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辛莞尔道:“我来洛阳之后一直没拜访过李掌柜,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这穷小子。”
在圣殿的报名大会上,史辛是见过王越一次的,只不过那时王越注意力全在皇帝身上,估计也没把史辛放在心上,在钜鹿那时授艺也全看在蔡琰面上。说实话,跟凡事利益至上的王越讲情分,史辛没半点信心。
看得出史辛的顾虑,蔡琰掩嘴笑道:“原来师兄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史辛苦笑道:“因为第一次见他我就有了阴影。”
“对哦,第二次也是我押着你去的,嘿嘿!那途中你还买了这支玉簪给我。”蔡琰脸色微红地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哎哟!我们忘了还钱给那个老板。”
史辛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叫雷师伯还给他了。”
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走到城东。因为王越的特殊地位和绝对的忠心,他的府邸离皇宫的东门不远,两人很快就找到了。
在洛阳谁不认识圣教的圣女,更何况王越和蔡家关系良好,蔡琰常常出入王府,两人不需禀报就可以直接进入。
蔡琰对王府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就进到大厅,向下人一打听,得知王越在练武场。
王越事事讲究排场,就连练功场,选择的位置也很有讲究。练武场建在一个大花园的中间,周围有茂密的树荫,相当幽静。史辛想起,当初在钜鹿李府学习秋叶剑法的时候,王越就嫌练武场太晒,经常躺在树荫下乘凉。
王越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行乐,追求最大的享受。因此,他追求地位,追求金钱。为了让王越教史辛剑法,蔡琰除了答应跟他回洛阳之外,还许了许多物质条件给他,否则他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王越正在练功场教王可剑法,见蔡琰带着史辛进来,他眉头一皱,瞄了史辛一眼,“哼”了一声,让两人到一旁等着。
倒是王可见到史辛后很是高兴,若不是师父在一旁看着,他早就跟史辛热情地打招呼了。
史辛和蔡琰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王越授剑。
过了一会儿,史辛苦笑道:“看王越前辈的表情,他还是不待见我啊。”
蔡琰笑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他恨你改了他的秋叶剑法。王叔叔自视甚高,你未经他同意就改他剑法,他当然不愿意了。”
史辛挠头:“我也不想啊,那时为了胜利,我也是冒险一试。而且那也不算改了剑法,我只是把剑法和六博步结合起来一起使用罢了。”
就在此时,王越走了过来,又是冷哼一声,“那不就是改了我剑法吗?剑法不止是手上的姿势,还要配合步法和真气运行路线,改了任何一样就不是原来的剑法了。”
史辛腹诽一句:那我改得比你以前的剑法更具威力,你又不说?
想归想,史辛可不敢说出口。他现在有求于人,当然要放低姿态。他跟王可热情地抱了一抱,同时向王越解释道:“那时情况特殊,望前辈不要见怪。如果前辈觉得不合适,以后我用回原来的秋叶剑
法就是。”
王越摆手道:“不用!既然教给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对了,你们这次来又有何贵干?”
蔡琰向前一步,笑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有件天大的好事要通知王叔叔的。”
王越狐疑地看着蔡琰,“好事?你丫头能有什么好事便宜我?”
“唉!既然王叔叔不想听就算了……”蔡琰转身欲走,口中喃喃道,“只能把这波斯毛毯送给别人了……那还有沉香家具怎么办?改送给谁?”
“哎,等等……”王越连忙拦住蔡琰,眼睛发出特殊的光芒,“丫头,是不是真的有这两样东西?”说完他又颓然道,“说罢,什么要求,除了教这个臭小子剑法之外,我都可以考虑考虑。”
蔡琰被王越拦住,假装愕然道:“王叔叔你拦住我干嘛?”
