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工业城市找出凌易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是当他不想见任何人的时候,几率更是连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
“尽管我们达成了共识,但就是不知他是怎样的态度。”
“换成是我绝对会袖手旁观的。”
老侯爵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出无比精彩的好戏。作为演员之一的加斯科因督了他一眼:“继续猜测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听说您有个手下在东京被扣押了,这是真的?”
虽然不太明白加斯科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但老侯爵却没给他好脸色看。
“说是手下不如称之为弃子,怎么?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不,我只是听部下提起过。哦对了,貌似那位弃子小姐的劲敌也来了。”
“哦?”
听到这话,老侯爵眉头一动,似乎被勾起了兴致。
“克兰尼查尔家族的继承者的劲敌,也就是说,保罗的侄女来了吗?”
“就算是近视也不会认错那只属于米兰之花的美貌的。”
“哈哈哈,还是第一次见你对女性如此赞扬,我可不止一次听说因为你毫无绅士风范的行为导致和那位公主闹得很不愉快,难道说你打算找个王妃了吗?黑王子殿下。”
“谁知道呢。”
对于老侯爵的打趣,加斯科因还是那么淡然自若,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片刻后。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会让某人心甘情愿成为这场战役的牺牲品。”
加斯科因慢慢站起身,抚平西装上的皱褶,整理好领带,丢下这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然后离开了。
独留下老侯爵一人微笑不语。
........................
希尔顿酒店的套房。
光线昏暗的房间只有两个女孩。
“艾丽卡小姐,其实很喜欢凌易对吧。”快被不安和抑郁压垮了的栗发少女面容憔悴,牛奶般润泽的肌肤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语调低沉,一点也不像是风华正茂的少女该有的口气。
“这是当然的,抛开对强者的仰慕不说,我和他是旧识,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我来讲都是非常深刻的回忆,对他产生朦胧的好感是理所当然。”
艾丽卡将一缕秀发捋到耳后,甩动着灿烂的金发,举手投足之间,神采飞扬的自信彰显无遗。
意大利的女孩本就以热情奔放闻名,可事实上她们也有心思细腻和深沉的一面,反过来说也就是富有浪漫情怀,对爱情的忠贞。
不过米兰与上海一样,像一个大熔炉,容纳着为了工作而来自各地的意大利人。来自南方的移民到了第二代就变得‘北方化’。
艾丽卡的性格就是典型的意大利北方职业女性,野心勃勃追求上进的同时也渴望着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爱情。
很显然,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就是凌易,尽管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但那又怎样?有守门员不还照样进球。
什么梅开二度、帽子戏法、四喜临门....简直不把守门员当人看。
明日奈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双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攥得紧紧的。
“我对他的爱是双份的,没人能比得上,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虽然不太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能坚持多久?这种近乎病态式的爱恋,你还能坚持多久?不怕有一天精神崩溃吗?”
艾丽卡宛如连珠炮似的提出好几个问题,完全不给明日奈调整情绪的时间。
“..............”明日奈挪开了目光,什么话也没说,像是个躲在墙角舔着自己伤口不愿让人担心的小动物一样。
“被我揭穿心里很难受对吧?其实你的演技并不算好,只是凌易从未在乎过罢了,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爱上过你。”说到‘爱’的时候,艾丽卡特地着重强调了一遍。
“你是想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出于怜悯或者同情才肯这么我亲近我的吗?”明日奈猛地抬起头,那张足以被全日本青少年奉为宅男女神的清纯又不失娇艳的脸蛋布满了寒霜。
“你觉得呢?有的时候还是认清现实比较好,明日奈小姐,你这样陷下去是不行的。在我看来,爱情的确需要执着,但你的执着更像是被外界影响,或者说被什么东西感染了一样,对,就像是别人高兴时,你也会跟着高兴,这个比喻不错吧?”
