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梅尖叫一声,慌忙去救,却没拉住她,一起摔倒了地上。孟瑶的脸色刷地就白了,捂着肚子直叫痛,吓得贺老太太忙丢了鸡毛掸子来扶她,又催着小言去唤产婆。
贺济礼问询冲进来,气得差点杀人,他一把抱起孟瑶朝第三进院子里冲,一面跑,一面叫人:“把石夫人几人给我关起来,若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就拿她们偿命。”
还好孟瑶本就临产在即,产房都是早已准备好的,贺济礼踹开产房门,将她放到产床上,握住她的手道:“忍着些,产婆就住在后街,马上就来了。”
孟瑶疼得头冒冷汗,口中犹自后悔:“不该逞能陪老太太去见大伯母的。”
贺济礼恨得直咬牙,道:“你哪里晓得她们就不顾身份打起来,都是她们的错,与你没得相干。”说着,又安慰她道:“你本来就要生了,只提前了几天而已,不打紧的;两名产婆又都是有经验的,一定会顺顺当当。”
一阵疼痛袭来,孟瑶顾不得再接话,紧抓住贺济礼的手,双脚交错使劲蹬着,满脸痛苦表情,看得贺济礼心疼不已。
不一会儿,产婆赶到,把贺济礼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高声叫人去烧热水。贺老太太在外早已担惊受怕了这一时,见贺济礼出来,拉住他连声问道:“不要紧罢?媳妇不要紧罢?”
贺济礼正在气头上,摔开袖子道:“产婆才来,我怎么知道要不要紧?娘若真担心媳妇,就不该在她面前耍棍动棒,害她跌倒动了胎气。”
贺老太太急得直冒泪花,哭道:“我哪里晓得石夫人要动手,我是为了自保,才拿了鸡毛掸子朝她身上招呼。”
贺济礼这会儿没心情同她深究这些,扭头唤小言道:“扶老太太去歇息。”
贺老太太忙道:“我不累,我就守在这里,等媳妇生了我再走。”
贺济礼此时见了她就心烦,又不好强行赶她走,只得转了个身,蹲到产房后窗底下去了。
这里离产房更近,里头孟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清晰可闻,贺济礼听着听着,觉得自己身上都疼起来,恨不得冲进去替她受着。半个时辰后,惨叫声渐渐低下来,产婆们的窃窃私语,自后窗传了出来,贺济礼竖起耳朵一听,她们说的竟是:“情况不大好,要不要去告诉老太太一声?”
贺济礼一听就慌了,隔着窗子问道:“怎么回事?”
产婆们听见他的声音,在内吓了一跳,抬头见后窗并未被推开,才放下心来,回话道:“大少爷,你是男人不晓得,我们同老太太说去。”说着,只听见吱呀一声,有人推门出去了。
贺济礼急得直冒汗,跺了跺脚,朝院子里冲去,他到时,一名产婆满手是血,正站在产房门口向贺老太太禀明情况:“许是跌了跤,伤了元气,不大好哩……”
贺老太太一听,脸色都白了,慌忙道:“快,快送参汤进去。”
产婆急道:“来不及了,老太太快说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罢。”
贺老太太听了这话,牙关一咬,眼一翻,竟直挺挺朝后倒去,晕倒了。贺济礼也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被产婆抓着使劲摇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产婆掐着他,急问:“老太太不中用,大少爷你快拿个主意罢,再迟大人孩子两个都保不住了。”
贺济礼正要回话,刚苏醒的贺老太太却从屋里冲出来,叫道:“他晓得甚么,我来同你说。”
还没等贺老太太冲到产婆面前,贺济礼已经开了口,斩钉截铁地道:“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产婆点了点头,匆忙重回产房去了。贺老太太正好这时冲到跟前,一个没刹住脚,撞到贺济礼身上。贺济礼推开她,交给小言扶着,问道:“娘,你刚才想说甚么?”
贺老太太看了看对面的产房,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保大人,保大人。”
贺济礼见她脸上神色不是十分情愿,不禁有些寒心,道:“娘,我媳妇自进贺家门,可是循规蹈矩,并未做过甚么不得体的事情来。”
贺老太太似被说中心思,有些心虚,忙解释道:“我是怕,怕媳妇出来怪我……毕竟是我同石夫人干架,才让她成了这样。”
贺济礼气急败坏,吼道:“你就不怕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孟家来要人?”
