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动静那么大,武松和武大郎不可能听不到,武大郎放下筷子疑惑道:“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郓哥?当年我和他关系最好,他不应该对咱梁山有这么大的仇恨啊!”
“大哥,走,出去看看。”刀不离身的武松一把拉过武大郎,兄弟二人离开酒席,并排走了出去,其它梁山头领紧随其后。
武松刚走到门口,一股鲜血便洒在了武松的脸上,一位伺候武松多年的梁山亲兵被人从中间劈开脑袋,死状极惨,他沉重的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杀绝梁山狗!杀死武松这个假仁假义的狗东西!”郓哥旁边那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汉子手起剑落,杀人似切土豆一般,长剑落处,便是一条人命。
“郓哥,你疯了?梁山是我兄弟武二的地盘!梁山兵是我们的手下,你今天杀害梁山兵,把你我旧日的情谊放在何处?”武大郎厉声指责道。
“奸贼的亲哥,我不屑结交!”壮小伙子乔郓哥把扁担往地上一戳,大怒道。
“郓哥,你冷静点!此次兵临阳谷县,我公务在身,本想忙完公务,再去寻你,不成想你竟然打上门来了!你有什么委屈,不能好好说吗?你在县衙门口公然杀人,这是要造反吗?”武大郎怒道。
“造反又怎地?还怕你不成?”郓哥旁边那位汉子大喝道:“别看我们只有两个人,照样杀光你梁山狗!”
武大郎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的不知所措,到底还是他弟弟武松冷静,武松见这二人情绪如此激动,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才公然杀害武松的亲兵,看这情形,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激怒武松,拼个鱼死网破!
“郓哥,你为什么要造反?”武松尽力平复一下情绪,冷静道。
“你他娘的当年为什么要去梁山造反?”乔郓哥一点面子都不给武松留,梗着个脖子,就像法官审贼一样审问武松。他不回答武松的问题,反而问了武松同样的问题。
武松道:“我造反,那是因为世间有不平!”
“老子造反,也是因为世间有不平!你梁山狗连大宋狗屎都不如!”郓哥大骂道。
说话间,梁山兵早已将郓哥和他那位同伙围起来了。郓哥和他那同伙用万分不屑的余光扫了下梁山众人,嘴角冷笑着,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郓哥,我听你这话,似乎是我手下有人侵扰百姓,惹怒了你们。若是这样的话,你既然心里有冤屈,为何不来报官呢?我梁山大军每到一处,我都第一时间设置官吏……”武松道。
“你他娘的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报官啊?”郓哥急不可耐的打断了武松的话,然后指着武松的鼻子大骂道。
“郓哥,和这杂碎废什么话啊?杀了他就是了。”郓哥旁边那人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庸懒的死气。他似乎觉得活着是一件特别没意思的事。
“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面对郓哥的狂傲语气,武松心里是非常有火气的。但他明白,人主的胸怀,是被世间无数的屈辱撑大的。他的手下们可以一言不和就和人干架,甚至动刀,但他身为领袖,绝对不可以造次行事。现在在天下百姓心目中,他武松是一位仁慈的领袖,但只要他妄杀一人,那么就很可能被加上暴君庸主的名号。所以尽管他非常不高兴,却还是强压火气,客客气气的问那汉子姓名。
“你算个什么东西呀,爷的名号,也是你等鼠辈配问的?”郓哥旁边那人更狂!竟然直接问武松算个什么东西!
“反贼,找死!”武松的手下将领袁朗、縻貹二人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冲上去便要和这二人兑命。
“梁山狗,一起上吧!”乔郓哥发狂的大笑道。
“郓哥,你俩真的不要命了?”武大郎怒道。
“武矮子,你敢动我吗?你不怕你家武老二的名声会变得比狗屎还臭?你要是真有本事杀了我,你这害贤之名传出去,你武氏兄弟永远得不了天下!只会遗臭万年!”郓哥旁边那人道。
“你……有种的通报姓名!”武大郎这老实人也怒了。
“江湖人称小孟尝叶清的便是你老子我。”郓哥身边那位手提长剑的汉子傲然道。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小孟尝叶清,大名响彻宇宙,其侠肝义胆,妇孺皆知。此人忠义无双,一生救助穷人无数。江湖之中但凡有落难之人投奔叶清,无不尽情接纳。他自己每天只吃两顿,穿的全是打着补丁的衣服,坐的只是老牛拉的车,一辈子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
他家田产所得之粮,全都接济了穷苦百姓,他家祖传积蓄下来的金银,全都周济了江湖好汉。
他一生光明磊落,每次遇到忠臣义士受奸臣迫害,他都会舍命相救,待这些忠臣义士重新被重用,身居高位后,他便不再与这些人相见,他做事只求坦荡,从不图回报!
