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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二章 一场幻梦

永恒星君 路光 5013 2024-11-16 00:50

  怪不得梦鸿道人言道,必须要拜师入门。这般晦涩难懂之词,恐怕也只能是口传身教,才能明白懂得。

  黄纸最后写道,“神通已证,方入化神。”

  “化神,化神……”

  吕光轻语呢喃,静静沉思着。

  不想却是有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吕光的深思。

  “哈哈…哈哈!化神之境!贫道入门八十载,自把神魂供奉给祖仙之后,便妄想有朝一日,能够修入化神,可如今贫道已在道心此重徘徊了数十载,依然未有寸功。大坤王朝,修道者颇为众多,能修至化神境的有哪个不是奇遇连连,天资聪敏之辈。”老道语气中隐隐有着一股怨气。

  吕光看向整个身躯都在蓝光之中的道林,道:“既然如此,那道长就应该多加修炼才是,怎么还有那般闲心,去跟韩孟江这等俗人交杂在一起,白白耽搁了时间。”

  “修道之门,有颇多限制,诸多玄奥。当年贫道拜于青峰观门下,一步步修出神魂,以神魂供养祖仙。神通九重,每一重,修道者的寿命各不相同。第九重至多也才一百余年。眼下贫道寿元将至,所以才想来神女峰,撞下运气。说不定那件降世的异宝,能助贫道晋升境界,延年益寿。”老道语气低沉,精神萎靡。

  吕光心生诧异,奇声道:“常人稍加注重养生健体之说,也能老来古稀。修道者有通天彻地之功,怎么寿命竟会如此之短……才…”

  一声重叹传来。

  “唉!世人皆道神仙好,哪知神仙灾难逃。修道者每日需耗费无尽心神,来炼魂悟道。岁岁年年,肉身反而会比常人消损的更加厉害。如若不能在寿限将近之日,突破境界,就会被三灾九劫折磨至死!”

  吕光奇声道:“既然道长已修得神魂,那当肉身寿命将尽之时,神魂出体……”

  老道打断道:“主人有所不知,那尸解转世,所需要的条件,太过苛刻,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况且转世之后,一切都要重新修来,那‘我’也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那化神此境,能有多少寿元?”人有可延之寿,亦有可折之寿。花无百日红,生者百年消。

  世间种种,皆逃不过成、往、坏、空。**循环,乃天地规则。

  生时尽情欢、临死徒扼腕。寿命在身,方能存活于世。贪生畏死,迷恋红尘人间者,自古就有。于是便有了那白日飞升、踏月凌波的神仙传说。

  吕光少时经常瞒着父母,偷偷从书市买些那种神仙列传、志怪狐妖的书籍,如饥似渴的阅读。那些新奇怪异的传说,让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拥有书中人飞天遁地、摘星入海的本领。

  年岁渐长,吕光明理懂事,也就以为那些只是穷困潦倒的书生,所编撰而出的悦人之书。而今,却由不得吕光不信。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世人皆愿延年益寿,然而寿命乃天定人行,非人力可抗。

  可现在吕光却知道,修道可以增长寿命,并且还不是那种依靠天材灵药滋润己身的方法。

  这让吕光感到无穷的欣喜,只要还活着,那便有无限可能。

  吕光呆笑一声,道:“照道长所言,这化神之境,是没有寿元此说了?”

  “不错。进入化神一境,只要神魂不灭。当肉身腐朽之际,便可尸解转世,保留前世记忆,再重头来过。修道者以神魂为命,道心为性,性命皆在,才可窥览大道。”老道不无感慨的说道。

  吕光合住手中经书,把那张黄纸小心翼翼的夹于书中,疑声道:“在下有一不明之事,还望道长解惑。”

  “主人无须客气,贫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到吕光这般姿态,老道头皮发紧,赶忙站起身说道。

  吕光拂动袍袖,缓缓说道;“大坤王朝,当年禁制道门。现今天下,皆是修身炼气之徒,那不知这炼气士跟修道者相比,哪个更为厉害?二者又有何不同。”

  老道微‘咦’一声,转眼笑道:“哪个厉害?境界不同,无从比较。”

  “既然主人提起,贫道就略讲一二。炼气需先修身。气乃万物所生之元气,无形无味,它就是一种能量。世间万物,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涵盖天下万种灵物。而气也分为这五类。”老道轻轻抚弄长须,仿佛私塾中正在讲经授课的老先生,语气间满是谆谆教导的意味。

  吕光侧耳聆听,认真思考。

  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天天诵读八股经书的书生,所能轻易接触到的,故此际他就好像一个望梅止渴的行人,努力汲取着每一分关于修炼的知识。

  吕光指向面前哗哗流动的溪水,道:“此水也在散发着‘气’?”

