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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镜月樊笼

永恒星君 路光 4683 2024-11-16 00:50

  当上元夫人祭出风月玉简之时,吕光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料到,原本只是开启青丘洞天封印的十二枚玉简单,居然能够合为一体,并且还能展现出如此之大的威力。

  这简直是一件奇宝,甚至跟禹王鼎相比都不遑多让。

  那风月玉简,忽大忽小,每重砸在‘囚笼’立柱上一次时,就会变幻出各色各样的形状。刀枪剑戟斧岳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然而那‘镜月樊笼’却似万年冰峰,岿然不动。

  观山道人面目失色,他连连催动风月玉简,此时念头中已然只剩几许神魂之力。后方的紫袍老者的身影,已经越来越不凝实,似乎吹来一阵风,这紫袍巨人就会随风而逝一般。

  观山道人面色骤变,身形一退,紧紧贴于‘囚笼’一侧,身躯摇摆不停。

  上元夫人站于数十丈外,但她眼力何等精确。这观山道人已是强弩之末,念头中的神魂之力,因为催动那风月玉简,而急速消耗殆尽。

  观山道人满腔怒气,如困兽犹斗,仍然在孜孜不倦的挥动双手,锤砸着‘囚笼’,嘴里还发出哀嚎痛苦之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边说,一边拍打着‘囚笼’,声音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缥缈,力度也越来越小。

  呼!

  观山道人背后的紫袍老者,突然被一阵旋风卷走。

  那抹紫色也缓缓消陨在天幕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上元夫人,夫人!只要你放了我,我甘愿为奴为仆,永生侍奉夫人!”观山道人最后的救命稻草,砰然消失。那紫袍巨人的离去,让观山道人变得胆小如鼠,神色恐慌,他苦苦哀求道,“姑娘,求你千万不要把我交给‘青峰观’!我宁可死,也不要进那鬼地方啊……”

  观山道人提起‘青峰观’那三个字,眼神中充满了癫狂的惧意。

  就在此刻,上元夫人足尖点在虚空,疾逾流星般射向观山道人。临至跟前,她身形急顿,衣袂飞扬,足踝处铃铛轻摇,隔着‘囚笼’瞪向观山道人:“我还没用力,你就认输了,实在无趣。”

  吕光却觉有趣之极!这番斗法,过程惊心动魄,新奇特异。上元夫人自始至终,都占尽上风。一举一动,胸有成竹。

  反观那观山道人士,目中无人后,再被狠狠蹂躏,该有此罪。

  吕光身在上元夫人长袖之中,整个过程,他全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心中充满艳羡,对于神魂修道的渴望,更是到了一个疯狂的地步。

  观山道人如小鸡啄米,头如捣蒜,神情谄媚,道:“夫人法术精妙,贫道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吧!”

  “放你走?我且问你,所要童男童女究竟为何?”上元夫人完全不理会观山道人士的哀求痛号。观山道人神色一怔,脑中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眼珠滴溜溜乱转,声调陡然一高:“夫人!贫道如若说出,可否放我离开?”

  “好!只要你肯如实道来。”上元夫人志得意满,似乎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

  观山道人身在‘囚笼’,心中迫切的想要出去,语速很快。稍瞬,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一清二楚。

  上元夫人越听心内越惊,但她脸色如常,镇定相询,道:“你说那异宝将要在昆山天地囚笼现世?你们青峰观只是大周王朝二流道派,也敢前去相争,还想出献祭童男童女这种歹毒之法。贪心不足蛇吞象,简直是宝迷心窍!我再问你,你们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

  吕光惊咦一声,“镜月囚笼?那不是表姐修身炼气的地方吗?”他心思一动,便侧耳继续认真倾听下去。“姑娘教训的是,贫道几次三番向掌门师兄进言,奈何师兄一意孤行,贫道毫无办法,只得妥协!事情都是师兄授意,与贫道无半点干系。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于那消息是否属实……”

  观山道人飞快说着,生怕惹怒了上元夫人,“姑娘,千万不要把贫道送交‘青峰观’处置啊!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被‘青峰观’知晓,恐怕姑娘也不能全身而退。”

  上元夫人柳眉一弯,琼鼻微皱,目现寒光,语声陡然一沉,道:“你威胁我?”

