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来临的这场说走就走的出行,竟然让王重阳昨晚一整夜没睡着觉。
所以第二天,王重阳的哈欠昭示着他的困倦,但几个哈欠打完,看到来送他的师兄们,他立刻又对旅途充满了希冀,变得神采奕奕。
陈乐天没来送他,因为昨晚陈乐天已经算是给他送过行了,并且还送了他一套笔墨纸砚。当陈乐天把那尊从梁国人手上弄来的风雅砚交到他手上时,王重阳感动的差点掉下眼泪,紧紧握住陈乐天的手,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陈乐天赶忙后退几步抱臂道:“好了好了,我看你只要有砚台,媳妇儿也甭娶了,就抱着砚台睡一辈子吧,不对,你是道士,本来就不用娶媳妇儿,哈哈...”
王重阳-根本没听陈乐天的取笑,立刻就开始爱怜的抚摸起出自大宋风雅县却流落于梁国的风雅砚,眼中满是喜爱。
所以今天这一早,立志要在张越大真人的屋前修炼十天十夜的陈乐天,就没有来送别王重阳。
众师兄一直把王重阳送到山下大门的石牌坊处。
牌匾上那‘治世玄岳’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光华夺目,在岁月的雕琢下,没有因为风沙侵袭变旧,反而更为壮观。
清风明月两个道童红着眼抓着王重阳的衣角,依依不舍。
明月看着王重阳,忍不住嚎啕大哭:“师叔祖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家我们的修行可怎么办啊?哇...”
清风成熟些,但也是忍不住眼泪吧嗒往下掉:“师叔祖,山下的世界好危险的,您要小心点,能不跟人打架就别打架,结了仇家记心里,回来告诉我,我努力修炼,以后我去帮你报仇。”
王重阳被两位徒孙说的哭笑不得,尤其是清风那小大人似的口吻,哪像是徒弟,分别就是师父跟徒弟说话的口吻,但是语气却又诚挚至极。让听者根本就不会以此不悦,反而会很感动。
王重阳摸摸两个道童的头,道:“师叔祖是去增长见识,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再者,以为师的修为,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在话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两个要好好修行,每日做日记,可别偷懒,回来我要检查你们,听到了吗?”
两个道童点头应下。
此时一个年轻道人牵过一匹马,恭敬的递给王重阳。
这匹马是掌教大真人昨日亲自去马市上挑选的,二十多两银子呢。
王重阳牵着马,对众师兄挥挥手:“师兄们保重,师弟去也。”言罢,头也不回的往西北而去。
几位师兄看着自幼被他们宠着的小师弟的背影,心中涌出许多感慨。
几个月前,小师弟悍然踏入秋境,小师弟长大了。
如今,小师弟一朝顿悟,去往边疆远行,又长大了些。
十年沉积十年积累,如今小师弟的进步,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了。
武当山掌教这一代六大真人,少年成大名者,又沉寂多
年了无音讯的,如今又是一朝名望大增,如此大起大落的,唯有王重阳一人。
但,论天赋,王重阳也是最高的。
这个批语,是师父在世时说的。
师父说,重阳的天赋,比你们都要高,但重阳的成圣之路,也必然要比你们都崎岖坎坷。你们一步步脚踏实地,到最后或都有大成。唯有重阳,他这一生,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若踏对几步,可能在四十岁前就能大成。
所以你们别倚仗他,他的不确定性太大,我们不能把武当的重担放在重阳身上。
这番话,唯有大师兄李玄同能理解。从感情上来说,小师弟王重阳最小,他们心疼他,不愿让他担这么重的担子,另一方面,从理智上来说,把担子放王重阳身上也是最不稳妥的。
所以,放在稳中求进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中,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要比放王重阳身上更为妥当。
“师弟越来越成熟了。”掌教李玄同开口道。
“是啊,师弟终于是长大了,掌教,师父他在天之灵,见到这样的小师弟,定然也是很高兴的。”五师弟张越胸中波澜汹涌。
