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鲁智深既已遁入空门,智真长老怕耽误他的清修,禁止外人探望。武松和史进一连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一天夜晚,二人偷偷跳过寺墙,史进一人赤手空拳单挑那迎面赶来的一百多个拦路僧人,武松则趁机绕到鲁智深的禅房,轻轻打开门,扔给鲁智深两锭大银,然后转身闪人。
鲁智深随手一揽,接过这一百两银子,咧着大嘴笑道:“我这武老弟真够朋友,这下又可以痛快吃肉痛快喝酒了!他娘的,天天吃蔬菜,嘴里淡出鸟来!”
武松飞奔至史进面前,二人也不恋战,且战且退,武松在踹倒第十九个僧人后,已经和史进来到墙边,兄弟俩对望一眼,躬身一跃跳上墙头,连夜遁去。
二人回到赵员外庄上时,金老汉一家尚未休息,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模样。
武松见状,便问道:“老人家何事忧愁?”
满面愁容的金老汉叹道:“长期在此间白吃白住也不是个事,人家赵员外又不欠咱啥……唉……就是不知家乡的疫情退去没有?……要是退了,我们就回家种地,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好歹有口饭吃……”
武松又问道:“老人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我武松,和我兄弟史进,为人怎么样?”
金老汉还没说话,他老伴抢先道:“你们和智深大师一样都是大好人!你们全是活佛!”老太太一激动,咳嗽了好几声。
金翠莲脸一红,也对武松道:“两位恩人,翠莲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先给我娘治好了病,又救我一家离了狼窝……我真想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说到这,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武松朝金老汉一拱手,道:“两位老人家,翠莲妹妹,既然如此,我看你们就不要再回家乡了,一来瘟疫若没退去,岂不白走一趟?弄不好染上瘟疫,那岂不是太倒霉了?二来如今这世道实在不太平,翠莲妹妹这般美貌,若是再被恶人盯上,那时谁来救你?”
武松说完,把眼去看金翠莲,这丫头被武松这么一夸,心头鹿撞的她脸更红了。
金大娘闻言,咳嗽声更重了:“恩人你所言丝毫不差,唉,这世人坏人太多了……咳咳……可是不回家乡,我们又能去哪啊?”
武松道:“大娘,大叔,翠莲妹妹,你们且听我一言。要我说呀,你们一家三口还是去我们史家庄上安身吧!其一,大娘您的病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可以根除,我们史家庄是最好的养身之处。滋补药材,和衣食住行,都不用你们担心。其二,大叔您在哪种地不是种地?您老人家回老家种地,还要将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拿出八成去交田租!日子根本不会好过多少!我们史家庄有良田二千亩,我们不收租,您看上哪块地就直接拿去种!其三,在我们史家庄,没有任何人敢欺负翠莲妹妹!”
武松故意把称呼从老人家改成大娘,大叔,把金姑娘改成翠莲妹妹,无形中又把关系拉近了几分。
“啊……这怎么好意思啊……我们一家人欠你们的情分下辈子都还不完……这……这……你们跟我们非亲非故,却一直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怎好意思再去你庄上白吃白住呢……”金老汉感动得老泪纵横。
武松笑道:“大叔,要不这样吧,别的农民在我们史家庄种地,我们只收三十分之一的田租,您也给我们三十分之一的田租怎么样?您看行吗?”
“天哪!”金大娘大叫一声,道:“关于史家庄只收田租的三十分之一这件事,以前我们还只是道听途说……听完了也不信……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人呢?只收这么点田租,对农民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今日听恩人亲口说出……老太婆我到现在才相信这是真的!世上原来真有如此大善人啊!”
一直没说话的史进见金老汉一家还在犹犹豫豫,便道:“老伯、大娘、金姑娘,谁也不许犹豫了,谁要是不去史家庄,我拽也把你们拽去!”
“这……这……”金老汉见史进如此真诚,不禁激动的笑了。
第二天,众人辞别赵员外,武松和史进带着这段时间从郑屠家“借”来的银子上路了。二位大爷虽然花钱如流水一般,动不动就赏这个一堆钱,送那个一堆钱,怎奈从郑屠家“借”来的银子实在太多,就这么往死里得瑟,最后居然还剩下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其实挺重的,练武之人拿着也累,路过一家当铺时,武松便将这一千多两银子换成了金元宝。
在这个时代,金银之间的兑换比率为:一两金子等于二十两银子。
于是武松身上有了八十两金子,和一堆散碎银子,这样拿在身上就轻便多了。毕竟刚才那一千多两银子足足装了一小车,现在好了,换成了八十两金子,分别为一锭五十两的大金元宝,一锭二十两的金元宝,还有一锭十两的金元宝,三个金元宝带在身上,真惬意!
路过药店的时候,武松自然忘不了给翠莲的母亲补些药材,翠莲的母亲吃的那个药是不能断顿的。
之后又行了半日的路,众人来到一间很大的马市,史进大叫一声:“谁家有好马赶紧给老子送过来,银子没有,只有金子!”
这一嗓子嚷完,马上就有三位马贩子牵着自家的好马来到大家面前推销。
“大爷,您买小人的马吧,您看这马多肥啊!”
“大爷,您一看这马的牙齿,就知道这是匹宝马!”
“大爷,您看这马的毛色多亮!”