他为了救助他人,端的是挥金如水,虽然自己过着贫寒的生活,但关东之人,无论士绅,亦或权贵,皆以能和他结交为荣。
他虽然只是位民间义士,但其受老百姓尊敬的程度,简直可以媲美六十年前为民做主的开封府尹包青天了!
如今这位义薄云天的义士,与乔郓哥一起,公然当着武松的面杀害武松的亲兵!还口口声声指责武松!
武松马上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手下出了残害百姓之徒,这才惹得眼前这二位爷冒着必死的代价也要造反!
“叶大官人!你若非要与我拼个死活,我无话可说,只是,在你我兵锋相向之前,你可否告知我梁山军到底哪里做错了,非要惹要二位大开杀戒?”武松道。
叶清冷笑一声,道:“你手下的杂碎们根磨田契,勒索百姓,夺人妻女,掠人金银,比那大宋粪坑的脏官污吏还要有过之百不及,这么多的罪过,难道还不该杀吗?我只道你水泊梁山全是为民做主的好汉,却不想,也是这般鸡零狗碎之徒!”
叶清和乔郓哥闹出的动静这么大,这俩不怕死的家伙早就轰动了整个阳谷县,比当年武松打虎,斗杀西门庆,铲平阳谷县衙闹出的动静还大。阳谷县的百姓们几乎全都出来,聚到县衙门口看热闹。这也不能怪古代人好奇心太强,毕竟那时候没有电视,上网等娱乐设施,能上街看点现场直播的“新闻事件”,也算的上是最大的娱乐了。
“二狗子,给我滚过来!”武松怒喝道。
众目睽睽之下,武松的亲兵队长二狗子低了头,跑到武松面前,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武松道。
心地善良诚实的二狗子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道:“尹驴子、姜楞子、吴瘸子三位亲兵队长收了宋军降卒的钱,对他们劫掠百姓睁一眼闭一眼。我没收他们的钱,但那些宋军降卒怕我把他们的勾当泄露给寨主,便又拼命使钱给我的老岳父,老爷子见钱眼开,收了他们的钱,于是,那些宋军降卒便和其它三位亲兵队长一起威胁我,说我只要把他们的勾当告诉寨主,我老岳父也难逃重罪……我……我老岳父要是有个好歹,我咋跟我媳妇交代啊……我……我害怕……就没告诉寨主……”
二狗子说到这,满脸是泪,悔恨和自责全都写在了脸上。
“寨主,都是我不好!辜负了寨主多年来的信任和栽培,请寨主杀了我,给阳谷县那些受灾百姓出气吧!”二狗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视死如归的看着武松。
“铁面孔面裴宣何在?”武松喝道。
裴宣出列道:“寨主,裴宣在此。”
“裴宣,你不是包青天包大人唯一的传人吗?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破了此案,查出所有残害百姓的梁山兵痞!”武松道。
“遵命!”裴宣道。
“梁山副寨主卢俊义何在?”武松又喝问道。
“卢某在此,拱听寨主之令!”卢俊义出列道。
“你亲自协助裴宣破案!捉拿这些败坏我军声誉的兵痞!若有一人漏网,你提头来见!”武松的火气非常大。
“是!”卢俊义一拱手,和裴宣一起离去。
“郓哥兄弟,叶大官人,你们且在此等候一会,待我先发落完了军中败类,再和你们论刀论枪。”武松道。
“武松,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我可不希望堂堂的行者武松,在江湖上那么大的名头,到头来竟是猪狗不如之辈!”叶清听完武松的话,伸手拉过郓哥,往地上一坐,耐心等着裴宣破案。
郓哥瞪着武大郎,不说话,气氛尴尬极了。
“兄弟,我先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吧。”武大郎主动对郓哥道。
