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满分不?”
“没有”
不是满分?小妹急切道:“那第一名不?”
只有一个人考试,当然是第一,李家明嘿嘿直乐,“嗯,当然是第一!“
“嘻嘻,还是(五)哥哥厉害!“
小妹和满妹都读五年级了,不会再动不动往李家明身上爬,可刚三岁的婉婉学到了样,见哥哥考了第一又吃完了饭就立即往他大腿上爬。
“哥哥,你考了第一要请客,我要吃冰激凌!”
好吃又死要漂亮的满妹,为了能穿漂亮的花衣服,可没少吃好吃的东西,见婉婉胖乎乎的还想多吃,连忙道:“婉婉,你今天吃了两个,不能再吃了!长太胖了,可穿不了花衣服哦。”
三岁的小妹子懂什么漂亮,她还只知道要吃好吃的,哪怕大人规定了她吃多少,她也有办法多吃。
“哥哥没吃,他考了第一名,可以分给我吃!”
小妹乖巧是乖巧,但性子也跟着哥哥转了,宠爱妹妹却不溺爱。
“那也不行,一天只能吃两个!婉婉,冰东西吃多了不好,肚肚会疼的。”
以前小妹、满妹拿‘好人’、‘坏人’勒索大姐她们,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娇憨的婉婉嘟着嘴,愤愤道:“姐姐是坏人!满姐也是坏人!你们最坏了!”
看不得小孩可怜的大姐,见最小的堂妹不高兴,连忙起身去拿了个冰激凌塞在李家明嘴里,让他咬了一半再给馋嘴的小婉婉。
“好了,别装样子了,我看到你刚才还偷吃了一个!”
如愿以偿的婉婉立即眉开眼笑,舔着那半个冰激凌,从李家明身上爬下来,还不忘一人亲一下。
“大姐最好,大姐是好人,哥哥也是好人!”
看着儿女们亲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愁眉不展的李传林夫妇,多少有了点笑模样。可一想起柳局长说的话,李传林又皱起眉头,盯着自己儿子看了一眼,心里苦涩难言,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自从上次承万哥帮他要求分红后,两父子就象隔了点什么,连他搞那个什么农贸公司都不跟自己商量一句,一百万就那样投下去,还找毛伢他们借了六十万。要是亏了,现在屋里哪有钱给他填窟窿?
父亲远远瞟来的目光,李家明心里非常清楚其中的苦涩,但还是硬起心肠装作没看见。没有深刻的教训,迟早还会犯同样的错误,还不如让父亲经历下什么叫成败转头空,人生不就是体味世事万态吗?
可父子毕竟是父子,等同样强颜欢笑的传猛伯他们去了上工,李家明还是跟着父亲回了家,主动问起厂子里的事。见继子主动问起这些事,以前就觉得老公太过乐观的张象枫大喜,连忙把几个还在闹的孩子哄走,留下他们两父子在家里商量正事。
尝到了盲目扩张的苦果,以前自我膨胀的李传林也终于清醒了,事无巨细地说起厂子里的事,听得李家明直皱眉头。
“耶耶,县里这么大的魄力,敢免掉你的全部税费?”
“嗯,柳老师争取来的。大哥想在深城搞个公司,把利润转移走,省得日后厂子垮了,我们什么都赚不到。”
这事可不行,搞不好就是大麻烦,李家明连忙小声道:“耶耶,这事莫听大伯的,这些事瞒不住人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厂子垮了可以再开,名声一臭以后想翻身都没人敢帮!你们莫以为那帮当官的都是蠢人,真惹毛了他们,寻个偷税漏税的理由,都能关你几年。”
跟亲生儿子讲话,跟柳老师他们耍横的李传林也不隐瞒他的打算。
“我晓得,我正跟传猛哥他们商量。万一细木工板厂不行了,就把家俱厂这边的利润挪过去还,尽量莫让厂子停产。做人不能只想自己,也要想想工人,人家跟着我们赚饭吃,没了工作会饿肚子的!
再讲了,银子滩、游沅都有分厂,百多两百人靠这个赚钱。要是我们停产,让他们怎么办?大家都是乡亲、邻舍,我们损失得起,他们损失不起的!”
这才是企业家应有的胸怀,李家明连声称是。犹豫了一阵,李传林还是抱以希望地问道:“明伢,柳老师讲你有办法,解决竹器发霉、生虫的事?”
官商结合确实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可也得周旋于各种政治势力之间,一个把握不好,就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父亲虽然有点小狡黠,但本质上还是个耿直的人,做不来那种长袖善舞的事,还不如别趟那种混水,极为理智的李家明还是摇头道:“他们林科所一帮人都没办法,我哪来的办法?那还是上次我想抢香菇生意,故意那样讲的。耶耶,生意场上的事,有几个会讲真话?”
“香菇这么赚钱?你们不是只赚30%毛利吗?”
