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很快就进入思梅山。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相处,玉真子和左慈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下来。但思梅山上的气氛仍然怪怪的,玉真子和童渊、李彦住在原先的小屋里,而左慈则和董奉、华佗在平台外随便搭了一个简易的棚,三人挤在一起。
两伙人明明同出一门,但显得很是生分。这主要是因为玉真子和左慈曾经闹得不欢而散,更因为梅姑复活一事始终悬而未决,就像大山一样压在众人心里。
大家都有同一个担心:万一这次行动失败,左慈会怎样?玉真子又会怎样?师兄弟之间是握手言和还是矛盾加深?
大家只能强迫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玉真子甫见吕布,先是一愕,接着神情激动起来。
“师父,徒儿给你丢脸了!”
吕布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哭过,但见到恩师,诸般思绪涌上心头,一丈高的身材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
“你啊,你!唉,起来吧!”
玉真子把吕布扶起,细细打量着这位曾经最高期望的爱徒。
比起之前的傲视天下,吕布更多了一份成熟和沧桑。
“刚则易折,吃一个亏总不是坏事。”玉真子唏嘘道,“对了,你的夫人呢?怎么没陪同一起来?”
“蝉儿怀有身孕,实为不便。”
玉真子闻言大喜,“好好,要是生个大胖小子,为师一定倾囊相授。”
吕布拜谢。
其实玉真子对貂蝉还是有很大成见的,要不是她,吕布也不会落得被人废去修为的地步。但后来经赵云开解,玉真子又释然了。
就算没有“美人计”一事,吕布孤傲又简单的性格,以及他所处的位置也迟早会出事。那时并州军和凉州军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董卓不会坐看吕布强大。就算董卓和吕布没有矛盾,朝中那些老臣也会想尽办法挑拨离间。
吕布的弱点不是修为,而是从来都不懂人性。就算在军队,也以一腔热血和义气对待手下。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因此吕布的遭遇虽是个早已策划的阴谋,但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貂蝉也是受人利用,身不由己,说起罪魁祸首,应该是王允和董卓等人,甚至史辛也难辞其咎。
但一想起刘志和自己的关系,以及吕布曾经对刘宏做过的事,玉真子也只有苦笑。这些恩怨纠缠得太深,不能简单地说是谁对谁错,非要怪罪的话,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吧。
史辛的到来成为了一个润滑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都跟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等一切就绪,复活梅姑的大事终于到了提上了日程。
众人虽然翘首以盼,但复活过程必须做到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无关的人全部退到半山腰,等待结果。
就连葛玄和葛洪也不例外,只留下左慈、董奉、华佗、史辛四人。
史辛从葛洪手中接过花费了巨大心血几经波折才炼制出来的复活丹,目送他们离开山顶。
众人神态各异,葛玄深有忧色,
一直跟史辛眼神交流,最后朝左慈努努嘴,提示史辛要照顾好师父。
史辛点头。
左慈为爱痴狂,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葛玄的意思是万一复活失败,千万要保住左慈的性命,不能让他做傻事。
史辛虽然点头,却一点把握都没有。一个十等脉师,想要自杀的话自己拦得住吗?
奇怪的是,复活丹看上去并不显眼,圆溜溜的一颗,跟普通药丸一样大小。上面只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些香味,跟先一级丹药那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只要用心感应,就可以发现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要是药也有返璞归真的话,大概可以用这个词形容。
四人来到梅姑身前,早已做好准备。
董奉、华佗、史辛看向左慈,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然后左慈沉默了。
一扫往日痴狂的神情,他甚至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他为了这一天的来临等得太久了,付出得太多了,最后一刻竟然有些不敢面对。
复活丹是否真有奇效?死人是否真的能够复活?他们的能力是否足够?
师父南华老仙留下的资料不多,更没有成功的个案。左慈的脑袋一片混乱,这几个问题一直挥之不去,让他的信心有点动摇。
“师祖?”
史辛轻轻喊了一句。
“噢!”
左慈如梦初醒,精神从新集中。
“该死,我怎么现在还胡思乱想,师妹一定能活过来的。”左慈骂了自己一句,把目光投回到梅姑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总之我不会离开你!”
