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门侍李季的名帖以后,萧莫和赵冠缨就被请到了客堂之中,然后侍卫进内院禀报李准去了。
李园看起来和普通的宅院没什么两样,但毕竟是当朝阁老的宅子,当然是有些地方不同的,比如后院这个数十平方的花园就是寻常人家不敢比的。
花园里栽种了许多花卉,有芍药、兰花、海棠……还有一些观赏性毕竟强的树木,李准一副农户的打扮,亲自修葺花卉树木,累了便在凉亭里看会儿书。
听到侍卫来报,李准接过名帖,发现是署名是自己的儿子李季,便笑了起来,对侍卫说道:“这个萧子衡,总算是来了!呵呵……让他进来吧!”
侍卫眉头一皱,问道:“大人,在这里召见他?”
他不敢确定,这花园是李准平日招待好友的地方,那个萧子衡看起来不过是十几岁的样子,自己的映像里,李大人没有这样一位忘年之交啊!
李准点点头,说道:“就在这里吧,他原本是知政在慎县的少府,来江宁也是迫不得已!”
“原来是大郎的人,呵呵……”那侍卫闻言,便点头去了。
回到客堂,得知李准召自己去后院,萧莫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跟着那侍卫往花园走去,路上,萧莫礼貌地问了一下这侍卫的名字。
侍卫名叫傅恒,萧莫听了侍卫的名字以后没有说什么,旁边的赵冠缨却是脸色一变,找个机会趁萧莫不注意,低声告诉他道:“傅恒原来是太原厢军先锋,不知道这么来到了李相的府上……”
萧莫闻言,点点头,他早就看出这个侍卫不是一般人,似乎在相府里名望很高的样子,原来是位将军啊!
不过太原兵败以后,太远所以的官员和将领都被下放了,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傅恒才来到了李准的身边。
见到了李准以后,虽然李准作农户打扮,但是从他的脸上,萧莫还是看出了李季的样貌轮廓,便赶紧行礼说道:“学生萧莫,拜见李相公!”
“呵呵……子衡多礼了!”李准笑了起来:“这相公的名头,不提也罢!”
“萧莫?”旁边的傅恒听了,惊讶了起来,对李准问道:“大人,可是庐州萧莫……那个让韩犊子被贬的萧莫?”
“正是!”李准朝傅恒点点头。
听傅恒的话,似乎他和韩缨有什么过节一样。
“失敬了!”傅恒对萧莫抱了抱拳,萧莫赶紧还了一礼。
“这位壮士是?”傅恒又看向了赵冠缨。
赵冠缨道:“在下赵冠缨,祖籍太原……”
“太原……”傅恒的脸上露出一丝嘘唏的神色,然后沉默了起来。
看起来,傅恒是想到几年前太原的战事了,李准见众人都沉默了起来,便笑道:“子衡远来是客,怎么如此拘礼呢?大家都坐吧!”
然后李准让人送上了一些茶点,四人便在凉亭内对坐下来。
乌衣巷,谢府门口。
一辆马车听在门口,谢严皱着眉头询问了旁边的仆人一句:“去看看,静儿这么还没出来。”
那仆人道了声是,正要进去谢府,却见到谢芸静笑着跑了出去,然后抱着谢严的手臂说道:“爷爷,大哥说等下在凤凰台有个诗会,便不去了!”
“诗会?”谢严好奇地看着谢芸静,笑道:“静儿,有诗会你不去凑凑热闹么?”
“有什么热闹凑的啊,江宁的才子也就那么回事……”谢芸静在谢严面前,是什么话都敢说,一句话把江宁的才子都说得跟草包似的。“上一次听说杭州的严游来了,我还特意跟过去看了,结果,还不是空跑一场,什么文章也没有听到!”
这倒是事实,但是,那一次起奇芳阁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认识了萧莫不是么?
“多和你哥哥去结识一些才子总归是好的!”谢严板着脸,笑骂道:“一天到晚跟个野丫头似的,跟着我这老头子,能认识什么俊才,将来总归是要嫁出去的……”
一说到嫁人,谢芸静就本能地紧张了起来,然后不依地拉着谢严上了马车。
马车内,谢芸静问道:“爷爷,这次你要去哪里啊?”
谢严道:“哦,去一趟李相公府上,好久没有和李相公下棋了,有些技痒啊……呵呵!”