  “对!气真实的存于天地间的任何角落,炼气者需要把这些气收于己身,以通穴舒窍。久而久之,以气练功。炼气士也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准确的讲,炼气只是其中一层境界。而修真才是此路的总称。”

  吕光奇声道:“修真?”

  沟壑深邃,其内还有黑水滚滚而流。

  及至身前,老道祭起手中长剑,往空中一掷。

  长剑迎风便长,瞬间便如渡海浮囊那般宽阔巨大。裂缝眨眼即来,已经蔓延到吕光前方三尺处。

  情况紧急,吕光低头一看,甚至都能看清深沟内那直冒气泡的滚滚黑水。

  老道抓起吕光,双脚踏地,骤然纵身。两手点在虚空,宛如鹞子翻身。身形煞是轻巧的落在宽敞的剑身之上。

  那怪人左手一抖,钓鱼竿霎时伸出一根银色丝线,向迅速升空的长剑袭来。…,

  剑柄在后,银线如灵蛇缠树,紧紧裹在其上。剑身已然腾空丈许,但由于丝线所致,却不能再动分毫。老道右手虚按,向下一探。只见他五指指尖各有一道刺目炫眼的青光,向磷火风驰电掣的射去。

  磷火被这道青光击中,砰然四散,火花飞溅。一缕缕蓝色火星,在那怪人四周烧起,由地面飞触至剑身的银色丝线,更是不能幸免于难。磷火非太阳之光不能消灭,即便令有他法,这个怪人也是无暇应付。

  快!瞬息万变,这一幕就在弹指一挥间。

  银线一断,剑身便如白虹贯日,向西方飞射而去,后方拖曳着一道青光。

  吕光惊魂未定,被老道紧紧抓住衣衫。他目不能睁,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震耳欲聋。途中几次强睁眼眸,皆是被劲风吹迷双眼。数息之后,吕光方觉风声渐消,慢慢睁开眼睛。

  他神色一片愕然,思疑半晌,方开口向靠在树腰处的道林问道:“道长,适才我们可是在凌空飞翔?

  老道脸色上满是疲惫,样子困顿不堪。口喘粗气,呼哧呼哧。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主人…刚刚形势不利,那怪人就是一位修真者。他在旁伺机而动,准备要擒拿你我。修道者与修真者,势如水火,一见面,便是相残厮杀之景。更别说那怪人就是直奔你我而来。再加上他已修得真身,真气外放,伤人于无形。你我要逃,只能御剑飞行!”

  “真身?真气外放,无形可观?”吕光惊声道。真气无形,难怪那侏儒怪人,所发出的气浪,自己一点也看不到。

  老道缓了片刻,渐渐恢复过来,苦笑道:“真气无形,确实防不胜防,在同等境界之下,修真者的确要比修道者厉害几分。”

  吕光道:“同等境界?此言何解?”

  “修真修道,皆依境界高下而分。修道者第一境是神通九重;而修真者第一境却叫修身九层。”老道精神低迷,好像还在为刚才的狼狈而逃,有些耿耿于怀。吕光兴趣满满,他只晓得要想成为‘炼气士’必须要开辟气海,然而自己苦练‘五禽戏’数载,却是未有寸进。

  炼气需先修身。看来自己是人云亦云,原先走错了路。

  吕光走上前来,请教道:“那这修身的层次?”

  “炼气不修身,正如渡海弃浮囊。肉身就仿佛是那盛水的水壶,而想要积攒更多的天地之气,就必须得修缮肉身,巩固筋脉。否则便会气炸而亡。所以元气修真的第一步,便是这修身九层。”老道闭目敛神,手捋长须,面色温和,淡声说道。吕光如醍醐灌顶,突觉前方充满光明,一道大门重新向他敞开。不过他转念又想,修炼一途,非一朝一夕之事,还是要谨慎万分,步步为营,不能好高骛远。吕光想起母亲当年跟‘许夫人’争吵后的离奇失踪,自己又被那一品诰命‘许夫人’赶出镇远侯府,世子之位更被那庶子夺走!