  观山道人与那冰冷眼神相触,浑身一抖,急忙摆手道:“不,不是!姑娘误会了!贫道是为姑娘考虑,岂敢要挟姑娘!

  秋风萧萧,东边朝阳将出。上元夫人暗忖道:“这观山道人士所言,七分真三分假。把他真交给‘青峰观’,虽然可以得到‘定魂丹’一枚,可‘青峰观’必定会追查事情原委,到时……”

  上元夫人思考过后,素手轻摇,一精致玉瓶,在掌中倏忽而现。玉瓶质地精美,青花点纹,造型奇特,一指之高,小巧玲珑。

  “锁魂瓶!”观山道人一声惊叫。

  上元夫人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点头道:“不错。你能认识此物,看来你也算熟悉修道界。此乃修道界‘百宝阁’所贩卖之物。可以勾万物生灵神魂,拘禁其内。瓶碎魂消,瓶在命在。”神魂不够强大的修道者,神魂出体后,便不能沾染一丝浊物。诸如庚金青木,寒水离火、黄土风雷。微一接触,神魂便不再凝固,立刻就会回到肉身。

  唯有玉器所炼制的物品,能滋润神魂。故神魂如玉,润泽以温,才能衍生道德。所以大部分修道者,都自比美玉。这锁魂瓶乃是以极北之地的‘千年寒玉’造就,再辅以法阵相成,能拘禁修道者神魂,是修道者惯用的一件防身之物。

  “走!”

  “天地囚笼!”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北雁南飞,青草泛黄,正是初秋之景。夕阳衔山,林间已铺满一层黑幕。在这一片暮色中,有两个白点在快速移动着。

  上前细看,却是两匹白似寒玉的骏马,在奔腾如飞。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可马蹄却仍然很快,如履平地,毫无坎坷不平之感。

  每匹马上坐有一人。前面一匹马上,是一个年纪轻轻、神情平淡的少年书生;后者却是一个年过古稀、神色委屈的老者道士。少年两手紧抓马鞍,抬头向前方望去,林间此刻已经一片漆黑,刚才星星点缀的夕阳,眨眼便杳无踪影。他朗声道:“观山和尚,夜色已黑,我们今日暂且歇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后方观山道人闻听此言,轻出一口长气,语声高兴,道:“但听主人吩咐。”

  “这‘意马’攀山越岭自然是不在话下。可主人几个时辰来,马不停蹄,拼命赶路,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观山道人语气殷切,露出一抹关怀,恳切的道,“天地囚笼位于昆山四十九峰之顶,离临山城不过三百余里,主人勿要担心,明晨我们定能到达。”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踩断韩孟江腿骨的吕光。

  二人信马由缰,下马歇息,也不拴马喂料,更不牵马饮水。

  吕光感慨万分,道:“‘意马’意马,随心意而动,真是马如其名,令我大开眼界!”

  “主人乍一接触此马,驾驭尚有些生疏。”观山道人遥指吕光手中的一缕马鬃,走上前来,低声道,“只要这缕鬃毛在主人手中,此马就是主人的另一双腿,代步千里,毫不夸大。”观山道人坐于溪水旁边,摆起几颗青石,围成一个圆形。由‘乌有镯’中拿出一粒石子,默默念咒,只见他翻手向下,少顷,青石中间便升起一簇蓝色火焰。

  吕光惊奇道:“这是什么火?怎么是蓝色的?再者山林中不能生火,道长不怕引来兽怪灵精?”

  “此乃‘磷火’。此火焰需采集人兽骸骨,提炼火种,用时只要稍施法术,便能照耀八方,取暖烤食。跟寻常火焰唯一不同的便是,此火点燃,非得需要太阳之光来消灭它。”

  吕光道:“磷火?那不是死人阴魂所燃烧的鬼火吗?”

