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的主人,正是皮逻阁!他身后不远处,召铎沣正满脸无奈,冲着皮逻阁挤眉弄眼,手中还拿着一颗头颅,正是在潇相林外把风的小宫女的。
“啊?”
阁罗凤直吓了个亡魂皆冒,一把将遗南推开,道:“父王,您怎么来了?不是,孩儿是问,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呃……也不是……”
噗通!
阁罗凤跪倒在地,连磕响头,道“儿臣死罪!儿臣死罪!不过……事实跟您想的恐怕不大一样!”
遗南却极有骨气的将脖子一梗,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奴勾引阁罗凤王子的。要杀要刮,随便吧。”
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还是因为召铎沣的挑唆。
召铎沣要想活,就必须要阁罗凤发动政变,将皮逻阁赶下王位。现在皮逻阁和阁罗凤前嫌尽释,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让阁罗凤和遗南私通的事儿成真。
所以,他主动拜见了遗南,宣称皮逻阁听了这个谣言之后,极为生气,要找个机会杀了阁罗凤和遗南,以雪自己的奇耻大辱。之所以暂时隐忍,只是不想自己的绿帽子戴的太显眼而已。
遗南本来就身世可怜,性情有些偏激。召铎沣稍加引导,她就下定决心,勾结阁罗凤先下手为强,除了皮逻阁。
这才有了遗南和皮逻阁的潇相林之会。其实,要说遗南对阁罗凤真有什么男女之情,那纯属扯淡,她只是想借着阁罗凤复仇以及活下去而已。
如今,二人的私会被皮逻阁抓了个正着,她觉得自己求活无望,才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把复仇的机会留给阁罗凤。
然而,遗南哪想得到,皮逻阁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他们俩啊!她这么一说,却是做实了阁罗凤和自己私通之事!
皮逻阁当时直气的额头上青筋直冒,一巴掌呼在了遗南的脸上,怒斥道:“贱人!”
这一巴掌的力量真是大,遗南当时被打得摔倒在地,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留出了一道血迹。
遗南丝毫没有求饶之色,痛骂道:“你打我也没用?我就是要给给你戴绿帽子,这都是你自找的!不是我要嫁给你,是你把我抢回来的!报应,一切都是报应!”
“你这贱人!”皮逻阁气得呼呼直喘,手按剑柄,似乎随时要把遗南碎尸万段。
然而,他毕竟是一代雄主,关键时刻,不会因为怒火丧失了理智。他心中暗想,现在把遗南杀了,那不就等于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带了一顶绿帽子吗?既然如此,不处置阁罗凤……行吗?处置了阁罗凤,这蒙舍诏的大好基业,自己又要交给何人?另外,遗南的娘家施浪诏,惊惧之下,会不会与蒙舍诏离心离德?
最终,他猛地踢了遗南一脚,道:“滚!回你的信花宫!今后,不准你踏出信花宫一步!”
“啊?你不杀我?”
皮逻阁咬着牙,道:“杀了你,本王怕脏了自己的手!”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到底走不走?是在等本王改变主意吗?”
“好,我走,我走!”
好生而恶死,乃是人之常情。既然有求活之望,遗南赶紧爬起来,离了竹林。
皮逻阁这才看向阁罗凤,道:“起来吧。”
“儿臣不敢,儿臣有罪。”
“唉,傻孩子!”皮逻阁以手相搀,道:“你忘了,父王刚才跟你说得那句话了吗?”
“您是说……”
“本王说,别说你和遗南没什么了,就是真有什么,我岂会因为一女子,坏了咱们父子之情?怎么?你以为当时父王是在说便宜话?”
“儿臣……儿臣……对不住您啊!”
阁罗凤满怀懊恼,再次跪倒再地,失声痛哭。其实,这里面还有丝丝委屈——自己真的和遗南没什么啊!现在可好,自己连否认都没法否认,完全做实了。
皮逻阁为了大局着想,还得重新把他扶起,好言安慰。
最终,他摆了摆手,道:“好了,今日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
“不说了,不说了,忙乎了一夜,孤王乏了,要回去休息。召铎沣,你替本王送送世子。”
“是。”
召铎沣右手一展,道:“世子殿下,请吧。”
……
……
召铎沣和阁罗凤出了潇相林,往宫外走去。行至半途,眼见四下无人,召铎沣忽然将阁罗凤拉入了一个空房间内,跪倒在地,道:“奴婢没有及时示警,还请世子责罚!”
“罢了。”阁罗凤道:“宫中父王的眼线甚多,谁知道怎么走露了消息?今日之事事其实是错在本王子自己。至于你?你跟在父王身边,哪有机会示警啊?”
“多谢王子体谅。呃……您以后准备怎么办?”
“难得父王对罗凤不计前嫌,仍然信重。我只有舍身以报了。”
“哦?是吗?”召铎沣两眼一眯缝,阴恻恻地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您真相信王上的话是发自肺腑?而不是虚言稳住您,再徐徐图之?”
“我……当然相信父王。”
“好,既然世子有如此想法,那奴婢就连夜出宫去也。”
阁罗凤讶然道:“你出宫干啥?”
“当然是以后找个机会,给王子殿下收尸,以报您的信任之恩了。”
言毕,召铎沣转身就走。
阁罗凤赶紧相拦,道:“公公慢走!公公慢走!其实吧……本王子现在还没拿定主意。您能不能……宽限几日?”
……
……
崔耕当初曲解“南人上来歌一曲”的时候,可没想到如此后果。无论皮逻阁和阁罗凤都是一代人杰,按理说,此举只能在他们心中留下一根刺,却不能让他们彻底翻脸。然而,王宫内出了一个召铎沣,事情朝着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形势发展起来。
眨眼间,六月二十五,六诏祭祖的日子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