  数年来寄人篱下,受尽他人白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远在京城的‘许夫人’一手造成的。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查清当年母亲失踪之事,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吕光攥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道林望向吕光充血的双目,浑身一颤。心下暗忖,这个少年,小小年纪,也不知经历了何种人事,心性刚强暂且不说,光是这份果决隐忍就不是常人所有。

  吕光道:“修身是哪九层?”

  “感动、练肉、易筋,炼骨、皮毛、力量,知命、内视、真身。此乃元气修真第一境,修身九层。”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层更比一层高。

  世人拾级而上,也不知峰顶风光如何?

  “修真一路,修道一径,均是难如登天。万丈高楼平地而起,若想建那空中楼阁,是万万不可的。那姑娘临走赠送主人此书,想必也是希望主人神魂修道,步步生莲。”老道看着吕光炙热的双目,以为他被美好的愿望吞蚀了心智,故而出言开导一番。

  吕光回过神来,也不反驳,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说与人听。巨树岑天,只要能再爬上几尺,便可躲进树叶中。这群狼把大树围成一个半圆形,一只狼四腿蜷缩,竟然是如人一样蹲在地下。

  “叠罗汉!”吕光倒吸一口气冷气。

  一只、两只、四只……八只!

  最后只剩那头天狼在溪水旁边伫立着,它要借着奔腾之力,踏在数尺高的狼群身上,来个‘一飞冲天’!

  它动了!

  天狼一跃,宛如离弦之箭,速度极快,飞一般的向吕光袭来。

  吕光低头一看,心中一惊,两脚一软,气力消散,霎时便跌下树来。

  万籁俱寂,唯有风在耳边呼啸。

  一丈高的距离怎么如此之远?吕光心内狐疑,自己为何还没有跌到地上,不由得睁开眼睛。只见弦月在西,巨树在下,再看身下居然是一只硕大的鸟,正载着自己穿梭在山林上空。

  两扇翅膀,木门一般大,周身赤红。

  吕光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刚才那惊动群狼的罪魁祸首,正是它的一声鸣叫,让群狼奔至溪边。

  是它闯下了祸事,也是它救了自己。

  可是它又要带自己飞向何处呢?

  山林逶迤不断,仿佛没有尽头。这般巨硕的飞鸟,看来也绝不是善类,也不晓得它到底是要飞向何处?

  真个是刚脱狼穴,又入虎口。

  吕光纹丝不动的趴在巨鸟宽阔的羽背上。西方弦月初升,良久之后,巨鸟飞行的速度逐渐放缓下来。借着稀疏的冷月光芒,吕光望见下方隐约是一处平坦的草地,林草之上,伫立着一间安静的木屋。

  巨鸟挥动着羽翅,慢慢降落下来。

  羽毛微倾,吕光好似辕车轱辘,翻滚着从几尺高的鸟背上跌落至地。

  砰!吕光虽然早有准备,可他又怎能想到这巨鸟如此鲁莽,居然是把自己直接给抖落摔下。身躯翻转,一个不慎,后脑恰好撞开屋门。

  吱呀呀…呀!

  木屋在山林中,也不知经历了几多风雨。

  屋门破败,摇摇晃晃的如风箱抽动。

  门开了。

  清冷的月光,宛如一道冷箭急射进去。

  吕光双手撑地,草尖上露珠传来的冰凉,让他暂时忘却了疲惫。

  火红色的巨鸟,好像一个暖炉,周身散发着热浪。它步履蹒跚,双爪触地,摇摆如钟,几步便走到吕光头前。被挡住视线的吕光,抬头观瞧,只见这巨鸟身高丈余,鱼白头冠。湖蓝色眼眸中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静静的俯视着吕光。

  惊讶,疑惑,犹豫,坚定,欣喜,愧疚。

  吕光仰头,从这双眼睛中,他看到了一个人类才会具备的丰富情感。

  正在吕光困惑之际,巨鸟猛然俯下头颈,用嘴衔住吕光衣衫,一下甩进木屋内。

  门关住了。

  人突然堕入黑暗,都会两手下意识的向四周摸去。吕光是人,所以他自然也是如此。质地坚硬,触手温润,光滑如缎。这就是吕光摸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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