  “唔?鬼火?这个贫道倒不曾听说。”观山道人皱眉思索。

  咕咕!林间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幽蓝火焰在两人眼前上下跳跃,身前溪水潺潺,四周青山怪石。处处透露着阴森诡秘之象。

  吕光盘坐在地,不再言语。他拿出上元夫人所赠之书,借着蓝光,翻阅起来。观山道人抬眼一看,幽幽说道:“太上曰,长生无路,唯道可至。是以欲求长生者,先须得道明法,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吕光诧异道:“观山和尚怎知在下所阅之书的内容?”

  “太上感应篇。贫道修炼百年,又怎会不知呢?此经是太上玄君著于上古洪荒之时,传承至今,已然成为修道者入门必修之经。”观山道人语气洒脱,气质淡然,隐隐有一派宗师的气度。若不是吕光心知他极善伪装,恐怕还真以为他是一位得道高人呢。

  吕光虽然阅览群书典籍,可那只是俗世应取功名所需,都是人道产物。此时他的注意力全被这本语言精妙的经书所吸引,开头寥寥数语,却是道尽人生至理。

  吕光翻过这一段综述,再向下看去。

  “太上者,道门至尊之称也。供奉神魂,三观坚定,明心入道者,皆能感应六道仙神。”上元夫人曾经告诫过吕光,六道分别为:人、妖、鬼、仙、佛、魔。

  此六道乃是天下道门总称,无论何人何物,想要神魂修道,都是要择一而修。

  吕光聪颖好学,记性牢靠。然而,对于这样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琢磨半晌,却是毫无头绪。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吕光跳过此段,接着向下翻去。

  单单一个字,吕光千万分认识。可当这些字措置无序排列在一起时,简直如观天书。吕光正阅读着,突然之间,在经书中间,发现夹着一张黄纸。

  “这是…”

  吕光凝神观看,上面首行写道:修道之路,一步一层,非一冬一夏可成之功,须勤勉苦修,方能入境出境,进至无境。千般道门,殊途同归,修道者须坚守道心。若能自始至终,精修一道,则得道指日可待。梦鸿道人大周王朝隆嘉十二年记于御花园。这一大段文字,明显是一个叫梦鸿的道人写下的注解,夹在书中。

  上元夫人曾说,在这大周王朝,能被尊称为道人的不过数人,这梦鸿道人恐怕就是这大周朝凤毛麟角的存在了。就连观山和尚这般法术精深,也只能称为道长。可见这道人一词,实在是所有修道者心中的一个目标。

  隆嘉年间,正是大周开国皇帝在位之朝。这梦鸿道人能在紫禁城中的御花园内,随意走动,身份地位可见一斑。隆嘉十二年,距此五十一载。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黄纸竟是完好无缺,字迹清晰。

  吕光闭目凝思,认真思考着刚才那一段话。很明显,梦鸿道人是在劝诫后来修道者,要一心一意,不可一心二用。更要勤奋修炼,不能半途而废。吕光收敛心情,接着向下看去。一股悲怆之感,由吕光心底窜出。这梦鸿道人,天资罕见。仅仅靠着自己一人,便能入道得法,吕光对梦鸿道人的敬佩之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黄纸一张,阅至此处,已然过半。吕光站起身来,仰望夜空,喟然一叹,手中的黄纸也被风吹的哗哗直响。吕光听完,当下便盘坐于地,两手摊在双腿之上,认真研习起这套吞纳功法。若非他眼下只是一个幻影,恐怕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此人定是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或是遨游四方随遇而安的行脚道人。

  吕光在运转这套功法之后,周身各处,由里到外,都在悄悄的发生着一些变化。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若非要用语言形容,借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

  吕光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好像那日在韩府地牢内饿的五脏六腑如同火烧的样子。他很饿,但不是那种贪恋珍馐美食、燕窝鱼翅的味觉触感。

  猛然间,吕光察觉到自己‘全身’就宛如一间四面透风的破屋瓦窑。

  “嗖嗖——”一股股冷风,从缝隙中灌进他的身体,可是他非但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意思,反倒有一种食之有味的满足之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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