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先是与姜百钩说僵,又与曾广福等人结了梁子。曾广福本想占便宜的,不想反而吃了亏。本要与萧爻动手,经那瘦子和矮胖子劝了后,退到了一边。看看湖面上的阁楼,又看向萧爻,像是生怕萧爻会消失了一般。萧爻刚与这几人斗嘴,占足了便宜,见这几人没来招惹,倒也落得清宁。抬眼望去,湖面上的阁楼里仍没有人来。萧爻心道:“不知董如玉长什么样子。这么晚了,还是没出面。”又想:“我以前没见过她,和她非亲非故,怎么也期盼着见到她呢?爷爷曾告诫我,叫我提防女色。我这么渴望见到董如玉,哪有半点提防之心了。不是把爷爷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我得离开这里,可天都黑了,我到哪里去呢?”萧爻心中这么想着时,脚下并没有挪步。
只听邵桓山说道:“姜百钩,你是游龙帮的副帮主,我是漕帮的二当家。我漕帮和你游龙帮划地而管,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是不是?”姜百钩道:“是。”邵桓山说道:“那我问你,我刚才说话时,你笑什么?”
此地是游龙帮的范围。邵桓山也明白,自己与姜百钩是两大帮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刚才说话时,被姜百钩笑了两声,话头被打断。这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引起两大帮的争端。游龙帮势力之壮,仅次于漕帮。若是两帮火并,鹿死谁手尚难以定论。因此,邵桓山的语言中客套了几分。若此时站在他对面的人不是游龙帮的副帮主,而是别人,他绝不会这么客套。
姜百钩听他提起前事,措辞还算客气。心想:“你是漕帮的二当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既对我客套有礼,我也不能先失了礼数。”说道:“若说这事,我且问你。是你要迎娶董小姐,还是漕帮要迎娶董小姐?”萧爻见这两人的事还没完,站在一边瞧着。见邵桓山怔住,四周的人,听到这事与董如玉有关的,都大是好奇,有的就展开了议论。有人说道:“姜副帮主的话可有意思了,他问是不是漕帮要迎娶董小姐。董小姐就一个人,漕帮中可有千八百光棍汉。一个人如何能嫁给一个帮派呢?”有人说道:“就算董小姐是孙行者转世,会分身之术,那也只会七十二变,最多变出七十二个来。漕帮人太多,也不够分。”有人说道:“不够分,就不分。可以共用啊,七十二个董小姐,每十个光棍共用一个,那就够啦。”有人说道:“就算十个人共用一个,也只是七百二十个人有了老婆。剩下的二百八十人又怎么办呢?”又有人说道:“这就要问漕帮的司空帮主了。”
萧爻向人群中看去,却看不出说话的人是谁来。邵桓山凝视着姜百钩。要看他的话中,是否有轻视的意思。见他始终神色自若。这才不再怀疑。说道:“漕帮中的千八百好汉,都有了家室。迎娶董小姐,是在下的意思。”姜百钩道:“既是阁下的意思,那么,迎娶董小姐一事。与漕帮便没多大的瓜葛。”邵桓山顿了顿。说道:“怎能没有瓜葛?漕帮的一众好汉,都是在下的生死弟兄。我与董小姐新婚之时,漕帮的兄弟以及江湖上的朋友,都会来喝喜酒。”邵桓山说完话后,便向阁楼上看去,神色十分自信。似乎董如玉正坐在阁楼上听他的表白。嫁给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百钩摇着头。说道:“不对,不对。”邵桓山问道:“有什么不对?”姜百钩道:“事情还没到新婚大喜那一步。”邵桓山说道:“那是早晚的事。”姜百钩说道:“没到就是没到。正如我明明看到大湖里有鱼,我挂好鱼饵,撒下鱼钩。我对你说,钓到鱼是早晚的事。但在没钓到鱼之前,你能信吗?”姜百钩又补充到:“我先前为什么要笑话你。是因为,迎娶董小姐是你个人的意愿。但你却说,若有谁不服的,尽可去找漕帮。这话有还是没有?”
