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家,我找了心理老师,她跟我说,你可能得了焦虑症和精神恐惧症,最近几天可能会找专门的心理医生咨询。我应该还有救吧?)
死寂的氛围往往由于某人过于异常的言行造成。
第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半。当凌易喊着报告走进教室时,只有一个声音回荡的教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正在讲台上授课的老教授轻轻督了他一眼,冷淡又不失礼貌的口气令气氛愈发诡异。
“不好意思,这里是战术系而不是教务科。如果迷路了,那么请你出门左转,然后下楼梯直走,找到门卫先生让他带你去教务科,本校没有上课期间放任学员自由活动的传统,所以门卫先生一定会抱以最真诚的态度,为自己不小心放进了一个迟到的学员而向校方道歉。我说的对吗?凌易同学?”
教务科,这是一个从教育事业普及以来流传了上百年的传统部门,基本上每个教育机关都会特别建立一个这样的部门,尽管不被学员们看好,尽管被学员们所唾弃,尽管经常被无端端的指责,但是不得不说,这个部门的性质相当于现实社会的法院。
将‘公正’与‘正义’与‘制裁’三大理念贯彻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虽然在外人看来有点神乎其神的样子,可是据说凡是进入一趟再出来的人,都会有着极为显著的变化,比如再也不制作一些毁三观的视频报复社会了,亦或者再也不打着什么‘错的是世界’的超现实主义大旗招揽新生加入莫名其妙的非正规社团。
“根据瓦拉几亚条约,我有向世界各国阐述自我立场的权利。”
宛如玩笑般的言论。
可是凌易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双眸闪烁着清澈透彻的光芒,不带丝毫玩笑性质的冷静足以令任何想发笑的学员乖乖闭嘴。
“瓦拉几亚条约吗?在给予你这份权利之前,我想先请问一下你为何认为你有那个资格?”老教授面无表情,坚若磐石的面庞暗含冷酷,疑问的口气异常平淡,这份丝毫不为所动的沉稳简直与凌易如出一辙。
不,应该反过来说。
凌易的多数表现与老教授简直如出一撤。
如果不知情的人在场,估计会认为是爷孙俩斗气吧。
只是在恍若冻结般的氛围之下,其他学员连内在想法都不敢表露在脸上,更何况发表意见了。
他们不能说不代表凌易不能说。
“瓦拉几亚条约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一次重大转折点,虽说只是小国自保之策,从政治立场而言更是无谋之举,可是正因为这个无谋又毫无约束力的条约,瓦拉几亚公国成功延续了生命,挺过了最后那次战役。如今我的立场,不是正如瓦拉几亚一样吗?何况,在全世界的关注下,不放偶尔下架子聆听一下小国的请求,这样真的好吗?”说到‘各国的关注下’时,凌易看似无意的扫了全班学员一眼。
(注:本世界观设定,罗马尼亚在战争早期因各国经济破坏导致解体,瓦拉几亚暂时成了独立公国,别问为什么没有国家管它,我只能说原因有很多,就是这样。)
金发单马尾的少女鼻头似不满的皱起,凌易此举等于是将全班学员拉下水,她身为班长又如何能视若无睹,心里不由有点生气。
其他学员倒是没什么很特殊的反应,估计是尚未注意凌易的话里有话以及那若无其事的一督。
这才是让这位恍若东欧妖精般的少女感到生气的地方。
好像被当成了笨蛋一样。
只不过,对话的主导权竟然被凌易所掌握,这也让她十分惊讶。
这时,老教授像是回忆般的眯起眼睛,平静地开口道:
“战争,是世界上唯二不可妄下断言的事物。那么还有一个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把问题丢给了凌易。
而且还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凌易无法指责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因为不按常理出牌的敌人多了去,如果指责能赢得胜利那么还需要战术干嘛?
