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正在这无比美好的时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
孤男寡女赶紧分开,正襟危坐。
紧接着,帘栊一挑,有名浪穹诏的小丫鬟进来,微微一福,道:“启禀崔得杨先生,越析诏之主于赠求见。”
“于赠?他来干什么?”崔耕微微皱眉,道:“真是不会挑时候,让他进来吧。”
“是。”
功夫不大,于赠走进了屋内,见慈善公主在场,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咽了口吐沫,道:“这个……崔得杨先生……”
“行了,慈善公主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于赠望着慈善公主的无双娇颜,暗暗琢磨,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了。嗯,这浪穹诏真是运气好啊!我越析诏要兴旺发达,看来不仅要抱紧越王崔耕的大腿,还要靠拢浪穹诏!
他赶紧跪倒在地,道:“末将参见越王千岁,参见王妃娘娘!”
“呸!我……我是……什么王妃了?”慈善公主涨红了脸,偷眼看向崔耕。
崔耕道:“叫王妃也不算错哩,只是早了几日,慈善莫和他计较了。呃……对了,于赠,本王没宣召你,你主动来找我干什么?”
于赠道:“不是末将要打扰王爷,实在是有要紧之事禀告。”
“什么事?”
“南诏有个宦官,叫嘉实腊,刚刚秘密找到末将,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南诏王宫内,有条密道……”
然后,于赠起身,简要地将这密道的来历说了一遍,甚至献出了一张地图。
这密道曲折蜿蜒,不仅在王宫内有三个出入口,还在太和城内乃太和城之外,都有几个出入口。
最后,于赠道:“那嘉实腊原来是河蛮贵人,和蒙舍诏有破国灭家之仇,一心想着报仇雪恨。因为我们越析诏和蒙舍诏的矛盾最为激烈,他才把这图献给了我。末将想着,既然有这密道在,不如由越王主持大局,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络其他五诏,灭了南诏。”
崔耕眼皮一抬,缓缓道:“这个嘉实腊,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于赠道:“就在今日,他还撺掇着于诚节纳了遗南王后哩。嘿嘿,子纳父妃,此事传出去之后,于诚节的名声,可得在六诏之地顶风臭着八百里了。”
“这样啊……”
崔耕闭目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采纳于赠的意见。
道理很简单,他和南诏没什么私仇。之所以要对付南诏,不过是皮逻阁父子野心广大,为了地盘,和大唐有冲突而已。
如果换别人一统六诏呢?包括于赠在内,这些诏主未必就比皮逻阁的野心小。还不如维持着现在的均势。
想到这里,崔耕将那副地图收了起来,道:“本王刚刚册封了与于诚节,就夺他的国家,如此出尔反尔,岂不为天下人耻笑?不行,我丢不起那个人。”
于赠劝道:“王上,成大事者不居小节。古人云,天赐不取,反其咎啊!”
“嗯?”崔耕面色一沉,寒声道:“本王如何行事,要用你来教?”
“末将不敢。”于赠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到了现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心覆灭南诏,没考虑此事对越王崔耕的影响,引发了越王的反感了,不由得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开玩笑,越王崔耕既能三言两语扶立越析诏,就能轻易覆灭越析诏,于赠岂能不惧?
崔耕这才微微摆手,道:“起来吧,以后你可要谨守本分。”
“是,是。”于赠战战兢兢地起身。
慈善公主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好叫越析诏国主得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话倒是没错。但是,覆灭南诏,对越王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大事哩。”
于赠道:“是我于赠目光短浅了,多谢王妃娘娘指教。”
……
……
又过了一个多月,太平公主被蒙崔诏的人送来了。见太平公主没受什么委屈,崔耕才长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就得想办法覆灭对南诏有极强牵制作用的蒙崔诏了。
这时候,尽管不确定慈善是否身怀有孕,崔耕也必须回转了。
因为,李隆基又出幺蛾子了,邀请崔耕参与自己的封禅大典,并且,不禁止他带兵马参加。
想想也不奇怪,封禅对任何帝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对于无子的李隆基来说,更是如此。
到时候,国内的高官贵戚,乃至各藩国使者都会护驾,以显示皇帝对天下的绝对控制。
崔耕和太平公主不来,岂不是向天下人表明,这二位和大唐朝廷之间,有着深深的裂痕吗?岂不表明李隆基的封禅之典在打肿脸充胖子吗?
所以,李隆基不得不表示出最高的善意:允许崔耕带五万大军,在大唐朝廷的管辖范围内,穿州过府。
当然,崔耕要是拒绝,李隆基大失面子,会不会破罐子破摔,直接派人攻伐岭南道,那就不好说了。
总而言之,无论崔耕参加不参加这次的封禅大典,必须先回岭南道再说。
太平公主道:“我这个皇侄,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二郎你说,咱们去,还是不去呢?”
“这个么……”崔耕苦笑道:“按说,给李隆基这个面子也没什么。不过,李隆基招天下兵马护驾,总共凑出了百万大军。若他真的翻脸,咱们这五万大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不可不防啊。”
太平公主奇怪道:“百万兵马?这么多?你怎么知道?”
“呃……”
崔耕忽然想到,所谓百万大军,并非来自朝廷的邸报,而是历史的记载。
在历史记载中,李隆基还要亲自击鼓,观看百万兵马的操演。
结果,百万人这么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大唐从未有过,即便名将郭元振指挥,还是弄得一塌糊涂。
李隆基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将郭元振贬官出外了。历史发生改变后,李隆基还会不会召百万兵马护驾呢?
崔耕含糊道:“呃……李隆基好大喜功,我猜的。”
“猜的?”太平公主摇头,道:“二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恐怕这次真的猜错了哩。”
“哦?此言怎讲?”
“我来问你,虽然你、李隆基和尺带珠丹之间,歃血为盟。但是,吐蕃人的信誉,可靠吗?”
“那怎么可能?”崔耕摇头道:“我们刚歃血为盟,突厥大军就在吐蕃人的通风报信下杀到了。尺带珠丹要是能谨守盟约,那母猪都会上树,”
“很好,我再问你,大唐和突厥的关系,现在怎么样?”
“呃……刚和突厥打了一仗,恐怕算不得多好。”
“和契丹呢?”
“那就更差了。现在是契丹处于攻势,大唐处于守势,仅能保营州不失而已。”
“和新罗?”
“那就更别提了。新罗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大唐国土。”
“还是的啊!吐蕃、突厥、新罗和契丹,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那好皇侄又不傻,怎么可能把绝大部分兵力抽调回来,参加什么封禅大典呢?”
“此言有理!”崔耕道:“照你这么说,李隆基调不了多少军队护驾,就是答应他,也没什么危险?”
“理应如此。”
“那好,本王就答应他了。”
崔耕刷刷点点,写了一封公文,命人送往长安城,宣布准时参加李隆基的封禅大典。
然而,这公文没送走几天呢,就有邸报传来,李隆基召天下兵马,参加封禅大典。算上越王崔耕这五万人马的话,总兵力是百万之众,堪称震古烁今!
“我去你奶奶个纂儿啊!”
啪!
花厅中,崔耕越想越气,将一个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痛骂出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