邵桓山想了想。说道:“我确实说过这话。”姜百钩道:“这就是了,别人不服的是你。你却叫别人去找漕帮。嘿嘿,漕帮人多势众,要是真有人找漕帮的茬子,不是自寻死路吗?你这是借漕帮的势力,剪除阻碍,这不是借刀杀人吗?”邵桓山先前确实说过‘若有谁不服的,尽可去漕帮闹事。’姜百钩正是听出了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因此发出了两声冷笑。在姜百钩看来,既然迎娶董小姐是你邵桓山的私事。那么,若有人不服的,自然是来找邵桓山。邵桓山虽然身为漕帮的二当家,可也不能受庇于漕帮之下。
邵桓山冷冷的看着姜百钩。过了一会儿。才说的:“我来迎娶董小姐。已是势在必行。只要这里的人,人人赞成,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呢?更加不会让他们去漕帮闹事,把账算到漕帮的头上。”姜百钩却说的:“阁下贵为漕帮的二当家,怎会说出这等没见识的话来?”邵桓山忍着怒气。说道:“如何就没了见识?”姜百钩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要与董小姐结为伉俪,永修两姓之好。最大的障碍,不是这里的众人,而是董小姐吗?”姜百钩又缓缓说道:“你意与董小姐结就好事,就算这里的人,人人都举双手赞成。而董小姐不答应,那不成了水中捞月吗?”
邵桓山顿时僵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姜百钩的话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在他看来,自己与董如玉能否缔结连理,最大的障碍便是此间的少年。因为,他们都是来与自己竞争的。正因为如此,邵桓山来的时候,才邀集了镇江五怪,作自己的帮手。倘若来此间发生了争执,非武力不可解决时。有了镇江五怪相助,当可扭转局势。以武力胜出,而接走董如玉。但他却没想到,真正的障壁,实则是董如玉。邵桓山抬头向阁楼上看去,脸色一变。说道:“董小姐若不嫁给我,势必难以幸福甜美。她绝不会阻碍自己的幸福。”
姜百钩冷笑道:“难保董小姐没有心上人。”邵桓山恶性发作。咬牙切齿的说道:“董小姐若有意中人,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我杀一双。待我将董小姐喜欢的人,与喜欢董小姐的人全部杀干净。董小姐便非我不嫁。”姜百钩听到这话,脸色也变了。说道:“你这想法,太也阴险毒辣,非君子所为。”邵桓山道:“在我邵桓山这里,只有成与不成。没有君子,也没有小人。”姜百钩道:“这里是我游龙帮的地界,不是你漕帮的分舵。有我在这里,绝不允许你乱来。”邵桓山冷笑道:“今日之事,可由不得你了。”转头向镇江五怪说道:“五老,我邵桓山要与那董小姐成双成对。有人要来阻挠,请你们评评理,对付这种人,该当如何?”镇江五怪中为首那人说道:“我们五老,不理江湖俗事多年。这次既受了二当家的邀请,那就帮人帮到底。今天晚上,有谁要阻挠二当家的,谁挡杀谁。”邵桓山说道:“有五老这句话,在下就放心行事了。”转头看着姜百钩问道:“姜副帮主,你若当真要与我们为难。还请你考虑清楚,再作定夺。”
姜百钩听到眼前的五个老者,便是镇江五怪,脸露惊异之色。镇江五怪的为人,邪过于正。这五个老者,武艺既高,又且阴毒,是江湖中最难缠的人。在二十年前,倘若镇江五怪与人结怨。这五人不吃饭,不睡觉,不休不眠,也要报复那人。报仇时毒计百出,手段之阴毒令人匪夷所思,提到镇江五怪,江湖中人谈之色变。这五人隐匿了二十年,却被邵桓山请来帮忙。姜百钩道:“你们、、、、、、你们就是镇江五怪?”
