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躺在甲板上默默的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胸中却抑制不住出航以来的心潮澎湃。作为最早就跟随丞相大人的元老,文聘几乎是看着荆州这十几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正因为荆州一步步走向繁荣昌盛令荆州土生土长的文聘对丞相的崇拜无以附加,所以文聘一直默默的执行着丞相的每一个命令,为荆州的繁荣贡献每一份精力。
但文聘心底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那是对丞相的愤懑。
虽然丞相从来没亏待过他,甚至有什么好事总是拉上他的家族参与,但自从跟随丞相大人以来,文聘就几乎再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虽然镇守南阳这座荆州的北大门对整个南方的安全极其重要,但作为一个武将,而且还是元老级的武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后起之秀在战场上叱嚓风云,自己却缩在南阳过着养老等死般的日子,这对于一个正值壮年、期待着建功立业的武将是难以忍受的事情,才能得不到施展的愤懑日积月累已经压抑到了对丞相怨怼的程度,虽然文聘绝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丞相的事,但文聘实在怀疑丞相大人是不是已经忘记他是一个武将而不是一个治理郡县的文官。
幸好,现在机会来了,丞相大人终于想起了他这个武将的存在,虽然是去帮助倭人打仗,但文聘相信只要他能够干净利落的打好这一仗,丞相大人一定会给他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突然,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文聘的思路,回头一看,一个传令兵正向他敬礼,“大人,甘将军有请!”
文聘无奈的从甲板上爬起来,这么晚了还找他估计是什么大事。
随着传令兵到达会议室,里面的情景果然如文聘所料,太史慈、夏侯渊、夏侯惇以及新来的徐庶都在,看来事情还不是一般的大。
作为船队总指挥的甘宁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函,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在桌面上,“这是丞相大人的手令,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东瀛,而是北方的幽州!”
除了徐庶,其他人俱是一愣,显然所有武将都是刚得知这个消息。回过神来的文聘仔细的检查了桌上的丞相亲笔手令后向甘宁问到,“我们去抄袁绍的后方?”
甘宁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些倭国使节怎么办?我大汉乃礼仪之邦,失信于蛮夷岂不为天下所耻笑?”
“咳咳!”徐庶轻咳了两声将文聘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最近这段时间那个倭国将会彻底灭亡,今天请各位将军过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告诉各位,我们对外宣称的是我们在海上收到消息倭国已经灭亡失去救援的机会,回来的途中又收到丞相的命令折而向北攻击袁绍!那些倭人使节今晚将会‘以身殉国’!所以不存在什么失信于蛮夷!”
文聘并不是傻子,以目前的情形看来,这次所谓救援倭国的行动根本就是攻击袁绍后方的幌子,丞相如此肯定那个倭国在近期将会灭亡,说不定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丞相在幕后操纵。对于倭国是否灭亡文聘并不关心,他所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沙场立功、一展身手,而现在丞相暗地里如此大的动作显然所图非小,“说吧,我们要如何攻击袁绍的后方?兵力如何分配?”
甘宁亲自从身后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朝徐庶点了点头。
徐庶也不客气,直接指着地图上的攻击目标解说到,“各位看,我们这次除去水军还有兵力四万余人,其中两千是虎豹骑,丞相的意思是我军一分为二,文将军和元让兄(夏侯惇)各率两万分别突袭渤海郡和辽西郡,攻击辽西的部队将一路向西推进威胁范阳,打不打范阳可以见机行事;而攻击渤海一路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能撤退,即使在城外扎营也必须死死牵制住袁绍回援的兵力,牵制的时间越长,我们这次攻击的效果就越大,而且我会率领水军从旁策应。至于子义和妙才,各领一千虎豹骑四处奔袭,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骚扰,务必令袁绍后方各地人人自危,不敢妄动相互救援,不过不要打丞相的旗号,最好是冒充山贼或死灰复燃的黄巾,再煽动一些对袁绍不满的百姓、豪绅四处破坏春耕和焚毁粮草。”
“破坏春耕、焚毁粮草?”四名武将各望一眼后纷纷问到,“难道丞相不想要幽州?”