艾丽卡晃了晃手指说道。
此话一出,明日奈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充斥着怒火的双眸瞬间暗淡了下去,粉色的唇瓣轻轻张开,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归根结底,你只是被‘催眠’了而已.....”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着他,疯狂地喜欢着他,哪怕离开他身边一天都会让我感受到窒息的孤寂,这绝不是什么催眠,我没有被任何东西影响!那份记忆是真的,我对他的爱也是真的!”
“难道你被植入了他人的记忆?”
十六岁的大骑士,艾丽卡不仅具备常人无法企及的魔术才能,更有匹敌才能的聪颖才智。
短短半句话就能让艾丽卡想到很多。
“不过不应该啊,光有记忆的话,充其量只是一段平淡无奇的信息,顶多比看小说电影的代入感更深一些罢了,没道理给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艾丽卡皱着眉头看着抱着头颤抖的可怜少女,好像在不经意间触及到了一个很庞大的秘密。
“......艾丽卡小姐,不知你有没有体会过在一个你并不认识的人面前不受控制掉眼泪,或者是每天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梦境般的画面,而这些恰恰还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那个时候,我真的快疯了。”明日奈忽然停止了颤抖,长长吐出一口气,平淡无奇的声音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
“每天早上站在镜子面前,总觉得镜子映出的那张脸后面是别人而不是我。不管我做任何事都会产生两种不同的感觉,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自然而然打起招呼,嘴巴不受控制的说出一连串的话。不过这种人偶般的生活之在我找到了他之后画上了休止符,起初像个渴望解脱的病人似的哀求着,然后他答应接受我,虽然只是口头说说,但总归让我过上了一段宁静的日子。”
“我那时才知道人类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不是死亡也不是爱情,而是习惯。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于是开始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不管他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他,而在这些仅仅只是为了讨他的欢心,不想因为惹怒了他被一脚踹开。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迎合,到现在随意的嬉笑打闹,我付出了无数心力。不管我对他的爱是否如白纸般纯净,只要是他的意愿,我都会不惜一切的去做。”
在‘情敌’面前诉说心声,这种事恐怕连明日奈自己也没想到。
与其说是一时冲动,倒不如说是顺水推舟地承认了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不可告人的肮脏心思。
不管怎样,仿佛卸下肩上担子似的,明日奈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虽然脸色还是那么的差。
“还真是一段复杂的情感纠葛。”艾丽卡歪了歪脑袋,随意自如地坐在了她旁边,双手撑着床被,仰望着天花板。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好吧,我问了个白痴的问题。那家伙表面上比谁都洒脱,事实上却是演技最好的那个,只要他愿意,没人能看穿他的心思。真是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日奈收回双手,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用苦涩的语调说道:
“我想和他分手。”
“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
“....艾丽卡小姐还真是风趣,不过谢谢你了。”
对于艾丽卡为何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明日奈也不傻,稍一凝思答案便明了了,无非是看在凌易面子上照顾她,也有可能是被迫无奈,总之这声‘谢谢’并不亏。
“记得吃点东西,我出去看看爱丽丝,那家伙也快和你一样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术式,连一口水也不喝,似乎和凌易相处久了的都会染上让人无奈的特性啊。”艾丽卡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房间。
在她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
“对了,艾丽卡小姐,我刚刚没有开玩笑。”
艾丽卡手上动作一顿,一言不发,轻轻关上了门。
滴答——
明日奈慢慢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泪水充斥眼眶,无声地顺着面颊滑落。
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放在几分钱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放手,就算被厌恶依然不离不弃,可是现在,被道破了那些不愿承认的潜意识想法,她已经没有勇气像从前那样依偎在某人怀中了。
都说玷污爱情的往往是权财,其实,那只是表面,真正让爱情变得不再纯粹的是私yu。
什么就算没有那份记忆作怪也依然深爱,那完全是骗人的。
仔细想想,明日奈和凌易接触次数并不多,也没发生积累多少好感度,感情深厚什么的完全是扯淡不是吗?
“原来,是我一直活在梦里。”
.........................
