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辛定了定神,却想到了一些疑点,“前辈,我曾听蔡司空说过宫中大乱那段往事。既然史家被人满门抄斩,后又被一把火化为灰烬,你是怎么从李儒的手上救下我的?”
张让奇道:“蔡邕?他怎么知道那段往事的?”他忽然醒悟道,“哦,我知道了,他是从宫外那条秘道进来的吧?杨彪他们几个也是从那里进来的。那天除了曹操‖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一个蔡邕在旁窥视。”
“前辈,也不对啊,我听蔡司空说,那天只有他,曹操和袁绍三人在窥视,曹操假意出去帮忙,最后还被袁绍劝住了。”
张让摇头道:“蔡邕那时修为太低,对皇宫又不熟悉,那时还有一人躲在远处,那就是孙坚。他躲得最远,要不是吕布攻击先帝时他的真气微微波动了一下,连我也察觉不到他。”
史辛点了下头,叹道:“孙坚外表豪迈,原来也干过如此暗中偷窥的事情,真是让我大感意外。”
张让冷哼一声,“这些人一个个狼子野心,哪止暗中偷窥那么简单,皇宫宝物何其多,我估计他们是想趁火打劫,做那顺手牵羊的丑事,偷走几样垂涎已久的宝物。好了,这些暂且不说,说回我被李儒压下去之后的事情。”
“早在董卓一行人围攻先帝之时,我就按照先帝的吩咐,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宫去,准备先暗中救下你,再回来帮先帝。但当我接近史府的时候,发现那边已经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原来西凉军早有准备。他们用一万军把史府团团围住,领军的还是六等脉师华雄。里面的人固然插翅难飞,想进去也无疑难于登天。我苦无良策,又忧心先帝,只好先放下史府这边,转头回去皇宫。我寻思今天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把心一横,让洛阳禁军制造混乱,就说皇上已经驾崩了,想趁乱逃出去。谁知到我回去皇宫的时候,先帝已经被董卓打伤,吕布,张辽,高顺,李儒带领几十个黑衣人高手围住先帝,情况危急。我那时已经豁出去了,自投罗网,准备与他们同归于尽,能杀几个就几个。那时我一点都不怕死,相反有一种解脱,能与先帝一同身死,固所愿也。但先帝让我附耳过去,命令我一定要保住你。我心如刀割,但这是他的请求,还是以“好朋友”的身份拜托我的,我只好照办。但是……”张让突然哽咽,抽泣道,“我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他的遗愿,我……”
想起两人永别的场面,张让顿时陷入无限的悲痛当中。这些年来,只要一念及刘宏,他都久久不能自己,午夜梦回时,更感形单影只,加倍思念。如今在他儿子面前再次说出那时的情形,更是悲愤难当,双目含泪。
史辛虽然一直对太监这个职业有偏见,靠近他们时浑身都不自在。但看到张让如此专情,比天下许多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肃然起敬。他不由叹了口气,拍拍张让的肩膀,“前辈,事情已经
过去数年,多想伤身。”但一想到张让专情的对象是自己的亲生爹时,又觉得心里特别别扭,不知从何说起。
史辛决定转移话题,“那之后呢?你被李儒带去史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让举手轻轻擦去眼角泪水,续道:“我们到达史府的时候,史子眇一家大大小小二十几条人口已经全部被控制住,跪在地上。人群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成人,二十人左右,另一部分是小孩,有五个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不少人身上有血迹,更有两条尸体伏在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史子眇被华雄控制在手上,满身鲜血,却仍然怒目而视,凛然不惧。”
“华雄见李儒进来,大声道:‘军师,既然知道刘辩在这里,全部杀了就是了,何必多费周章?’李儒阴冷的眼光向跪着的史家人扫视着,冷笑道:‘刘宏有意隐藏刘辩,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把刘辩放在这里,那我们要找到他就无疑大海捞针了。因此确定出这里藏有刘辩,比杀了这里所有人更加重要。’华雄问道:‘那怎么确认?我手上这人死不松口,各种法子都用过了。要么,军师你来吧?喂他吃毒虫,或者放毒蛇咬他们!’李儒不悦道:‘那么恶毒的动物系毒功,只有贾诩那家伙用,我的植物系毒功从来都是优雅的!’他眼珠一转,从怀中抽出一个小瓶,狞笑着走向史家的一个家丁,阴森森道:‘说吧,你知不知道谁是史侯刘辩?’家丁呸了一声,宁死不屈。李儒早就想到会有这种后果,一撇嘴,一滴黏黏的液体就倒了下去。家丁的身体迅速膨胀,神情也变得异常兴奋,要不是几个西凉兵按住他,早就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再之后,他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吼叫着,抓自己的皮肤,在地上摩擦,划出一条条的伤痕,竟然毫无知觉,看得所有人都脸上变色。接着,他抽搐着,慢慢就不动了。尸体逐渐枯萎,最后风干,化作尘土。”
史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这是百彩花毒,我曾经中过,那滋味,唉……绝对的生不如死,想起都胆战心惊。”想到那位家丁为了保存自己而壮烈牺牲,他的情绪变得低落。
张让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也中过?中了多少?怎么挺过来的?”