“武大郎,你给我听好了。以前在阳谷县,咱俩确实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今天上午,我那浑身是病的老爹因为不给梁山兵痞钱财,差点让你们手下这些杂碎活活打死,郎中整整抢救了三个时辰,才抢救过来。我现在就在这等着武松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他能让我满意,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我自杀谢罪就是了,如果他敢包庇梁山贼,嘿嘿,姓乔的这条命,今天就扔这了,只是临死之前,我得再杀一百个人做垫背!”乔郓哥就像吃了枪药一样,说话时火气越来越大。
武大郎听他这么说,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了。
裴宣果然不负众望,很快便将案情审理的水落石出,二狗子所言半点不假。
裴宣将武松的其它三位亲兵队长全部绑来,将那些残害百姓的宋军降卒也都全部查出并全部绑来,没有一人漏网。这群随高俅征讨梁山时被武松杀败,不得己而投降梁山的官兵,其品行极其恶劣,他们用重金贿赂武松身边的亲兵队长,和他们一起敲诈百姓,巧取豪夺。武松的四个亲兵队长,除了二狗子之外,其它三人全拿了脏钱。而二狗子的岳父也拿了脏钱,所以二狗子不敢出卖其它三位亲兵队长。
高俅手下这些只知道钻营的垃圾兵,品行不端,投降梁山后仍是这个德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是他们这锅老鼠屎,败坏了梁山军的多年清誉!也败坏了武松多年的名声!
梁山头领中,连王英这种原来品行并不算好的人,都能被武松一次又一次的义举感动,做到尽力约束手下,不让他们做违反军纪之事。而高俅手下这帮垃圾兵,却在武松家乡不远处,做起了害民的勾当,民怨极重!
武松对自己不能及时发现他们的恶行感到万分懊悔,更为无辜百姓受难感到追悔莫及。
武松向外面的百姓们走过去,抱拳沉声道:“乡亲们!我武松愧对你们啊!想我武松自出道以来,率领梁山军连战连捷,未尝一败,说是天下无敌,一点也不过分,这便助长了我军骄傲自大,盲目自信的情绪。我的三位亲兵队长勾结宋军降卒做恶,我竟然毫不知情!我对不起乡亲们哪!”
阳谷县百姓见武松如此公然自责,无不动容,很多妇女都暗暗抹泪。
“执法官裴宣,我身为寨主,不能约束手下作恶,该当何罪?”武松突然厉声发问。
“治下不严之罪。”裴宣冷静道:“但是寨主,自古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屁话!当年包青天包大人曾有名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将者不能治下,导致他们为祸百姓,便该重重责打四十军棍,我身为众将之首,更该加倍处罚!裴宣,火速下令执法兵重重打我八十军棍,不得徇私!否则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你!”武松对着裴宣咆哮道。
“寨主……这……”裴宣好像在梦中一样,他彻底被武松吓住了。
“你要抗命吗?”武松冷冷道。
“寨主!是他们那些大宋投降过来的败类丢了梁山兵的脸,不关你的事啊!”自卢俊义以下的梁山头领全部跪下,哭求武松不要责罚自己。这群铁汉子,见武松要当众责打自己,全都潸然泪下。
“裴宣,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武松大喝道。
裴宣彻底被武松的公正刚毅惊住了,过了两秒钟,他终于心一横,便大手一挥,道:“执法士兵,重重责打寨主八十军棍!若敢有徇私者,立即斩首!”
武松对着围观百姓一拱手,大声道:“乡亲们,罪恶已然酿成,我武松再怎么自责也是无济于事,只能伏身受杖,消你们心中怨气!”
说完,武松迅速趴在地上,两名梁山执法兵手执最粗最长的大棍,对着武松的后背和大腿奋力打去。每打他们的寨主一下,他们的眼泪就断泄洪一样哗哗的往下流。
“武大王,大宋兵痞害民,这不关你的事啊!求武大王不要再责打自己了!”很多围观百姓都落泪了,他们全被武松的公正精神打动了。众百姓一齐跪下,请他不要再责罚自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