父亲知道了内情,阿姨就会知道,柳老师也会知道,已经对柳老师不再那么信任的李家明,继续隐瞒道:“量大就赚钱!这次全县八十多万菌棒,至少产出一百万斤,要是把邻近几个县全部发展起来,还会不赚钱?以前我还怕路上堵车,后来婷姐答应帮我搞火车皮,我还不赶紧抢生意?”
“也是,一年可以种两批,一斤赚几角钱都能赚上百万。”
李传林附和了一句,随即又板起脸道:“明伢,不会耽误你学习吧?要是耽误了读书,就莫怪耶耶打人了!”
这才是自己父亲嘛,李家明心里一暖,笑嘻嘻道:“没事,我把曾春提起来了,让他去管理公司,我也就是监督下财务。”
“那就好”。
“耶耶,当官的人靠不住的,等你厂里开始亏损时,马上把那些领导的股份退掉。我估计到那个时候,我这边应该能凑出不少钱,够你还利息了,以后我们慢慢退出这一行,专心做家俱算了。”
“哪有那么容易哦,算了,你好好读书,莫管我的事了。”
信以为真的李传林叹了口气,起身去厂子里。现在厂里快保本生产了,反而要日夜加班生产,以规模降成本,同时也给对手施压,先逼死一部分、再强迫剩下的厂子来主动求和。所谓置之死地于后生,拼得就是谁够狠、谁能坚持到最后。
等父亲出了门,李家明洗完澡也去了对面二伯家,找大姐商量香菇的事。头批香菇已经接近尾声,账得算;再有两个月,下一批又开始上市,下一批的产能肯定能消化得了,但得搞清楚海外市场究竟有多大,才能确定明年的生产规模多大。
大姐虽然粗线条,但也看得出叔伯们强颜欢笑后面的凝重,没先谈香菇的事,反而担忧道:“明伢,厂子很严重了?”
三千多万贷款一年光利息就要三四百万,好在即使家俱厂承受不起,香菇这边还能帮衬。若真跟大伯讲的那样停产停业,莫讲那些当官的会不会发火,单讲大家以后回了崇乡,怎么去面对邻舍(居)、亲戚?
“还算好,刚才我耶耶讲,还欠银行三千一百多万,要是加上家俱厂的利润,马马虎虎能付得起利息。”
同样要脸面的大姐也叹了口气,把账目报一遍后,小声道:“东南亚市场大得很,不过对鲜菇的需求量不大,鲜菇赚钱可空运费也高,有钱人才吃得起。日本人有钱,东南亚那边有钱的人少。”
是啊,现在的航空运输不发达,空运费用高得吓人,再加上零售商的利润,除了那些有钱人外,谁吃得起?也就是香港离深城近,婷姐又帮自己搞车皮,通过铁路运过去只需要一天一夜,否则采摘下来三四天的鲜菇,即使采取保温措施,也早开始腐烂变质了。
“嗯,我已经让曾春他们搞出了干燥技术,下一批除了原来的客户,我们再寻些干货商。”
“那倒不要另外寻,明伢,你不晓得外头的行情。香菇干不愁销路的,就是价钱低了一点,一斤才三十多块钱。”
八九斤鲜菇晒一斤干,二十来块钱的成本卖三十多块钱,这价钱也不低了。大姐是赚冬笋的钱赚大了,才觉得这价钱低。这样也好,要是下半年能出百多万斤新鲜香菇,再加上明年上半年的香菇干,父亲那个烂摊子也就能支撑下去,不至于无力回天。
不过,这可不是小钱,可莫因为这事,让大姐跟姐夫闹矛盾。
“大姐,你要不要跟姐夫商量一下,钱借给了我,一时半会没有还的。”
觉得被弟弟看不起了的大姐,一巴掌扇在李家明脑袋上,骂道:“乱讲什么呢?大姐跟姐夫没你帮,能赚得到这么多钱?钱赚得来,就是用的,大姐有屋有存款,怕什么?倒是屋里的事,你要多想下子办法,要真是厂子垮了,那帮阿公、母舅、姨娘怎么办哦?”
哎,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哪家的母舅、姨娘没在分厂里入股、做工?要是厂子说垮就垮,怎么跟他们交待?要不是顾忌着这些,恐怕父亲早就想停工了,生产得越多亏得越多,这样的生意也只有国营厂子才会做,私营企业哪会干?
“大姐,没事的。生意有赚也有亏,大不了我们重来就是,啊。没其它事,我去睡觉了,今日让老师蛮得做试卷,太累人了。”
安慰了大姐两句,李家明随即感到一阵倦意,打起哈欠来。哎,凡人始终还是凡人,今天那张试卷虽然只做两个半小时,照样让李家明觉得精疲力尽。
读书伢子可怜啊,何况明伢还要搞生意,大姐连忙起身道:“快去睡,看你这样子都可怜!”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