此时,凌易还不知道至今为止唯一承认的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现在正忙着休息。虽说逻辑碎了一地,不过确实是真相没错。
短短几个小时,几十位一流魔术师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上的庞大咒力就这么消失一空。
以至于他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随便找个没人的小公园长椅上躺下休息会。
等到凌易睁开眼睛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得令人发指的面庞。
“虽然只是幼女体型,不过枕着挺舒服。”凌易还有点发困,浑身上下软软无力的,弑神者体质毕竟不是万能的,伤势还好说,像这种咒力见底的状况就比较特殊了,恢复起来时间要更长一点。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躺在这。”
冷淡的声音透着一丝责备之意。
见凌易想要起身,少女不动声色把他的头死死按在腿上,不是说舒服吗?那就多枕一会呗,反正也没啥的。
凌易可是转移话题的专家,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小手,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个咒失去效用,自己的脖子会变成被捏爆的易拉罐。
“怎么?趁我现在状态不行打算报仇?”
“妾身虽不是无耻之辈,但也并不迂腐。放心吧,不会杀了你。”
“把你的手拿开我就....”
相信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两片樱唇堵了回去。
冰凉凉的,比果冻还柔软,似乎还有点甜——
“嗯?”
雅典娜脸色微变,手指轻轻滑过唇瓣,白皙与鲜红形成强烈的反比。
“不喜欢吗?”
就在刚才,她的嘴唇被咬破了。
尽管如此,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有的只是疑惑。
“你认为呢?”凌易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擦拭着雅典娜嘴唇上的血,“记牢了,这只是个惩罚,以后没我允许不准做这种事。”
“......你要是有古代英雄们一半的器量该多好,面对美女献上的香吻,不为此欢喜也就罢了,竟然反咬一口,真是个奇怪的弑神者。”
凌易也不好反驳,毕竟这‘反咬一口’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极为贴切,真想不到雅典娜的中国文化学得这么好。
虽说被下了个‘咒’失去人身自由,但身为不从之雅典娜的实力却未曾损失半分,这点皮外伤没几秒就消失了。
“对了,勒法呢?”
“那是谁?”
“....几个月了,你连他名字都没记住吗?”
“它的存在就足以让妾身为之厌恶,莫非你是故意给妾身一个杀掉它的理由吗?”
“...你杀掉它还会有其他类似的存在出现的。”
凌易拍了拍雅典娜的头,顺便揉乱她的秀发。
不过雅典娜似乎也不在意凌易对自己做的事,黄昏色的双眸一直盯着凌易那张愈发成熟的面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告诉我他在哪?”
“....被另外两个弑神者叫走了。”
“咦?加斯科因我知道,另一个是谁?”
“满头银发的老者。”
“喔,沃邦啊。勒法居然会乖乖跟着他们走,难道提丰暴走了不成?”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雅典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根据赫西俄德的《神谱》描述,提丰是大地女神盖亚和地狱深渊神塔耳塔洛斯的幼子。在《托名荷马的赞诗》中保存了另一种说法:宙斯劈开头颅,生出雅典娜,赫拉心中怀了怨隙,跑去祷告天父地母和塔耳塔洛斯,请他们赐个儿子,力量要远胜丈夫。此后她整年未与宙斯共枕,不受孕而生下提丰。传说降生之地在契里琼山洞。
提丰本身不太出名,但它的孩子们却很有名。
比如地狱妖犬刻耳柏洛斯、九头蛇许德拉、看守金羊毛的科尔喀科斯巨龙、海妖斯库拉、看守金苹果的拉冬、啄食普罗米修斯肝脏的神鹰、与海格力斯较力的巨狮,还有埃及狮身人面像的真货斯芬克斯。
另外,戈尔贡也是它的后代。
也就是说,美杜莎是它的孙女。
真正算起来,雅典娜与它的渊源不可谓不深。
“提丰在埃及的名字叫做奈特,既是沙漠神也是暴风神。不过由于神话本身性质在后来出现了偏差....”
“重生母题,怪不得那个炼金术师要拖延时间,原来它还没有‘重生’。”
凌易一瞬间就想通了事情关键。
之前的奈特只是沙漠神奈特。
现在的奈特才是百头龙提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