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摇头叹着气进灶房去,心里寻思着,早知道是这样,那锦研小姐对陈宣悄悄上心着了,她也就不急着把宣哥跟阿如的日子定下了。
可她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再不敢因一点风吹草动便生了旁的心思,更不敢贸然上刘府去,杨氏虽没责备她,却对她很是冷淡,往常总也隔三差五差人请她去一回,自上次那事儿过去,却再没请过她。
因铺子里采购布匹,关倩倩和裁缝李氏这回跟着冯卓秀一起上了州府,朱氏从冯卓秀那头听了消息,二话不说的,便要来铺子里帮着张罗两日。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铺子里来,对上如意,脸色总算好了点儿,只是不忘了训诫她几句,“这事儿,宣哥同我说了,想来想去,只觉着这姓季的轻浮的很,他一个财主,缺吃少穿?还在乎着那三两银子?他叫你务工,完全是有了歪门邪道的心思!你也是个不长心眼儿的,他叫着,你就去了?也不顾忌着宣哥的名声?”
她说的很不客气,如意听的心里极愤怒,朱婶怎么能这么宣排季哥?怎么这样看待自己?
可为着昨个跟宣哥达成一致的那些话儿,再三忍了下去,只是脸色不大好,并没吭气。
朱氏见她不高兴,也不劝说她,只是寻思着,她委屈也好,不甘也好,嫁了陈宣便是她的错处,若不嫁给陈宣,自己总能把她当成半个闺女一般好好待她,可她已然要成了陈家儿媳妇,自己既不能改变陈宣的心意,也不能上关全跟前劝说,难不成,还不叫她心里的怨气发一发?
尤其是跟锦研小姐这几日来往的深了一层,她心底更是瞧不上如意了。
连带着,如意向她请教绣活时,她也是没好气地说道:“急个什么劲儿?往后过了门,每天不都有机会问?”
如意只当是她还疑心着自个跟季哥的事儿,心结没有打开。她心里委屈,可该解释的,听朱婶儿口气,宣哥早已同她解释过,面对朱婶儿的责难,除了沉默,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是合计着,等二姐跟冯二哥回来后,早些把手里的信送出去,季哥是个有傲气的,她不期盼季哥能原谅自个,只是想着,当他拆了信,看到了自个的难处,对她这一段时间的变化,以及无奈之下的打算……心里总能好受一点。
朱氏本打算这些日子对如意冷淡些,可没过两天,就和颜悦色了起来,她也不想,可如意实在是太有眼色了,在她疲累时,适时地端去一杯茶水,得空便说些有趣的事儿,尽管她总是不搭理,听着听着,难免接上了话儿。
看她背过身去偷偷高兴,朱氏心里复杂极了,有几次,她又是借着季敏兰的事儿,强说一通道理责难她,硬是逼着她急了,顶几句嘴和她打开嘴仗,她心里头却不怎么痛快,本还要借着这个事儿在宣哥面前提一提,眼见着她难过的小模样,没一会儿还得强打着笑脸儿去给她泡茶端水,她只觉得自个太糟蹋阿如,阿如为了弥补关系作出的努力她全看在眼里,没两日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了,干脆也就不来铺子,说是有些累着了。
她倒希望阿如是个不听话的,这样的话,若是锦研小姐那头今后有变,她总能硬气一点,可眼下,她心里头难极了!知道阿如的为人,暗暗为她心疼,可也知道,宣哥今后念书考学,能助他的非得是大户人家。
旁的不说,刘大人为官几十载,虽然在这小小的县城,却结识州府许多要员,以及他混在官场,人脉和办事的手腕绝不是关倩倩和关全能比的上的。
也就想着,这是最后一次,锦研小姐真对宣哥有意,也就罢了,若没这想法,今后她也就彻底死了条心,好好待阿如。
如意却不知道朱氏心里的想头,只是瞧着朱婶儿近来待她态度好了许多,跟陈宣两个为这个大松着气,关倩倩和冯卓秀回来后,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再为自己操心。
一连几日,心情不知好了多少。
可还没过几天,她便高兴不出来了。
这日下午,铺子里来了个人,他一进门,如意便认出他来了,是上回送来野菜的那位家仆。
他一来,如意心就提了起来,忙上前去,“大哥,我认得你,这次是季哥要带话不?”
那人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双鞋垫,往柜台上一搁,转身便要走。
如意一瞧那双鞋垫,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这次她由着家仆出了门,没再拽着他问东问西,她怕再得到一个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回答:我家少爷说,不稀罕!