看来孟瑶不论生死,贺老太太都脱不了干系,她心里一急,哭出声来:“我……我……我先去死了算了。”说着就朝厢房里奔,口称要找条绳子上吊去。
贺济礼心疼加头疼,没心情去理会贺老太太的闹腾,只叫小言跟了过去,自己则回到产房后窗前,竖耳听里头的动静。又过了半刻钟,他正心急,忽地听见里头啪啪两声,接着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传出,伴着产婆们的欢呼声:“生了,生了。”
贺济礼心一松,正欲抬腿朝房门走,突然又想起产婆说过,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刚才他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说明孩子是活的,那不是意味着,意味着——
贺济礼不敢再朝下想,忍着泪冲到产房前,一脚踹开房门,冲产婆们吼道:“不是让你们保大人的?”
两名产婆皆一愣,随即笑起来,朝产床上的孟瑶一指,道:“少夫人虽然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了,不过情形还好,没得大碍,少爷若不放心,请个郎中来瞧瞧也得。”
贺济礼听言,一阵风似的冲到产床边,果然瞧见孟瑶虽沉沉睡着,呼吸却还平稳,一颗心这才放下来,随即又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吩咐知梅道:“去甄家医院请甄如是女郎中来给少夫人诊脉。”
知梅忙应着去了。两名产婆站在产房门口笑道:“少爷不来看看小小姐?外头有风,我们怕吹着了她,又不敢出来。”
贺济礼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的,忙忙地重回产房,接过襁褓,又唤丫头拿赏钱来,请产婆们去吃茶。
一产婆道:“今日实在凶险,好在母女平安,咱们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贺少爷,恕老身直言,我们松了气,您可还不能歇,小小姐提前了几天出来,又是折腾了这大半天,身子骨恐怕比寻常孩子要弱些,可得细心照料才好。”
贺济礼闻言一阵心疼,再瞧怀中的闺女,果然只有小小软软一团,较弱得紧。另一产婆又道:“虽说已是春天,气候却还冷,少爷不妨在小小姐房里生些炭火,别把她冻着了。”
贺济礼一叠声地命人去将炭火生了,把孩子抱去烤火,再才回过头来谢两位产婆。
不多时,甄如是赶到,替孟瑶诊过脉,称没有大碍,好生做月子便得,贺济礼这才放下了心。安顿好孟瑶,贺济礼又忙开了,先是看着下人收拾厢房,以作新生闺女的闺房;后又请人牙子来,挑拣了两三天,聘了一位身体健康带孩子有经验的奶娘李氏。
忙完这些,已是五六天过后,在这几天里,贺老太太又闹过几次上吊,见贺济礼无暇理她,便称病卧床不起,一直没出来露面。
石氏在孟瑶生产那日,趁乱逃回家,当时贺济礼没空理会,但事情忙完之后,还是想起了这门子仇来,使人去将孟家大房的门首,砸了个稀烂,吓得石氏好几天没敢出门。
月子里,温夫人闻讯自西京赶来看望孟月,拖了整整一车的补品和孩子衣裳来,她见孟瑶没有大碍,但孩子却瘦弱得很,还不知养不养得活,那心里的火,就蹭蹭蹭上来了,带着人直奔第二进院子,要找贺老太太算账。
贺老太太称不愿过了病气给温夫人,闭门不见,温夫人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使人踹开了门,奔至贺老太太床前,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贺老太太实在躺不住了,只得披衣起来,叫屈道:“亲家母,这怎能怪我,都是石夫人要动手,我才使了鸡毛掸子。”
温夫人与石氏多年妯娌,十分了解她为人,知道她虽然品性不大好,但却是大家出身,不论如何也不会自降身份出手打人的。但事情已过去数十天了,当时情形究竟如何,现在谁也说不清,温夫人便将两人一起定了罪,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二人都有错,再说当时孟瑶就挺着肚子在旁边,就算石氏是先动的手,你这做婆母的,就不知拦着些,非要同她一道厮打?如今孩子病怏怏,吃亏的是石氏,还是你贺家?”
贺老太太心内嘀咕,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倒也不算吃甚么亏,只不过石氏让她往后在儿媳亲家面前都要理亏,这笔帐,迟早是要算的。
温夫人见贺老太太不吭声,还道她有悔意,便缓了口气,道:“事已如此,再说甚么也没用了,只望老太太从今往后,善待我家孟瑶,好生照料小孙女。若她们再受一丁点儿委屈,就算我远在西京,也是要管一管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