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商量?”季敏兰酸着个脸儿,“你想想,你定了亲,约束大,规矩又多,做这个犯忌讳,做那个又不妥帖,见个面儿不也得偷偷摸摸的?工钱儿上头,还要打商量吗?”
他这话儿一说,周遭马上投来数个惊异的眼神,如意脸上立即热了起来,也不管相识不相识的,只顾着朝几个近处的婆娘笑着解释,‘他瞎说,我俩不是偷偷摸摸呢’,转过头来,拉下脸儿瞧他,“季哥,你小声儿点,别嚷嚷!我答应你还不成?”她跺跺脚,“一年就一年!”
季敏兰在旁看见她不迭向人解释的举动,脸儿霎时黑了起来,扫一眼那几个听热闹的婆娘,镇定地扬声说:“这话儿有什么说不得?不是偷偷摸摸,你敢告诉你那冯二哥?”话说完,到底还是避开婆娘们往一侧走了走。
如意叹叹气,“季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冯二哥也是为着我好,做活儿的事儿,你放心,我跟冯二哥解释了好几回,眼下他已经同意了呢。”
季敏兰听了这话儿,哼了一声,想起什么,一脸的神思不定,老半晌的,蹙眉看她,“我现在肚子就饿了。”
“啊?”如意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瞧他,“季哥,你可别捉弄我,这个时辰,吃饭还早哩!就是要吃,也是晚饭,前头不是说好的,我只做午饭,叫阿才哥去取?”
季敏兰难得没反驳,只是咬着牙说了一句:“为了见你,好容易寻个借口出来,连午饭也没吃,你准备叫我饿着回去?”
如意寻思着,叹着气妥协下来,问:“季哥,我屋在城外,你嫌不嫌远?”没等他回答,又说:“没事儿,我屋里这会儿没人,我二姐在铺子,冯二哥回村去了。”说着说着,感觉到不妥,声音就低了下去。
季敏兰见了,嘴角就弯了起来,仍是没绷住,噗嗤一声儿笑开,伸手在她脑袋上戳一下,“傻乎乎的大笨蛋!这话儿叫你那冯二哥听去,不得吐血?”
如意给他戳的‘嘶’的一声儿,忘了前头的尴尬,也跟着笑开,只觉着自个前头说那话儿,怪惹人误解,笑了一阵子,扁嘴看他,“怪你,你先说你饿了的话儿?!”
“怪我?”季敏兰挑挑眉,“去你屋,反正是不成,你已经不是黄花闺女,我可是个没定亲的,非得避讳着。”他想了片刻,“干脆你请我下馆子去得了。”
如意自动把黄花闺女那话忽略过去,只是听说起下馆子,脸上的笑容马上凝住,惊异着他的理直气壮,定定打量着他的神色,“季哥,我身上只带了几个钱儿,下馆子去,只喝杯茶水行不?”
他一听,撇撇嘴,抬脚往前走,“上酒楼去,不够的,先记在我账上,回头加倍还。”
啥?先记在他账上?加倍还?
如意站在原地纠结了一阵儿,见他渐走渐远,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季哥,你想点啥菜?”她紧紧跟了上去,在季敏兰身侧忧心忡忡地问。
季敏兰倒是答的利索,“两荤两素,家常小菜。”眼角瞥见如意一脸肉痛的苦哈哈样儿,嘴角轻轻扯了扯,一转身,进了一家酒楼,也不跟掌柜打招呼,大摇大摆就往楼上去。
如意跟了进去,环视一圈,见酒楼规模不小,嘴就咧开,走到柜台前,向着一脸和善的掌柜老头打问:“阿伯,家常菜,两荤两素大约要多少个钱儿?”
老掌柜笑眯眯比划出一个数儿,如意一瞧,眼睛眨了眨,二话不说往楼上奔去,一眼瞧见季敏兰落了座儿,正跟伙计交代着什么话儿,那伙计点头哈腰的,不迭迎合着。
心里一急,不迭跑到季敏兰跟前儿,苦着脸儿,“季哥,这里的吃食贵,我没装那么多钱儿,咱们吃包子去,行不?”
伙计抬了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看季敏兰,最后,挂上个微笑退了下去,“四菜一汤,好嘞,您稍等片刻。”
如意彻底无语,眼瞧着季敏兰,想哭的心都有了,“季哥,做啥要四菜一汤,我只装了三个铜板儿!”
季敏兰抬头,怜悯地看了看她,摇着头,“你那三个铜板,连零头也不够使,还是攒着吃包子吧。”
气的如意直瞪着他,“三十几个钱儿,够你一顿饭使,却足足够我屋人吃半个月!县里来,就为着经营好铺子,我跟二姐省吃俭用,忙活这几个月,从也没舍得下过一回大馆子!上个月底,我二姐才舍得花几个钱儿割肉买鱼,全家人好好吃一回。”说到这儿,双眼就湿润了,委屈夹着怒火,一股脑冲口而出。不知是委屈的,还是气愤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见他拧着眉头,阴沉着脸儿半晌不吭气,又忿然加一句:“你屋有钱儿,是你屋的,话儿说前头,一会儿菜来了,我一口也不吃!”