五怪中,为首的那人说道:“不错。”姜百钩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着。按目前的局势来看,还没有动手的必要。姜百钩立在岸边,眼望着阁楼。萧爻亦看着阁楼。阁楼上挂着数十盏油灯,熏黄的灯光射向四周,映在湖水上,萧爻瞧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发觉阁楼上有人。甚至没有一丝响动。萧爻心想;“这阁楼修造得小巧精致,上面一层空间狭小,藏不了人的。董小姐有没有在上面呢?”他心中想着,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董小姐,你在上面吗?”萧爻喊了两遍,没听到有人回话,心中有些后悔:“像我这样呼喊过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她真的在上面,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就不再呼喊。人群中顿时有人跟风似的呼喊起来:“董小姐,时候已经不早啦。还请小姐移出仙范,好叫大家安心。”有人嚷道:“请小姐伸出纤纤玉手,轻拢慢捻,雅奏一曲。我若得闻小姐所奏仙乐,就不虚此行了。”先只几人轻唤,渐渐地,喊的人越来越多。‘董小姐’‘董小姐’的嚷嚷声此起彼落。这些呼喊的人当中,有人是来过的。他们呼喊‘董小姐’时,都压低了嗓音,火光映照在这些江湖人士的脸上,显得温柔已极,又都小心翼翼。几百位江湖英豪,忽然变得如此温柔,呼喊一个小姐的名字,这是江湖中从没有过的事。萧爻只觉得十分滑稽。突然,只听得‘铮铮’两声,自阁楼上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呼喊,都在张望着那方小小的阁楼。
萧爻抬头望去。只见阁楼上有一个影子,那影子缓慢地走向围栏边时,才看清那人的面貌。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衣着华贵,却长得马脸马嘴。人群中有人嚷道:“这不是集燕楼的毕老板吗?”有人就说道:“劳烦毕老板请出董小姐。”阁楼上的老妇人,正是毕老板。毕老板说道:“如玉不在集燕楼。”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嚷道:“小姐为什么没在集燕楼?敢情是你把藏了起来。”有人说道:“老子背着家里那黄脸婆,好不容易才得溜出来。就是为了一睹小姐的风姿玉貌。等了半天,你竟说小姐不在,不是叫老子白啦啦空跑一趟吗?”有人说道:“快把小姐请出来,慢得片刻,大伙儿拆了你的楼。”
毕老板说道:“各位公子,请老老身一言。”她话还没说话,就有人接着说道:“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生意人,你的话如何能信。”众人一下子躁动起来。七嘴八舌,纷纷扰扰。姜百钩说道:“各位请安静安静。听听毕老板有何指示,毕老板乃是小姐的老妈子。倘若小姐没在集燕楼,毕老板知道小姐去了何处。”这些人都急于得知董如玉的去处,听了这话,果然安静了一些。有人嚷道:“小姐去了哪里?快快说出来。”毕老板说道:“今天下午,如玉接到万花楼的请柬,与其他姐妹,一起去了万花楼,参加百花大会去了。”
集燕楼与万花楼相隔不远,众人听得万花楼要举办百花大会,一个个兴冲冲的。年轻人中,有人说道:“有这等热闹可瞧,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偏要到这个时候才说。要是早点说出,让我们早一刻得知,直接去万花楼,岂不省事?”几个年轻人嚷道:“大伙儿若要去万花楼瞧热闹的,请跟我们走。从这条小道绕过去,路程最近。”有人问道:“你确定,从这里走是捷径?”那领路的年轻人说道:“我去万花楼,去过几百次了,这条路是最近便的。你要是信不过,尽可找其他的路走。”几个年轻人一带头,其他人都向着大湖西面的一条小径走去。吵吵嚷嚷之间,几百人很快走得干净。
萧爻立在湖岸边,见众人一哄而散。大湖四周,刚才还吵吵闹闹的,转眼间就冷冷清清。便跟着最后一伙人,往万花楼走去。这时,曾广福与另外四人都已不知去向,邵桓山、镇江五怪、姜百钩等人也早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