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想看在济义礼遇魏姑娘的份上,花钱把那宅子买下,解他燃眉之急呢,如今看来,都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贺济礼一面忿忿地说,一面向外叫人,准备召集人手,去揍贺济义,逼他讲出魏姑娘的下落。
孟瑶却道:“宅子和济义是好是坏不相干,你要买尽管买,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宅子,我住了这两年,有感情了。”
贺济礼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对那宅子的感情,只有更深的,闻言便连连点头,直道有理。他很快就集齐了五六名小厮,命他们操了家伙藏在身上,再带着他们像没事人一般朝贺济义家去。
守门的老苍头才收了贺济礼一块碎银子,见了他只差背他进来,哪里还问他来做甚么,径直就让他们一行进去了。
他们进了宅子,先到前院遛了一圈,没见着人,于是又朝后面去。贺老太太见贺济礼复返,还带了这许多人来,欢喜道:“你是不是看我们家人手不够,特意带了几个人来送把济义使唤?”
她还真是甚么都朝贺济义的利益上想,贺济礼被气得笑出声来,道:“对,对,我送这几个人来给他用,只不知他在哪里。”
贺老太太一听,高兴坏了,忙指了椅子叫他坐,又唤小丫头去叫齐佩之过来,道:“济义出门,从来不跟我们说,不过齐姨娘肯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且等我叫她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那两名小丫头正躲懒,不知去了何处嗑瓜子,贺老太太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答,只得骂骂咧咧地自己走去后面院子,把齐佩之叫了来。
齐佩之看着比先前丰满了些,但身上的衣裳是旧的,头上的首饰也很少了几件,想来贺济义穷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贺老太太看在这几名小厮的份上,很是积极,不消贺济礼开口,自己就帮他问道:“齐姨娘,你可晓得济义去了哪里?”
齐佩之大概是得宠的,果真知道贺济义的去向,道:“二少爷一早起来就说要去街那头的牙侩家,这会儿应该还在那里罢。”
贺老太太挥手叫她下去,笑着转向贺济礼,道:“我这就使人叫他回来,瞧瞧这几个小厮许意不许意。”
就算这小厮是送给他的,他还有脸挑肥拣瘦?贺济礼点着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贺老太太心里高兴,根本不计较他的态度,笑呵呵地出门找人,去叫贺济义回来。
大概是因为和贺老太太一样,以为贺济礼是送礼来的,贺济义跑得格外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与贺济礼行礼问好,显得亲热得很。
他越亲热,贺济礼心里就越不舒服,板着一张脸问他道:“你可曾见过魏姑娘?”
他不是送小厮来的吗,怎么开口问的却是姑娘?贺济义一愣,摇头道:“没见过。”
这分明是在说谎,贺济礼冷笑道:“没见过?门口的老苍头,可是亲眼看见你把魏姑娘迎进了大门。”
贺济义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是魏姑娘,我不晓得她姓甚么,只听说她要找大哥,就请她进来坐了坐。”
贺济礼忙问:“那她人呢?”
贺济义道:“我要使人去请大哥来,她却说不必了,坚持要自己去找你,我就放她去了。”
贺济义见贺济礼面色不善,忙补充道:“我看她带的奴仆不少,想必不会出甚么事,这才让她走的。”
贺济礼还是不高兴:“那你怎么也不派人去知会我一声儿?”
贺济义摸了摸脑袋,满脸无辜:“我心想大哥家离我这里不远,能出甚么事,就给忘了。”
贺济礼辨不出他所讲的话是真是假,只得姑且相信了他,转而问起宅子的事来。贺济义正愁这宅子卖不出去呢,听他问起,欢喜道:“大哥想买我这宅子?好说好说,价钱你开,我想你做哥哥的,怎么也不会亏待亲兄弟。”
贺济礼知道这宅子如今归了贺济义,但听到他把“我”这宅子几个字讲得这般顺溜,还是恨得牙根痒,将拳头在袖子里捏了又捏,才道:“这宅子是我当初花了两千两银子买的,如今也旧了,就给你一千五百两罢。”
贺济义瞪大了双眼,惊讶道:“大哥,几年前是甚么物价,现如今又是甚么物价,而今你拿一千五百两,能买得到我这样好的三进大宅?”