话音刚落,就给一股大力拉的一屁股坐在凳儿上,脑袋给他打的一痛,“你这个笨蛋!这是我大舅开的酒楼,不收你一文钱儿!”
如意一怔,半晌的,回过神儿来,吸吸鼻子,问:“不要钱儿?”
季敏兰臭着一张脸儿,掏出帕子,嫌恶地扔给她,“就为着几十文破钱儿,对我发这样大的火气?”只差跳脚儿!
如意怔怔接了帕子,可眼睛里的湿气此时早已经凝住,惦记着方才发的火儿,心里怪虚,想想她平日里逢上不顺意的事儿,再有气,总也是能忍着的,从也没对谁发过这样大的火,可今个,不知怎的,眼瞧着季哥不顾着自个儿的难处,没头没脑就往酒楼里跑,心里对他大为失望,本想用身上的三文钱儿请他吃包子,偏在听了他开玩笑的口气之后,也不知怎的,就激动起来了。
眼瞧着季敏兰,脸上讪讪的,“季哥,今儿发的火,明儿补偿给你,你想吃啥?我炒西红柿鸡蛋成不?”
季敏兰正转杯子的手一顿,鼻子里哼出一声儿,“饭没吃,先叫你给气饱了一半!”
如意叹叹气,无奈笑笑,抬起头,诚诚恳恳看着他,“季哥,那你消着气,好好吃一顿饭,我先回去,不留在这儿惹你不高兴。”说着,起身要走。
脚还没迈出去,就给他拽回来,“四菜一汤,你想叫我大舅浪费食材不成?”
如意怔怔瞧着他拽着自个胳膊的手,眼睛闪闪的,好一阵儿,脸蓦地一红,心里扑通通跳了起来,忙坐下去,闷头琢磨了一阵儿,低声说:“季哥,我屋没你屋那样有钱儿,手里但凡有几个钱儿,都得掂量着使。”她寻思着下头的话儿,还没来及说,便给他气呼呼打断,“赵家村时,你见着我在屋铺张浪费?还是——”说着顿了一下,“见我随手给你屋扔去三两银子,就当我是个没轻没重的二世祖?”
如意一时哑然,为着今个冲动说下的话儿,心里感觉到一阵一阵后悔内疚。
低低叹了叹,“季哥,那你罚我再多做十天的活儿?”寻思一阵儿,苦着脸儿看他,“半个月也成。”
季敏兰听了,白了她一眼,气哼哼地道:“反正你今儿又犯了回错儿,回头自个儿看着办!”
如意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消了气,心头安了些,正赶上小二上了菜,忙起身张罗着给他夹菜,他脸上才好看点儿。
吃过了饭,太阳就落了山,经了今个这一回事儿,如意心里头怪难为情,出了酒楼,仍惴惴不安地盯着季敏兰瞧,他脸上倒平静,只是告别时,抿着嘴,一脸严正地说:“既然你知道了错,回屋就写悔过书,明儿叫阿才捎带给我瞧。”
如意咧着嘴儿,赶忙点点头,“季哥,我回屋就写!”
他听了,倒满意,摆摆手叫她别送,扭头就往酒楼旁的巷子里走。
如意怔了一下,眼瞧着巷子口上写着张家巷子,寻思着,季哥大舅府上该在这巷子里,这处挨着城边儿,离城郊不远哩,赶明儿阿才哥去送衣裳取饭,倒方便,走快些,一个来回也只要一刻钟。
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再次回味着今个的事儿,突然就不是个滋味儿。
今个这事儿,回头想想,不就是一急之下说错了话儿,发了一通火儿?真要说起来,也怪季哥,什么事儿偏爱瞒着她,每每叫她后知后觉才知道,要是他今个把话儿提前挑明,不就没了误会?
一桩桩的,挨个寻思着近来发生的事儿,心里头怪不是滋味儿,怎么季哥总能寻个错处,借着由头拿捏住自个儿?
寻思来寻思去,叹了一叹,想想自相识起,季哥就总是仗义帮着她的,李氏卖她那一回,更是帮了大忙,对季哥,她心头总抱着感恩的心情,也正因此,相处起来,宁可吃些亏也无妨。
这样想着,心里也就平静了一些,更何况,她虽时时在季哥面前吃些小亏,心里头却从也没觉着不高兴,摸准了他的脾气,哪日他不发火儿,嘴巴不坏,反而不像她认识的季哥。
她也知道,季哥嘴巴不饶人,心里一定是个大度的,要不,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怎么和好的速度总是比生误会的速度还快?
因这事儿瞒着二姐,回屋去,便告诉她,上回院子里的钱儿,不是季哥扔的呢,又劝她二姐别把这件事看的太重,她们铺子越来越赚钱儿,今后手里有了钱儿,不发愁欠下谁的人情债哩,真有一天,那人寻来,不也痛痛快快把钱儿还给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