……
武松仔细的看了看这些马,指着左边和中间的那两个马贩子道:“你们两家的马不好,我还是买他家的吧。”
那右边的马贩子眼中尽是激动的神色,上前抓住武松的手,道:“大爷真是好眼力!实不相瞒,俺家的马是胡马,比中原马脚力雄健,膘也比中原马肥得多!”
武松道:“我们一共五个人,需要买你五匹马,开价吧!”
马贩子难掩心中惊喜,满脸堆着浓浓的笑意,唾沫横飞的墨迹道:“现在这世道太乱,各国之间的战争又实在太过频繁,所以马匹是稀缺之物,价钱上涨了不少……你们中原的马只值二十两银子,我这胡马要价三十两银子一匹……我知道大爷肯定嫌贵……但我这马,可是小人大费周折,舍着性命从契丹国偷出来的……真可谓九死一生啊……大爷一下子要了五匹,总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多谢大爷赏脸……”
武松没心思听他继续放屁,拿出包裹数了数银子,摇摇头道:“银子不够一百五十两。”
“大爷,您可别和小人开这玩笑啊,这世道不好,家乡闹水灾,而且又兵荒马乱的,小人出来赚点钱养家糊口着实不易,大爷您可千万不能还价啊!”马贩子非常惊慌。
“你看你,着啥急啊!银子虽然不够,但是可以给你金子嘛。来,拿好,不用找钱了。”武松说罢,从怀里摸出那锭最小的金元宝,轻轻松松的递到马贩子手上。
嘎!马贩子拿到金子后立刻两眼一翻,抽过去了!比赵本山小品里的赵大宝抽得还厉害!
正在这时,马贩子的老婆前来给他送饭,见他倒在地上,马上对着武松等人骂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欺负我老公了?我和你们拼了!”
史进微笑着挡下马贩子老婆的拳头,轻描淡写道:“大嫂,我们没欺负他,是这样的,我们买了他五匹马,然后他跟我们要价一百五十两银子。”
“恩,然后呢?”大嫂问史进。
“我们太穷,拿不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于是我大哥就给了你老公十两金子,并且告诉他,零钱不要了。”史进笑道。
嘎!马贩子的老婆也抽过去了!
金翠莲用那少女独有的仰慕眼神痴痴的看着武松和史进,扑哧一声掩嘴笑了。
“大哥,回家后咱俩使劲挣钱!今天才知道大把花钱的感觉真爽!哈哈!你有钱,所有人都高看你一眼,你有钱,就能买到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史进大笑道。看得出,他今天心情特别好。
其实也难怪,出了这趟远门,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恩师,又让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刀法秘籍,又跟着大哥体会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尊敬,现在又开开心心的踏上了回家的路,怎能心情不好呢?
“可笑!可叹!可悲!”正当武松、史进一行人牵了马即将离开之时,身后一个充满万分鄙夷的声音极不和谐的传到了大家的耳朵中。
武松回头看去,只见那位年轻人的头发是黑紫色的,胡须也是黑紫色的,在夕阳的映衬下,他那消瘦的背影更显落寞,孤寂。他身边有一匹生病的瘦马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光从品相上看,这匹马绝对是这里所有马匹中最次等的一匹!
史进拉了武松一把,低声道:“大哥,别理这种疯子,我们走。”
武松却一动也没动,因为他的思维毕竟要远远超过史进这个宋代人!他的思维能力要比这里的人整整先进八百年!他知道,越是像高俅的狗儿子高衙内这样的垃圾废物,越是有个光鲜张扬的外表,而真正的绝顶高人,往往是低调的要死!你永远无法在表面上看出他是高人!
但直觉告诉武松,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武松拱手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问老子的名号?”那人非常倨傲。
史进见有人敢骂自己的大哥,挥拳就要打人,被武松及时拦下。史进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大哥的脾气竟然好成这样。
“我不算个什么东西,只想得知兄台大名,行吗?”武松非但不生气,反而再次行拱手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紫髯伯皇甫端的便是!”那人斜眼看了一眼武松,满脸的不屑。
“皇甫端?没听说过!哼,你有什么了不起?若是说出我大哥的大名,能当场吓死你!”史进不忿道。
“兄弟住口。”武松冷眼看了一眼史进,道。
“你大哥的名字还能吓死我?滚你娘的吧!”皇甫端挑衅道:“不就是有俩臭钱吗?你钱再多,眼睛却是瞎的,有个屁用?”
武松仍是不动气,只是轻轻的伸出右手,摸了摸皇甫端身边的那匹瘦马,然后又迅速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眼中全是欣喜的神色,最后他镇定道:“兄台,这匹马卖多少钱?”
皇甫端和史进先前的那几声大嚷大叫,早就惹来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此时大家都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武松,因为正常人没人会愿意出钱买这匹病马。
“老子若不是急用钱,才不会让你占到这个天大的便宜!听着,老子这匹马只要二十两金子,要是少一文钱,你从哪来,滚哪去。”皇甫端道。
此语一出,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这个疯子,这么一匹破马竟然敢要二十两金子?”
“就是,二十两金子呀!他也真敢想!二十两金子足够咱们山吃海喝一辈子了!”
“就这破马还有脸拉出来丢人,还舔着脸子开出这样的高价,切!他以为他是谁啊!”
皇甫端一直在盯着武松,武松也一直在盯着皇甫端,这二人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众人的议论。
“这匹汗血宝马我要了,此马日行千里,中原难得一见,我给你五十两金子!”武松说完,掏出那锭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扔了过去。
皇甫端稳稳的将这锭金元宝接在手中,笑道:“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个眼睛不瞎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