“大概一瓶吧,是日月石救了我。”史辛回忆旧事,依旧心有余悸,而后狠狠道,“这李儒简直就是我命中克星,心狠手辣,从我一进入洛阳开始就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三番四次要我性命,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于他手了。更想不到的是,我们的恩怨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了。”
一说起恩怨,史辛恍然:前世的刘辩就是李儒拿毒酒毒死的,这世竟然也被他处处针对,难道和就是传说中的宿命?
张让问起两人的结怨经历,史辛简短说了一下,从百花谷,到洛阳西门的竹林,到被他偷袭无意中掉落
在水池,从而进入王莽皇陵的经过,也全部告知于张让。
张让也是啧啧称奇,叮嘱史辛以后一定要多注意李儒。
“李儒以同样的方法,杀了十多个人,还是不能逼问出真相。我很佩服史子眇,他到底用什么办法让部下如此忠心耿耿?这时李儒也怒了,而且他也开始担心,问不出答案怎么办?这跪下的人全部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怕自己用世上最恶毒的法子折磨,他们也不会透露半句说话。就在他面露忧色地走向另一个家丁时,那五个孩子中突然跑出一个孩子,大叫道:‘我就是刘辩,杀了我吧!’李儒当即大喜,撇下那人,一手死死抓住那男孩的头发,眯着眼睛查看。他从未见过你,他只是想看那男孩的表情。谁知那男孩胆气十足,恶狠狠地盯着李儒,突然向他吐了一口唾沫。李儒大怒,黑色的手套高高举起,就想一掌毙了这个小孩……”
史辛心情紧张,生怕这个小孩也为自己枉死,结巴道:“这……这是李儒的忘忧手套,中了的话就必死无疑了!”
张让点头道:“嗯,我也曾听献帝谈论天下成名脉师,这李儒绝对可以排得上号。正如你所说,盛怒之下的李儒,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取那孩子的性命。就在此时,准备受死的那个仆人突然扑了过来,口中凄厉地狂喊,“辛儿,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承认是刘辩?”这个小孩就是你了!而跪在地上的这个就是史威。”
史辛那时还没穿越,对这段记忆毫无记忆,但即使不亲自经历,也听得出当时的情景有多惨烈。他定了定神,苦笑道:“我那时年幼,如今想起已经非常迷糊,竟然记不清了。但后来我受了内伤,可是这李儒打伤我的?”他忽然又摇了摇头,刚才在大厅他就察觉出,张让才是穿越当初打伤他的人,那就不关李儒事了。
“可能你也发觉了,打伤你的人是我,等下我就会说到的。当时你和真正的史辛身份对调,为了以假乱真,其余三个孩子的身高和长相也都差不多。你只认为史威是你爹,因此当李儒走向史威的时候,你担心李儒会向他下死手,于是就心急奔了出来。唉,这时再回看,你小小年纪就很孝顺,很勇敢……先帝看到现在的你,在天之灵也会大感安慰。”
史辛心想:换了个生存环境,刘辩再也不是轻佻无威仪,变得胆大热血呢,世事难料啊。嘿嘿,说不定以后还变成汉朝的中兴之帝,流芳千古呢。想到这里又变得雄心壮志,热血沸腾。
张让哪知他脑袋里想着这些事,续道:“再说史威,他其实有两个孩子,一个就是史辛,另外一个,叫史阿……”
“什么?”
史辛这次再也忍耐不住,“腾”地弹起,瞪大了眼睛,大叫道,“史……史阿真的是我大哥?不……他真的是史辛的大哥?”激动之下,竟然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