王越白她一眼,“别卖关子了。说罢。”
蔡琰嫣然一笑,“不就是想让王叔叔传授点东西给我师兄嘛。你都不知道,上个月他差点被李儒杀了,躺在床上一个月,毫无知觉,吓死我了。”
在王越面前,蔡琰很懂撒娇,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才女和圣女的身份。在蔡琰心目中,父亲,卢植伯父和王允叔叔都是当朝高官,他们或多或少都会隐藏自己的内心,从牺牲自己嫁入皇宫这件事,她就看透了许多事情。蔡琰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王越不同,他本领高强,人也活得真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写在面上。为了保护皇帝,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但事后必须获得相应的报酬。
王越,他的冷酷现实下面藏着一颗纯真的心。这颗心,就跟小孩饿了就要吃的,受了委屈就要哭一样,是颗洁净无瑕的真心。
蔡琰有识人之明,因此她在王越面前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比在史辛面前还要放纵自己的天性。史辛很少看到蔡琰这一面,他觉得原来她撒起娇来也很可爱的。
王越冷哼一声,“谁叫他这么点微末本领,还敢得罪双毒士之一的李儒,没死成算运气不错了。不过听说因为这件事,贾诩去找李儒麻烦了,要不是董卓压着,两人差点就大打出手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臭小子突然醒了,还不知这双毒士怎么收场呢。”
“啊?竟然有此事,我竟然不知道。”史辛瞪大了眼睛道。
“想不到你这臭小子还挺有人缘。因为这件事,三公在朝堂上弹劾李儒加害圣教选拔赛的参赛者,加上之前贾诩大肆鼓吹你是双脉器脉师,悟性极高云云,你可算是近一个月以来洛阳的风云人物了。”
史辛挠挠头,有点得意道:“哎呀,这些威风事迹我竟然懵然不知。不知不觉竟然成了名人,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得了吧,心里肯定在偷笑吧?你面皮那么厚,岂是那不好意思之人?第一次去李府,你就冒充巨贾,第二次去,想以天子命格空手套白狼,世间还有比你更不要脸之人吗?”王越挖苦道。
“对了,丫头,你父亲同意你们的事了吗?怎敢大摇大摆地出双入对?”
蔡琰
红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吧,但最终还是要看师兄争不争气。”
“争不争气是指……能否取得选拔赛的冠军?”王越试探着道。
蔡琰叹口气,“是的!所以这次又要麻烦王叔叔了。”
史辛和蔡琰就像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动物,用极度渴望的眼神看着王越,同时王可也在一旁帮腔,让王越终于败下阵来。
“丫头,记得波斯毛毯和沉香家具……”望着蔡琰和史辛远去的身影,王越不忘提醒一句。
史辛和蔡琰走到王府大门的屏风前面,两人依依惜别。
“琰儿,我们刚刚相会,又要分别。接下来这大概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同处一个城池,却不能相见,想想也是苦闷。”史辛无奈道。
“师兄……为了将来,你一定要努力。”蔡琰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史辛灼热的目光。
史辛看到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一动,就想拉住她的小手,却被她脸色通红地严词拒绝,“大庭广众,师兄你不要动手动脚。昨天……昨天在圣教的房间里,你那样对我……我都还没跟你算账。”
史辛心痒痒的,明知故问道:“我怎么对你了?当时我犯迷糊,却忘了做过什么。”
“我……你……那样……”蔡琰面嫩,变得吞吞吐吐的,指指史辛的嘴巴,又指指自己的脸颊,怎么也说不出昨天被史辛亲了一口的事。
“你说不出,也可以亲自示范。”史辛把脸凑了过去,坏坏地笑着。
蔡琰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打了他一拳,“师兄你真坏!”
史辛突然面色一正,“琰儿,这段时间我们不能见面,师父和洪儿就拜托你照顾了。”他伸手去抚摸蔡琰的秀发,这次蔡琰没有拒绝,只乖巧地低着头,任由他作为。
“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白白胖胖的。还有,要时时刻刻想着我……”
史辛和蔡琰在依依惜别,站在练武场内的王越也发现王可内心的一丝波动。
“你在想什么?”王越问道。
王可低垂着头,并没有搭话。
然而王越并没放弃追问这个问题。他厉声道:“你是不是怪师父,阻止你追求爱的权利?哼哼!你要记住,你身上的使命,你的将来,你的身世!你能带给丫头什么?她又能接受你么?”
一连串的追问,让王可的头垂得更低了。他的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让他透不过气。最后,他苦笑一声,“师父,我又怎么敢奢望圣女接受我什么?这件事我早就不敢想了。只是我看到史兄弟跟圣女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感怀身世,一时难以释怀罢了。”
王越听他说得伤感,也长长叹一口气。他望着天空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就好。但师父也不想你因为仇恨而迷失了自己,如果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王可决绝地道:“师父,那是不可能的。我王可因仇恨而生,报不了仇,我做人还有什么意义?”
王越知道再劝无益,只好叹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