“一块飞地要了有什么用?”徐庶摇着头继续说到,“这次作战尽可能不要伤及无辜百姓,反正给袁绍留下的人口越多他的麻烦就越大!另外有一点,进攻辽西的部队负责清扫沿路城镇,两只虎豹骑清扫乡间村落,但都要约束部下不得劫掠荆州来的商人,那些商人有更重大的任务,两只虎豹骑可以向那些荆州商人收取巨额保护费,避免被人看出你们是荆州军队,毕竟这关系到荆州军和丞相大人的形象。当然,那些保护费可以发给那些被你煽动起来的百姓,他们一定会更加愿意跟着你们到处捣乱。”
四个负责领兵出征的武将互相望了一眼后,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寒意。虽然只明白了丞相的部分意图,但这部分就已经够恐怖了,以河北庞大的人口却没有足够的粮食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傻子都想得出,更何况荆州的军队撤离后还有大群被煽动起来的乱民,袁绍今年恐怕不好过了。而那些荆州商人跑来干什么四个人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中只能万幸自己是站在丞相一边,而家人更是生活在天堂般的荆州,夏侯两兄弟更是庆幸当年曹仁来说项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
在援救倭国的船队出发的第三天,众多荆州颇有实力的商行就派出了得力人手应召参加了丞相组织的第二批船队,之所以能集合得这么快,一个原因是这些大商家都明白去一趟倭国能带回大量的财富,而第二个原因至今还没人弄明白,所有被确认参加的商家都被通知不得携带金钱,只许携带少量昂贵的奢侈品,不需在各地调集现钱和采办大量货物自然节省了很多时间,但各大商行实在弄不明白丞相弄什么玄虚。
今年已经十八岁的陆逊这次是作为陆家的代表,虽然主要经营茶叶的陆家早已富可敌国,对冒险出海到倭国也没什么兴趣,但丞相的征召却不得不响应,为了能让这次奇怪的征召能够获得更多照应或者说起码不至于产生什么危害,陆家只好把和丞相的有特殊关系却才刚刚成年的陆逊派来做代表。
可惜令陪在陆逊身边的管事和那些伙计失望的是丞相并没有接见陆逊,更别说透露什么消息,在他们一到集合地就被送上船,人一到齐后就出海向东航行,船上没有人知道这次出行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茫茫无边的海上航行了三天,在所有人已经看惯海鸟海鱼,更被海浪折腾得半死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只船队,整整三十艘楼船的船队,船队上飘舞的旗帜显然是荆州水军。
两只船队迅速靠近,承载商人的船队每船开始放下一艘小船,同时船上的船长下达了命令,每个商行派两名主事的代表登船。
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所有的商行负责人都有些懦懦不安,不知道这些水军到底要干什么,甚至有些人的已经认为这是一起有组织的绑票,有幸坐上那艘小舟的人无异于将成功的转变成肉票的身份,以至于一些商行代表居然跟同来的伙伴留起了遗言,更有甚者干脆死死抱着桅杆哭天喊地的打死都不上那小舟。
这种热闹的场面已经惊动了正在旗舰上等得不耐烦的我,看着对面船队时不时上演的猫捉老鼠游戏,我不禁有些疑惑,“这些家伙搞什么鬼?只不过让他们到我这边船上来听我伟大的讲座,有必要搞得跟上刑场一样吗?”为了这次行动的效果尽可能完美,我可是隐瞒身份特地跑来亲自讲课,这伙人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老子是文科生,也许在战术指挥上比不了这些三国的武将,可老子偏偏是个学经济的文科生,只要有资本和机会,老子可以在这个经济思想还没萌芽的时期轻易拖垮一个国家。为了抓住这次的机会,我可是准备好几年了。
跟在旁边的诸葛亮看了轻笑着说到,“义父,您可是隐瞒着身份,对面那些商人可能因此误会成绑票了。”说完以后,诸葛亮却发现义父在那里望着对面发呆,面上更是带有悔色的念念有词。
为了听清楚义父到底念些什么,诸葛亮轻轻的走到义父身后,不过当他听清念的几个字后差点吐血,“……这些肉票可都是金子做的……什么时候缺钱用就****一票……”
等了一会后,那些战战兢兢的商人被陆续带上了船,只有陆逊是无所谓的走在最前面,他可不信小时候经常抱着他玩还经常送他礼物的义父会害他。
当我看见陆逊带头走进船舱并准备开口的时候我立即摇头制止了他,看到他身后的商人陆续到齐后,我开始了对他们的指点,“这次丞相召集各位本来是为了到倭国进行贸易,不过很遗憾,昨天接到消息,那个倭国已经灭亡了,所以你们的行程将会改道,去幽州进行交易!”