“李相公啊……”谢芸静撇嘴说了一句,顿时没什么兴趣了,只好当作是陪谢严一趟了。
李园,后院凉亭内,李准和萧莫拉起了家常,然后又说到山东的局势上面。
看了萧莫一眼,李准有意无意地说道:“子衡,听说你在庐州,曾经和白莲教交过手,还让他们败走慎县,成了丧家之犬,不知道子衡对山东那边这么看?”
来了!萧莫心里一震,赶紧坐正了身子,说道:“学生每日在家服侍老母,连读书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只怕大人的问话,学生是答不上来了!”
不咸不淡,不卑不亢,萧莫一脸从容的语气,化解了李准这一次试探。
李准皱了皱眉头,看来萧莫一副不关心山东局势的样子,其实李准知道,萧莫这是在做样子给自己看,表明他不想参合到对付白莲教的事情当中去。
本来嘛,以李准的身份,能找萧莫问策,这就说明了李准是有意让萧莫来帮助自己的,朝廷要起复李准,李准自己当然也是清楚的了,但是李准也知道,皇上不可能一下就恢复自己以前的职位,只能先给自己一个山东经略使类似的身份,先把白莲教扫平了,再调回京城。
既然要对付白莲教,李准当然是希望萧莫能帮他一把了。
偏偏现在的萧莫似乎根本无心朝堂之事,李准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萧莫,便板着脸说道:“子衡,既然你在老夫面前自称一声学生,那就被怪老夫言重了,子衡说要照顾母亲,以孝为先,当然没错,但是天地君亲,忠孝礼仪,次序须得分清楚了!这山东的事,乃扰乱国本所在,难道子衡就不能出言献策?”
这是耍横的了,萧莫闻言,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李准是认准自己了,只好说道:“既然李大人这样说了,学生便知无不谈了!”
“这才对嘛!”李准点点头。
“李大人,还是那句话,学生对山东之事,确实不这么清楚……”萧莫停顿了一下,看到李准听到自己的话脸色不悦,赶紧说道:“不过学生身处淮南,对两淮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两淮就是淮东和淮西,在安朝,淮东道和淮西道合称两淮道。
“哦?”李准闻言惊讶了起来。“这两淮能有什么事?白莲教再这么蹦达,也出不了山东吧!”
这到是事实,朝廷既然打算对山东用兵了,当然会把后方的防御做好,白莲教在山东强横无比,但是也不敢出来,一出来,只怕就成了纸老虎了,没有了地头蛇的优势,这么和朝廷做对?
“李大人说得不错,但是大人想过没有,一旦山东境内,厢军全线溃败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萧莫问罢,又提醒了一句:“大人,多往百姓身上想想!”
李准闻言身躯一震,然后看着萧莫。“子衡是说,流民?”
李准也想到了,不过是在萧莫的提醒下!
旁边的傅恒听到‘流民’这个词,也惊讶了起来,他经历过太原兵败,当年太原兵败之时,那漫山遍野的逃兵和如蝗虫一般的难民潮,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现在想起来,傅恒的心里都会一痛!
那是自己的良心,在谴责自己没有尽责啊!
当然,太原兵败,也不能怪傅恒,毕竟他只是一路先锋而已,没有决策的权力,太原兵败,是由诸多原因加在一起造成的,傅恒这样想,不过是自己觉得有愧父老乡亲罢了!
“不错,正是流民,不在大人和两淮官员,可曾想到,怎样安置即将到来的山东难民潮?”萧莫的话,向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李准心里一震,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莫一眼。
现在两淮的官员,都在观望山东战事,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战事不利之下,萧莫说的这种情况,以青州的百姓数量来说,如果难民真的南下,只怕会有数十万之多,如果不早做安排,只怕到时候真会酿成大祸!
李准现在终于相信了,为什么李季在给自己的信里,对萧莫推崇备至,一定让自己要想办法带上萧莫去山东了。
第一是李季对父亲李准的担心,所以想让萧莫辅佐;第二,何尝又不是对萧莫能力的肯定呢?
李季在给李准的心里,是这样评价萧莫的:“子衡率性之人,胸怀百姓,善政多谋……”
善政多谋,这样的评价,可以说是非常高了!
纵观古今,有几个人能称得上是‘善政多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