默默拿起鞋垫,离得不近,就能闻见鞋垫上飘来淡淡的熏香气,她忍不住想:鞋垫还是崭新的,和送给季哥时一模一样,季哥一定瞧着绣样子好看,没舍得用,把它放在衣柜里头搁着了。
她忍不住有点愧疚,季哥还不知道,这鞋垫本是她给宣哥绣的,给他的,不过是双素白的,碎布头做成的,没有任何绣花的普通鞋垫。
关倩倩见她一脸神思不定的,叹叹气,“不用说,又是季敏兰给退来的?”她琢磨着,摇头咯咯咯笑出来了,“这季敏兰,别说,怪有趣儿。”又叹:“年轻真好,精力旺盛,敢爱又敢恨的,瞧着我都有点儿向往了咧。”
如意苦着脸儿看她,“二姐,你快别说风凉话了,我心里别提多愧。”
冯卓秀更是毫不掩饰对她那番话儿的奚落,“成日把那些个臊话儿挂嘴边,不嫌害臊?”
关倩倩白他一眼,“爱,是个纯洁的字眼儿,你心里头有龌龊事儿,才把这字儿想的不堪。”她阴笑一下,“卓秀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有个好面皮儿,平日出门办事去,难道就没发生点儿啥好事?”
气的冯卓秀涨红了脸儿,急道:“我有啥好事儿?我出去办事,从来也不收别个姑娘送来的物件儿。”
关倩倩笑了起来,“看吧,看吧,不打自招了。”又说:“解释就是心虚,解释就是掩饰。”
冯卓秀顿时更火大了。
如意咧着嘴听着二姐跟冯二哥见天儿一次的打嘴仗,也没乐呵起来,知道他们吵一阵儿就熄火,心不在焉进里间儿去,把鞋垫反反复复看了又看,装进了怀里。
知道这是季哥恼着自己了,在向她撒气儿。那日她没有应约,连着数日又不见人影,更别提向他解释个一句,这时候,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只是想着,亏得她送给季哥的东西不多,算来算去,也就这一双鞋垫,要不,季哥一口气儿全送来,她非得傻了眼儿。
可她想错了,没过几日,季哥大舅府上那位家丁又来了一回,这次,连他也尴尬起来,一进门,嘴角不淡定地咧了咧,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帕子,往柜台上一搁,立马就走人,转过身时,脸上似乎闪过一抹红?
只是如意好奇着他送来的物件儿,注意力马上给柜台上的帕子吸引过去。
还是关倩倩惊呼起来:“啧啧,这不是你小时候绣那条帕子?上头季敏兰三个字儿,还是二姐教你的?”
如意一怔,思绪马上回到了在赵家的岁月,她记得,绣那条帕子的时候,二姐也才刚进门。
她愣愣怔怔一会儿,突然跑过去,拿起帕子瞧了瞧,果然,和记忆里那条帕子重合了。
她心头一惊,立时拔脚往外跑去,追上那家丁,一脸认真地问:“这一回季哥是什么意思?有说法不?”
家丁摇头道:“不知。”他皱眉想想,又道:“临走时少爷说,瞧着碍眼。”
瞧着碍眼?
如意登时苦笑起来,不知怎的,问出一句:“你家少爷,最近好不?”
家丁摇摇头,“才生一场病。”
如意一愣,见家丁又要走,忙拦住他,“你回去时,帮我给你家少爷带个话儿,叫你家少爷好好养着病,明个我去瞧他!”
说完这话儿,转身便往回跑,一进铺子,拉着冯卓秀就往门外走,“冯二哥,明个咱们一块去季哥府上。”
冯卓秀挑挑眉,“咋,你又想变卦了?听关大姐说,你不是打算好了,为了避嫌,再不和他往来?”
如意脸上讪讪的,绞着手指说道:“没变,可我想着,有些该解释的话儿,我得告诉季哥,不能逃避着。”又说:“也不需要耽搁太久,我把话儿都写在了信上,明个把信交给季哥,还有那三两银,这回卖了帕子,钱儿够了,明个一起还给季哥。”
冯卓秀叹叹气,“行,我陪你走一趟。”
这日下了工,如意跟关倩倩一齐上陈家去一回,本要把州府卖绣样的钱儿给她送去,临走到巷子跟前儿,却见她穿戴一新,喜滋滋出门去。
关倩倩忙喊住她,“朱大姐,你做什么去?”
朱氏敛了笑,叹气道:“这不,杨夫人差了人,请我过去一回。”
关倩倩笑道:“杨夫人那头,耽搁不得,大姐只管去就是了,陈宣在屋?”
朱氏点点头,“在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