底下所有人立即一片哗然,乱轰轰的议论起来,偏偏又没一个人敢开口询问。陆逊看了那些人一眼后只好带头问起此行的疑点,不过义父既然不让点明身份,也就只能换个称呼,“大人,据在下所知,河北袁绍一直在限制江南的贸易规模和种类,他所需要的是粮食、生产工具、盔甲和武器,但大人只让我们带一些昂贵的奢侈品,袁绍恐怕不会同意我们在那边交易。而且我们还因为丞相大人的命令没带金银,即使走私恐怕也很难。”
“河北的交易大门在你们到达的时候就会打开,至于交易的金钱吗……”我拿出那个令徐庶和甘宁吃惊的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陆逊看见的是一个铜板,通过上面的字还可以肯定是某地私铸的铜钱,这在董卓之乱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此行的目的又是河北,显然这枚铜板是河北流行使用的钱币,“是袁绍私铸的钱币?”
“不错,我这次带来整整二十船这样的铜钱,全部都是贷给你们的,而且你们必须借贷这笔钱。放心,不收你们一毫利息,当然,我也不怕你们不还,帐全部记在你们所代表的商行头上,不过我收回来的时候不收铜钱,只收等价的金银或货物。你们用这些钱去河北收购粮食、牲口和药材,水军的船将优先运送这些货物,而且不收运费,如果是其他东西就要稍微等等,只要船上还有空位可以帮你们运送,不过要收一定的运费。回来的时候可以按荆州的市价把货物抵作我借给你们的贷款。”
陆逊刚一听完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虽然他家里并不在乎捐点钱给丞相,但这样的收购方式会留下很多的麻烦,“大人,如此多的铜钱投向市场必然导致物价上涨、收购成本上升,回来却以荆州的物价还贷,我们不是摆明了亏钱吗?而且将来河北的商人也同样把大把的铜钱溶铸成荆州的制钱抛向荆州,必然会祸害到荆州的百姓。”
看不出陆逊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这些,说明他这些年发展得还不错,看来以后的利用价值很大,“你说得不错!所以船队会把你们同时运到沿海的不同城镇,只要你们动作够快,在消息还没流传开以前花光你们的钱,你们不但不会亏本还能大赚一笔。要知道,牲口特别是马和耕牛在江南还是很值钱的。这里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办法,你们分散到各个城镇以后召集城镇里的大商行,以稍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货物,同这些商行签定交易契约,如果这些商行不履行契约你们可以去官府告状,他们一定会帮你们主持公道,当然,最好是同时分派人手收购市场上的现货!如果钱不够也不用担心,随后还会有钱运到,你们只管放心购买。”呵呵,那些城镇到时管事的都是荆州军,他们肯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到时软的不行来硬的,强买强卖我也无所谓,“至于铜钱的回流,不必你们担心!”到时候整个沿海和黄河都将被封锁,想回流也要有个漫长的过程,根本不可能对荆州造成强烈的冲击。慢慢贬值倒无所谓,这是任何稍微聪明点的政府都会用来敛财的手段,我还从没见过不贬值的货币,只要这种贬值的速度不要引起百姓恐慌就没关系。
再看了看底下商人的议论,我接着问到,“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逊看了看了义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在河北如此乱来都行,陆逊基本上可以肯定义父前几天派去倭国的援兵已经转向了河北,用的根本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而且如此不顾后果的收购,说明义父的军队不会在河北待太久,那义父到底想干什么?显然不可能仅仅为了些粮食牲口就如此大规模出兵,那目的是……驱虎吞狼、鹬蚌相争、坐收渔利……一个个兵法上的计谋在陆逊脑海里飘过,不过这些显然不是自己现在该问的东西。摇了摇头,陆逊最终默默的退到一边。
陆逊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其中一个商人代表就走了出来,“大人,如何保证当地官员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稍微沉吟了一下,我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告诉他们,我要将海外殖民贸易再推上一步,“那些官员将换成荆州的官兵,丞相大人用武力打开了贸易的大门。将来你们在海外交易如果遇到阻碍,同样可以如此,今年年初颁布的海外贸易法你们有些人已经看过了,想要财富,就凭实力去获取!还有问题吗?”
看着所有人都没了问题,我立即命人带他们去贷款画押。嘿嘿,袁绍,你看我对你多好,送这么多钱去给你花,这可是我收了好几年破烂积攒起来的哦,连我的铜夜壶、铜痰盂都溶给你铸钱了,为了让这些钱稍微旧点,我可是让一批死囚每天一遍又一遍的清点。钱可是好东西啊,在有东西可买的时候的确是万能的。只是当钱买不到东西的时候却是一堆废物。我还清楚的记得国民党统治后期的物价变成了什么样子,一麻袋的钱还买不到几斤米。不过那还是有米可买的情况,我现在把粮食牲口都尽量收购光,那些没饭吃的人会慢慢和你闹腾,袁绍,你可千万别吐血,我要让整个河北穷得只剩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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