贺济礼当然知道这宅子如今不止值这个价,他不过是故意把价钱开得低低的而已,此时见贺济义还是晓得行情的,便道:“那你要多少?”
贺济义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道:“五千两纹银,一文也不能少。”
五千两?这是做买卖,还是打劫?贺济礼脸色一沉,正要发作,突然却又笑了:“你开价五千两,并非这宅子值这个价,而是因为你恰巧欠了四千五百两的债罢,卖完宅子剩下的五百两,正好再弄个小房子安生。啧啧,瞧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比你哥哥我可强多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贺济义被点中心思,面色一红,不过他生得黑,轻易也看不出来。
贺济礼心想我除非是疯了,才会拿五千两白银买回自己的宅子,这个价钱,够我再盖一座了。他冷冷瞥了贺济义一眼,再朝贺老太太草草一行礼,转身就走。
候在屋外的那几名小厮见他出来,也跟着朝外走,贺济义一看就急了,连忙拦住他道:“大哥,这几个小厮你不是送给我的么,怎么又带走了?”
贺济礼也不搭话,只冲那几个小厮道:“带你们来作甚么的?都杵着不动,等着扣工钱么?”
几名小厮一听说要扣工钱,哪里敢怠慢,忙照着来时贺济礼的吩咐,纷纷摸出怀里的短棍短棒等物,朝着贺济义就打。贺济义惊慌失措,满院子逃窜,但哪里敌得过五六个担心自家工钱的小厮,转眼就被打了个满头包,脸也肿了,背也弯了,嘴角还淌出了一丝血。
贺老太太吓坏了,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倒把自己跌了四脚朝天。她索性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老大,老二到底做了甚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般打他!”
贺济礼闲闲地道:“他对不起我的事多了。所谓长兄如父,我们的父亲去得早,就只有我这个做大哥的代行父职了。”
“你打他,我就打你。”贺老太太见他不肯停手,便一骨碌爬起来,冲去揪打贺济礼,但贺济礼身子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开了,贺老太太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挨到。
贺济礼到底怕摔着贺老太太,便朝那边看了看,见贺济义也被打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小厮们停手,藏起棍棒家伙,扬长而去。
贺济礼对贺济义,从来是训导多过于揍打,就算要打,也是边打边说教的,像今天这样只打,却一句话也不说,还是头一回,贺济义懵了。
贺济礼才不管贺济义懵不懵,直觉得自己是打他打少了,才使得他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他回到家中,长吁短叹:“还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没有早些管教他,才让他成了这副德性。”
孟瑶安慰他道:“有老太太在,也轮不到你管教,休要把甚么事情都朝自己身上揽。”
贺济礼想起以前,每每他教训贺济义,往往还没等到他伸手,贺老太太就已经跳出来护着了,真是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
他叹了口气,想起贺济义今日被打的惨状,向孟瑶道:“我方才把济义给打了。”
孟瑶早就觉得贺济义该打,连甚么缘由都不问就道:“你是大哥,打他两下也没甚么。”
贺济礼苦笑着道:“可不止两下,我带了六个小厮,带着家伙去打的。”
“啊?”孟瑶大吃一惊,“你把他怎样了?到底分了家,传出去会不会与你德行有碍?老太太会不会善罢甘休?”
前一个问题,贺济礼丝毫不担心,因为不论古今,兄长都是有权力管教兄弟的,何况他们父亲不在了,他更是有这个资格。他这会儿开始头疼的,正是后一个问题,贺老太太那般偏疼小儿的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准甚么时候就要上门来闹了。
她毕竟是贺济礼的亲娘,若真找上门来,不可能不让她进门,而且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极为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贺济礼想到这里,隐隐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太鲁莽了。
孟瑶瞧出他心中所想,忙道:“打都打了,还能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顶多给他们一点儿医药费。”
“不给。”贺济礼斩钉截铁地道,“要闹就让她闹去,我只当没听见,你也忍着些,时间久了,她也就累了。”
既然他这样说了,孟瑶自然没意见,她才不愿拿自家银子拱手送给贺济义呢。
贺济礼突然又开始叹气,道:“今日去济义那边,除了把他打了一顿,别无所获。”
孟瑶问道:“怎么,难道是济义说他没见过魏姑娘?”
第一百五十八 章恩人之女的下落(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