掌教李玄同道:“昨日,小师弟说在天道崖见到师父了,是师父给他启示让他远行。其实啊,那哪是师父的启示,是他自己内心的启示,是他参悟多年的进步,是他心中一直没想明白的那个结,被他自己灵光一现,想明白了。师父的开示早在很多年前就种在我们心中了,师父种一颗种子,会不会发芽,什么时候发芽,都由我们自己决定,也只有我们自己能决定,而非师父他老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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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陈乐天一个人在五师叔的屋前,得到了短暂的喘息。要不是五师叔要去给王重阳送行,他得累死。
今天是连续修炼十天十夜的第三个白天。
之前两天两夜,他一共只睡了一个时辰。昨天夜里,王重阳来送饭并且告诉他要去边疆看看之后,五师叔张大真人高兴的回来。
张大真人高兴之余,把陈乐天给练了一顿,以十八式简化太极拳,确切的说,是把陈乐天揍了一顿。
揍完之后,张大真人又用自己的真气把陈乐天的气脉二海给封住了,然后再次把自己的剑扔给陈乐天,陪他练。
真气不得用的情况下,陈乐天就更是难以与神剑老白友好交流了。
陈乐天当然不会害怕,修炼嘛,就要困难重重才有效果。
跟老白玩了一夜,陈乐天答应老白第二天定然差人下山买壶剑南烧春来,老白这才没有把陈乐天杀了。只是很温柔的跟陈乐天战斗了一夜。
但是,就算是已经很温柔了,对陈乐天来讲,也是很惊心动魄的一夜战斗。不亚于他在疆场上任何一场战斗的强度。
然后到了早上,张大真人收了自己的剑之后,居然跑去天道崖把天蟾给抓来扔给陈乐天了。并且说,自己要去送小
师弟王重阳,你先把天蟾给收服,等会我再来。
张大真人在的时候,天蟾比猫还乖,一动不动,眼睛里满是我乖,不要打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听您的。
但是张大真人一走,天蟾就不乖了,马上咕呱叫两声,算是跟有段时间没看到的陈乐天打招呼。其实他俩算是老相识了。
在天道崖边,天蟾几个月来,日日把陈乐天毒晕,然后爬过去想在陈乐天的脖颈上破个口子吸血,但当时都被陈乐天体内柳师的霸道真气给弹开了。后来,陈乐天终于融化掉柳师的真气成为自己的真气,掌教师父又让他暂时不用去天道崖修行了。
算来,跟天蟾也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如今,许久不见的天蟾还是老样子,有人小腿大小,赤眼,白腹,背黑。
张大真人一走,天蟾就从胆小如鼠变成了目空一切,赤色眼睛似乎在说:“除了大真人,其他人都是废物。”
但是现在的陈乐天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陈乐天了,现在的陈乐天,真气大涨,当时还没把柳师的真气化为己用时,你这小小蛤蟆都奈何不了我,现在我还怕你?想到这,陈乐天对赤眼蛤蟆道:“来,尽管放出你的毒气,这里可不是天道崖,我想往哪跑就往哪跑,你能奈我何?”
“咕呱。”天蟾叫两声,不知在说什么。
陈乐天张弓搭箭,瞄准天蟾的身子,射出。箭簇上附着着自己的真气。当然,现在他的真气是绝不同于上次与天蟾见面时的真气了。
若把那时候他的真气比作小水洼,那么现在他的真气就是个水沟了。
柳师的霸道真气,再加上自己的小小顿悟,如今的陈乐天,就算是放到外面去,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陈乐天了。
现在,陈乐天的实力,不说一州内,在一县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
天蟾的眼睛睁了睁,在箭尖即将射中它之前,身子稍稍偏了偏,躲开了。
陈乐天早有预料,第一箭出去后,紧接着就是第二剑,前后两箭几乎只差一瞬,而且两支箭所射方位,对于天蟾可能的躲避位置都做了预判。
但是,面对这第二支紧随其后的箭,天蟾仍旧只是往旁边迈了一小步,便又躲开了。
陈乐天咦了一声,觉得天蟾方才那躲避箭矢的两步,走的虽然很随意,跟平时散步没有任何区别,但却就是能躲开剑法不错的陈乐天的箭矢。
要知道,陈乐天的箭技在军中是一流的,战场上,常常能百步穿杨,准确无误的射杀敌方那些打头冲锋,或者是居中指挥的实权校尉。
陈乐天摸摸下巴,脑海中回想着天蟾方才走的那两步,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他一拍脑袋道:“太极拳?对,就是太极拳!”这天蟾方才那两步,像极了八十一式太极拳中,第三十六招‘天人合一’的步伐。
看似闲庭散步,内里却稳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