意外坠入陷阱。
结果回去时他高高兴兴,金吉辽却病了。光是想想北戎王会怎么责罚他们,金吉辽就恨不得一病不起,生意没做成,还亏了不少,哪怕是亲儿子也够堵心的!
想到北戎王会如何大发雷霆,金吉辽就感觉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可他也不敢不回去复命,若赖在大周不走,不止惹人生厌,更有通敌叛国之嫌。
他又不能像妹妹那样找个如意郎君就此安居乐业。金吉辽看看呆头呆脑的大哥,再看看坠入爱河的三妹,深感自己是诸兄妹中最惨的一个。
刘璋看他病得神昏气丧,于是宽宏大量地让他带了些紫金锭、保生丸、十全大补丹之类的中成药回去,以备不时之需——刚得了一千匹骏马,这点小钱皇帝才不放在心上呢!
应酬完宾客,夏桐便再度投入保胎事业中,但比起皇帝踌躇满志等待孩子出世,夏桐的心情就略微忐忑了——听顾明珠说,她的预产期大概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样子。
夏桐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偏赶在这时候?放现代是没什么,可偏偏赶在一个处处封建迷信的古代,她生孩子的时间未免太不凑巧。
民间俗传二月是败月,二月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不祥之兆,哪怕皇帝不信这些,可也保不齐外头人胡编乱造。
顾明珠见她如此忧心,便道:“娘娘若信得过,微臣可为您开一剂催产的方子,只是,可能有所损伤,但微臣会酌情添减药量,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小。”
夏桐摇头,“还是不必了。”
不止为担心自己,她也怕孩子落下什么后遗症。何况,生育这种事本应顺应自然,为了区区一个洗脑包似的忌讳就去人为干预,夏桐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它毕竟不是物件,而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还是让这个孩子自己选择该何时出生吧。
顾明珠见她主意已决,便不再多说。
关雎宫的众人都焦急盼望着小主子快来,平姑和春兰也将先前裁制的小衣裳小棉袄取出,准备清洗干净再挑些布料绵软的用作襁褓和尿布。好在初生儿的衣裳样式都差不多,倒是不用太区分男女。
眼看着正月即将过去,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若真落到二月,可就成了美中不足。
幸好,正月二十九那天,夏桐终于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