左慈回过神来之后,终于开始发号施令。
“辛儿,把复活丹给师妹服下。”
史辛心中一凛,轻轻捏住梅姑的双颚,嘴巴张开,复活丹放了进去。再合上她的嘴巴,左掌轻柔地放在她的脸上,再一路向下,用真气推着复活丹一路到达梅姑的胃部。
但梅姑只是一具尸体,全部生命体征都已消失,复活丹到达胃部并不能自主消化。
“君异,到你了!”左慈沉声道。
“是!”
董奉祭出白色的杏林球,放于梅姑的胃部。
杏林球能发出合适所有人吸收的天地元气,董奉用之来融化复活丹,并把它的药力从胃部推到身体各大经脉,五脏六腑,以及脑部中。
这是一件虚耗极大的工程,因为梅姑生前已到九等修为,身体以及经脉的强度已经远远超过董奉,因此他事先已服下数颗补元丹。
“元化,到你了!辛儿,你时刻注意两位师叔和梅师叔祖的状态,一有异常马上施救!”
史辛和华佗双双应诺。
华佗祭出华佗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梅姑的重要脏器上以独特的手法割开口子。
华佗的手很稳,稳中又不乏速度。在他割开皮肤的一刹那,皮肤迅速地向外翻开,可以看到里面的血液。但梅姑毕竟是一个死人,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
割开皮肤只是第一步,华佗还
要按照脏器上的血管纹路,轻轻地割开血管。
化身为白光的天寒之力能保存遗体,在里面不止是一个无菌的状态,还充斥着一种恢复生机的能量。
而这一道工序的目的,是让白光进一步进入梅姑的体内,让它们的能量结合复活丹的药效,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史辛也没闲着,让紫气布满了梅姑的皮肤以及血管的表层,令它们始终保持一个敞开的状态。
眼前是一副奇异的景象。
梅姑的身体被剖开许多个口子,紫气包围着伤口,从天上降下的白光以粒子的形式钻进她的血管之内,随着杏林球的缓缓划过,复活丹的巨大能量会被带动着与白光结合在一起,渗到各大组织里面。
复活丹经杏林球一激发,不再散发着淡淡香味,而是一种浓厚的、就像数百种珍贵药物堆积在一起所发出的甘香,只在外面闻一闻已让人享受不已。
董奉在前期的付出很大,额头已经见汗。
但事情远没完,五脏六腑之后,还要进行最重要的脑部。
这是整台手术的最关键之处。脑部是人体的整个神经中枢,一旦神经元受到创伤,很容易就影响到全身。轻则口眼歪斜,重则半身不遂,最严重者陷入永久的昏迷,或者直接死亡。
华佗是历史上著名的外科医生,要是他办不到的话,天底下就没人能办到了。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因此不得不暂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开始行动。
华佗的精神高度集中,但手一直保持着干燥和稳健,让人很是放心。梅姑的头发已经先一步剃干净,需要准备的夹子之类的工具已经备齐。接下来华佗要做的是切开整个头颅的皮肤,取出头盖骨,把大脑完全暴露出来。
相比之下,董奉却更值得注意。
复活丹的药效不成问题,但他的修为有限。要把药效带到身体每一个角落,他需要花费巨量的真气。梅姑生前的修为远远超过了他,就像以小溪小湖的水,填满海洋一样,他开始力不从心。
听着董奉逐渐沉重的呼吸声,史辛和左慈暗叫一声糟。
这才刚开始啊!药力才散在五脏六腑之内,还有脑部,四肢呢?
“君异,需要休息一下吗?”左慈关切地问道。
接下来就是轮到他把复活丹灌输到脑部,那里的构造非常复杂,而且每一条神经都要顾及到,神经又非常脆弱。董奉必须保证充足的精神和真气,一气呵成。
“好,那我就先……先休息一会儿。”
董奉的脸色有点苍白,擦擦头上的汗珠,停了下来。既然他决定休息,那么真气真的已经到达极限。幸好白光不止可以保存尸体,还有恢复真气的作用,董奉在又服下两颗高级补元丹之后,脸色很快就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华佗也已破开梅姑的头皮,头盖骨露了出来。
史辛虽然来自后世,但也是第一次看见开颅手术,一看之下只觉手脚酸软,头皮发麻。他也想不到,穿越到异世三国,竟然有机会一睹外科圣手华佗的第一场脑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