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落洗菜、切菜、揉面、扯面,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如诗,淡淡道:“二婶,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井水别犯河水。”
梵二夫人年少时的诸般才艺因为这么多年不曾练手,都喂了狗了,只剩下厨艺一项,因为想抓住梵霄的胃,时常练习,还算拿得出手,她也常常因为这个而沾沾自喜。
可是一看梵落那样优雅流畅如诗如画的动作,境界高下一眼立判,她不禁嫉恨难平:“我要给老爷子做饭菜,你在这瞎掺和什么?”
“我也在给老爷子和皓轩做吃的,碍着你了吗?”梵落不冷不热道:“品荷,给我烧火。”
“什么?”品荷不悦道:“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梵落一挑眉:“你是梵府的丫鬟对吧?我的丫鬟暂时不在身边,借用你一下,难道不行?”
想想刚才差点死于非命,品荷心有余悸,乖乖走到灶台前,点着了火,一边烧火一边回头瞅了主母一眼,期期艾艾道:“夫人,这个……”
梵二夫人脸色铁青:“你都服服帖帖了,还问我做什么?”
品荷讷讷道:“奴婢也是没办法……”
“没骨头的东西!”梵二夫人气得狠狠甩了她两个耳光,这才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品荷脸颊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牙齿都被打得有些松动,血丝顺着唇角流下来,她又委屈又愤恨,眼底狠戾一闪而逝,却不敢吱声,只低头专心烧火。
梵落不动声色,动作迅捷优美的炒菜、炖菜、拌菜、蒸菜,六道荤素兼备、烹制手法各异,诗情画意为底蕴的极品绝美菜肴装盘,六小碗拉面也都做好了。
里边点缀的果粒、菜粒、肉丝和香菜、蒜末、姜丝,拼凑出简约流畅的书画,面汤轻轻漾动,书画像活了似的,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梵二夫人也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
她自诩厨艺非凡,可是直到此刻,见识到梵落的饭菜,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厨艺。
不但是刀工、火候和调味品出神入化的运用,更是诗意情怀的融汇升华,那一碗碗,一盘盘,何止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简直都是一副副绝妙丹青。
让人只想鉴赏品味,不舍得下箸破坏。
纵然是丹青国手呕心沥血之作,也不过如此,何况,梵落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做出这么多份艺术品,煎炸蒸炖凉拌各种做法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死废物,简直是神魔附体,才艺太惊人了!
梵二夫人只顾着惊羡和嫉恨,越想越泄气,越不甘心,心浮气躁的频频回头瞧人家那边的饭菜,以至于她原本还算不错的厨艺,频频出错,一盘说得过去的菜肴都没有做成,好几次还差点切到手指头。
梵落微笑道:“二婶,可否借你的婢女一用,将这些饭菜端去给老爷子品尝?”
梵二夫人咬牙切齿,双目恨得发红,可是,老爷子刚刚回来,梵霄还在祠堂罚跪思过,梵紫萱惠姨娘他们的葬礼刚刚仓促结束,正是需要借助老爷子摆平血案持续影响的时候,她哪敢与梵落起冲突?
没办法,她只得恨恨道:“随你。死废物,你得意不了多久。”
“我得不得意,只看我想不想,决定权不在你。”梵落挑衅一笑,随手指了两名丫鬟和品荷一起,将六道菜肴和六小碗拉面送去芙蓉苑。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梵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心脏都一抽一抽的。
这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吃瘪,明明恨得心都滴血,却不敢拿她怎么样。
她正自发狠怒瞪,一袭雪白衣裙,容颜绝美无双,透着清傲出尘气息的女儿梵风芷从另一个方向翩然飞落下来。
她走近淡淡提醒:“娘,何必争一时的长短高低?最重要的是结果。不妨让她先得意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将她一击毙命。”
“你有什么妙计?”
“这个你不必过问,你只要做好贤惠大度的当家主母,给自己和我爹营造好严父慈母家教良好的形象,让我成为各大世家争相求取的名媛就成。”梵风芷淡淡道:“不管皇室与世家联姻,还是世家与世家的联姻,都是两边家族利益的交换互利,光凭我一人优秀无济于事,你和我爹的智商情商都得跟上,别再图一时痛快,自毁形象,拖了我的后腿。”
这些话,梵风芷曾经不止一次婉转提醒过,梵二夫人从来不当一回事,照样我行我素明目张胆的欺压摧残各房姨娘庶女们。
直到近日连连受挫出事,梵霄更是谋害梵落不成,反而差点摊上死罪,她才逐步意识到女儿的话是对的。
她点点头:“好,芷儿,娘都听你的,你一定要灭了那死废物。当年她娘占尽风头,引得天下优秀男儿竞相折腰,娘没用,输得一败涂地。到了你们这一辈,你一定要彻底碾压她,让娘扬眉吐气一把。”
“还用你说?娘,定下心来,做好你自己会做的该做的事情,赢取老爷子和我爹的欢心,保住你最大权益和最好形象。”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不是准备给老爷子做美食么?”
“别提了,那死废物神仙级别的厨艺,我还有必要献丑吗?”
“你以为爷爷看重的是美食本身?错!他更看重家族和睦。你和我爹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他失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力排众议让我爹做家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都是近乎没有底限的偏袒,所以,你们只要让他看到你们的孝心和悔意,他就会很欣慰。饭菜做得好不好不是重点,心意到了就成。”
梵二夫人连连点头,阴郁狂躁一扫而空,喜滋滋的用心做起饭菜来。
梵风芷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声离去。
路过梵紫萱的院落时,只见遍地落红中,一袭青衣,年轻俊雅的管家顾清泫正默默站在石榴树下,透过叶片的缝隙看向蓝天。
满园血污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可是浓郁的血腥气短时间内不可能消散殆尽,何况屋子里还停放了两天棺木,透着几许阴寒腥晦气息。
梵风芷心头一动,点尘不惊的走入院子里,站在他身侧,一起看向浮云不定的天空:“顾管家似乎在缅怀什么?逝者已矣,请节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