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心意已决，尊者不再多劝：“二公子，作为全阵阵眼的话，每个人的疼痛都会让你感应到，你从身到魂，都要经受最残酷的淬炼，也许身魂俱碎。”
“无妨。既然都是一死，怎样的死，我都可以忍受。我是不是可以决定阵中人的生死？”
“看你的心性到底有多坚忍，可以量力影响全局，但是不能具体控制某一个人。作为阵眼的疼痛太难熬，我教历代以来很少会启用伏魔阵，而且作为阵眼的这个人，不管灵力有多高深，都会服用麻痹神智的灵丹，让痛觉迟钝。”
“痛觉迟钝的话，想影响全局就很难了吧？”
“当然。”
“那我就不用这灵丹了。”
“只怕你熬不下去。”
“没什么，我受得了。”北冥雪淡淡一笑。
被大哥私自幽禁的那一年半，他什么样的疼痛都经受过，早就不惧任何酷刑，何况只是阵法，又并非针对他一人，再痛，也不会比大哥偷偷摧残他的那段时间更痛。
尊者不再多劝，带着他去秘殿阵眼之中。
曼陀罗几分醉意，被婢女们搀扶着回到寝殿，赫连星背对着窗户垂手站在屋檐下。
记忆里那个明亮如月光，烈艳如骄阳的曼陀罗，从小到大几乎从来不会掉眼泪，唯一的几次都是因为北冥雪。
刚才宴会上，曼陀罗状似洒落勘破，却在仰头痛饮时，眼泪滚落酒杯里。
她根本戒不掉北冥雪，只是无颜面对他，才故意将彼此逼上绝路吧？
怎么办？是要想办法化解他俩的心结，让他们重归于好，还是趁机让矛盾激化，让他俩彻底了断，这样他才有机会替代北冥雪。
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赫连星，一粒小小蛊虫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你何苦为难成这个样子？”
是廖清秋的声音！她果然无孔不入，无所不在，重重结界都没能挡住她，不过还好，她来得晚了些，雪神内丹已经让北冥兄弟复习啊，也不怕被她抢了。
他故作吃惊道：“你在哪儿？”
“想不想得到曼陀罗的身和心？”
“与你无关。廖清秋，如果你真有办法，就不会对风凛天至今还只是一片痴心妄想，我不会上当。”
廖清秋继续意念传音，声音飘忽在每一处，让他摸不准方位：“那不一样。他是神袛转世，力量太强大，我的香蛊术和灵力再厉害，也仅仅只是与他平手而已。你和曼陀罗、北冥兄弟却弱了几分，我足以修改你们的记忆和爱恨。”
“修改记忆和爱恨？”
“对。修改之后，可以忘了让其痛苦的人和事，情感世界一片空白。”
赫连星眼神晶亮如雪：“当真？会不会损伤她的神智和身体？”
“不会。这种蛊虫只有芝麻粒大小，寄居在脑部，仅仅一只的话，也不会繁衍，对中蛊者永远不会造成伤害。”
“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雪神内丹已经被北冥兄弟服用了，我不再打内丹的念头，但是，我绝不能放过坏我大事的梵落和北冥澈，所以，赫连星，我需要你帮我将这些蛊虫投放在他俩的身上。”
“你何苦非要置他俩于死地？争夺内丹本来就是公平的，能者居之，你躲在暗处一点力都没有出，却妒恨梵落最终得到了内丹，你没看到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吗？你有什么资格恨她？南越新帝廖清羲还是你的弟弟，他出动那么多精锐高手想将我们全部截杀时，你依然在暗处袖手旁观，只想捡漏。廖清秋，你就不觉得这样很可耻吗？”
廖清秋冷笑一声：：“皇室有亲情吗？何况我和他并不是一个母亲所出，怎么可能有丝毫亲情？我现身，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赫连星，你到底要不要交换？没有合作意愿我就走了。”
“好，东西给我。”
破空声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响起，让他无从分辨对方究竟藏身在哪里。
他接住两个小瓷瓶，意念传音问：“哪一瓶是修改记忆的？如何用？”
“小拇指大小的那个瓶子，用针尖刺破脑部皮肤，蛊虫就会循着那肉眼难辨的小缝隙进去，一个时辰后开始生效。切记，蛊虫受我控制，如果你不给梵落北冥澈下蛊，曼陀罗的记忆就不可能被完美修改。”
赫连星没有再理她，示意守夜吧婢女给他找一枚最细小的绣花针，转身走进寝殿，站在床边看着醉酒沉睡的曼陀罗，坐在床边，搬起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沉吟半晌，将针一点点刺进她脑部皮肤里，然后将小瓷瓶里如芝麻粒般小的蛊虫凑近针眼处。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她的头放回枕头上，起身离开。
暗处窥伺的廖清秋和梵风芷立即悄然跟上。
打听了一下梵落和北冥澈的下落，赫连星径自向桫椤树林走去。
梵落和醉酒的北冥澈正躺在树下休息，梵落听到脚步声，霍然惊醒，坐起来道：“赫连星？你过来做什么？”
“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思来想去，都不适合。”
梵落打量着他道：“赫连星，你不是爱说话的人。”
“可我今晚特别心烦，很想说话。”
“为了曼陀罗吗？你真不在乎她和辉夜的事情？”
“那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就算是，我也可以接受。”
“你对曼陀罗到底是什么感情，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我想陪在她身边，不管是做她的护卫，弟弟，还是……男人，我不想离开她。”
“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一点点都没有。”
“我知道。”
所以我宁愿为她和北冥雪去死，只要她能幸福。赫连星在心底暗想，却不敢说出口，怕暗中窥伺的廖清秋听到。
“赫连星，林枫对赫连萍的感情就这样复杂，当然，赫连萍根本无法和曼陀罗相提并论，我比较的是你和林枫，他走不出去那种掺杂了亲情和恩情的迷恋，空等了十八年。你如果戒不掉对曼陀罗的感情，你这辈子也会搭进去。”
赫连星惨淡一笑：“我本就是浮尘草芥，赔上十辈子又何妨？”
梵落指了指自己掌心那埋藏在皮肤之下的第二层生命线：“赫连星，你可以帮我改变这个，又岂是池中物？放下不属于自己的缘分吧，不然你很难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