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和脸一沉,不以为然地道:“哼,你的?凭什么你说,这峒主之位是你的?”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田准气急败坏地道:“这石柱峒一直在咱们田家人手中世代相传,怎能便宜了外人呢?”
田和微微摇头,道:“那可不尽然。以前我石柱峒安享太平,当然能从容传位。但是现在,覃行璋虎视眈眈,这峒主之位,就只能是有德者而居之了。”
“不,我不服!”
“你不服有什么用?你可能令白虎臣服?你可能拿出红背竹竿草?你无力应付我石柱峒眼前的危局,又有何面目继承峒主之位?”
“可……可是……”
“行啦!没啥可是的。让陈公子做我石柱峒之主的位置,是你爹我和诸长老共同的决定,万无更改之理。你以后就安心辅佐陈峒主吧。”
“不,绝不!”田准一咬牙一跺脚,道:“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然后,扬长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田和不禁一阵苦笑,喃喃道:“这傻孩子,还是缺乏历练啊。”
崔耕当然明白田和这句话的意思。
说白了,石柱峒在田准眼里,差不多就是整个世界,但对于陈响来说,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人家堂堂汉家公子临时待几天则可,还能一辈子赖在石柱峒不走,当一名酋长?想想也不靠谱啊。
田和今日之举,说白了,只是让陈响顶缸而已。若陈响真的扛住了覃行璋,那当然很好。若是不行呢?赶走陈响,投降覃行璋,田家不至于和覃行璋彻底撕破脸。
唯一的问题在于,虽然陈响展现了一定的本事,但初次见面,田和怎么就那么确定,陈响会和覃行璋拼的甚是惨烈,要未雨绸缪,要把峒主之位都让出来了呢?
崔耕现在还真需要石柱峒之主这个身份,双手虚扶,道:“诸位请起,既然这是大家的一致意见,陈某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某家远在漳州,只能暂代一段时间的峒主。此事过后,定当退位让贤。”
被戳穿了小心思,田和脸上也有些讪讪的,道:“全凭峒主做主。”
众人重新落座。
崔耕这才问道:“虽然本公子这个峒主是暂时的。但是,诸位推举某为峒主,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儿。”
田和道:“一点儿都不仓促,光凭这只白虎,您就该为峒主,我等都心悦诚服。”
“白虎?不过是一瑞兽而已,有这么大的分量?”
“那却不然。”田和道:“陈公子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于外人,包括我们石柱峒来说,白虎都只是瑞兽。但对于其他十七侗来讲,白虎的意义无论如何形容都不为过……”
然后,田和将这十七峒的历史观,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十七峒拜的祖先,主要是罗神公公和罗神奶奶。但是,这两大先祖,其实就相当于汉人的伏羲、女娲两尊大神,或者是西方人的亚当和夏娃,高高在上,不怎么接地气。
大致传说就是:某日洪水爆发,罗神公公和罗神奶奶坐上一条船逃命。洪水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现存的人类。于是他们皆为夫妻,繁衍后代,形成了后来的人类。
但是,还有一位祖先在十七蛮中影响甚深,那就是今日田和提到的廪君。
相传武落钟离山上有两大山谷,一个山谷被称为红穴,一个山谷被称为黑穴。
红穴中人为巴姓,黑穴中人为樊氏、瞫氏、相氏、郑氏。
五姓欲结成一个新的联盟,就相约比试射箭、乘船。最后,巴氏之首巴务相取得了胜利,登基为王,是为廪君。
廪君带领大伙乘船西下,到达富庶的盐阳,战胜了盐阳女神,将五部发扬光大,他死了之后,魂魄化为白虎,回归天上。
所以,白虎就代表了十七蛮的第一位国王,廪君。
崔耕能降服白虎,这意味着什么?起码在普通十七峒部民当中,就跟神仙差不多了。
宋根海听完了,好行地道:“那岂不是意味,我家公子能挑战覃行璋,成为十七桐的新王了?”
“那却不然。”田和摇头道:“虽然廪君为第一任国主,但他出身巴姓,其他四姓就对他不以为然了。所以,十七峒中,有的部落视白虎为善神,乞求保佑。而有的部落却视白虎为恶神,有了什么灾祸,就是白虎神干的,要请玛法(巫师)做法驱逐。”
崔耕笑道:“不管是善是恶,白虎为神是肯定的,这总是一件好事。具体能不能挑翻覃行璋,还要看日后的争斗了。”
“正是如此,我石柱峒拜托陈公子了。”
“料也无妨。”
……
……
在石柱峒休息了两日之后,就到了斗山之会的日子了。
崔耕等人早早吃罢了战饭,往石柱峰方向而来。今日就是决定石柱峰的归属,此地乃是石柱峒的祖地,着实丢失不得。
石柱峰上有一大坪,各峒贵人齐聚于此,粗略计算,能有一千多号人。
崔耕在田和的引领下,见到了十七峒峒主,包括雄才大略的覃行璋。
此人大概四十来岁,身量不高,却极其健壮,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力量。
在他身边,还有个身着黑衣,肩扛浪花之人,一看就是黑水教的护法。
经过覃行璋的介绍,崔耕知道,此人叫梅三发。
梅三发似乎对崔耕甚感兴趣,连连打量,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公子的运气,真是好得令人发狂呢。”
“什么意思?”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说……”梅三发看了覃行璋一眼,道:“这个问题,要不然,覃峒主亲自解释一番?”
覃行璋的面色极不好看,道:“不必了。陈峒主,你既然是石柱峒的新任峒主,想必是对于这次斗山,极有信心了。”
“然也!”
“那好,现在咱们就开始吧?”
说着话,覃行璋就一挥手,就有一名蛮人端着一盏酒走了过来,道:“敢问石柱峒诸位,谁饮此酒?”
“啊?”
崔耕一见此人,面色骤变,道:“怎么……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