“抱歉,对于有既定事实的问题,我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没错,这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这个答案目前只有老教授一个人知道。
所以不管如何回答,正确与否都是他说的算。至少这个可能性远远大过,蒙对答案的可能性。
“先进来,我对于你的论文更有兴趣。”
说到论文,凌易表情一僵,就像被戳中了最见不得人的心事一样。
“报告。”
“请说”
“我论文丢了。”
“记起在哪里了吗?”
“...不。”
“是吗?需要我联系教务科吗?我想教务科很愿意帮你找回来,当然,我指的是你那份记忆。”
“......”凌易嘴角抽搐了一下,教务科那种地方打死他也不想再去第二次。
他深吸一口气,摆正脸色说道:
“抱歉,虽然我不记得那该死的纸究竟被怎样的风刮走了,不过所幸我想起了内容,可以的话能允许我以口头形式向您汇报吗?”
“虽然我很想说,这里不是为你准备的演讲台,但是如果你有自信将这里变成演讲台的话,我倒不介意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老教授眼皮子微抬,淡淡的说道。
“....谢谢。”
“不客气。”
凌易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不得不跳也就算了,老教授还拿着铲子将这个坑挖得更深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退却,早在返回这个世界之前便将论文内容背熟了。
即便现在默写一份下来也不是难事。
当着全班学员的面背诵虽然有点羞耻PALY,不过习惯就好了。
等等,这个想法微妙得有些危险,必须纠正!
凌易重拾冷静,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围绕‘针对拉斯维加斯战役深入透析’这一主题以探讨的形式诉说着个人观点,与其他学员不同的是,他是从战术层面分析局势变化以及双方立场,这需要相当专业的知识积累,尤其是对战术的了解和运用。
越是往下分析,越是体现出了凌易在战术领域的出色。
各种论据、逻辑毫无破绽可言,让人不禁以为他甚至参加了那次战役一样。仅凭那次惊鸿一现的‘弹簧战术’他几乎推演出了整场战役的局势变化,从一开始美军压倒性的不利,到后来反戈一击打了个反包围,漂亮的歼灭了敌方三支装甲师以及大批陆军,这些资料虽然众所周知,可是详细过程却无人得知。
那是不能让公众知晓的东西,必须隐藏幕后,作为把柄让那些战败者为其买单。
对于这一部分的解释,凌易故意以‘战术欺骗’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于是,整篇论文的内容就变成了:资料记载+个人分析+战术欺骗。
“......由此可见,战术欺骗虽然是非常低级而又单调的战术,可是如果运用得当便能创造出类似于这次战役当中美军展开反歼灭的壮举。以上仅是我个人看法,如有不当之处请包涵一二。”
以常规结束语为论文划上句号,凌易花了十分钟背出了长达千字的论文。
所以说,到底是谁扔的震撼弹?
凌易心里泛起了疑惑。
他本来还以为一说完马上就有学员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打他脸,结果这么安静算怎么回事?他们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睦了?莫非这里也过了一年半不成?
“对于凌易的论文,你们有看法吗?”老教授面色不改,尽管他听得最认真。
“报告。”
突然,有人举起了手。
老教授督了那人一眼,嘴角微微扯动。
“罗莉安同学请讲。”
名为罗莉安的少女站了起来,事实上她并不喜欢别人称呼这个姓氏,不过作为瓦拉几亚公国的罗莉安家族继承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晃动着暗金色的齐肩长发,纤细的身材和白皙肌肤令人不由想到芭比娃娃,而那张出众的面容则被一副黑框眼镜破坏了美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认为凌易学员的看法过于理想化,战局变化有的时候并非因为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巧合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因素。”
和她的表情一样,说话口气也是冷冰冰的。
让凌易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仅此而已。
“不行啊,你们这样。”老教授微微摇头旋即面向全班学员,语出惊人的说道:“给我忘掉以前我教会你们的战术布局程序,在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们慢吞吞布置战术的时间,更别指望关键时候运气降临到你头上。你们所能做的只有像水一样的融入战场,找出任何可以钻的破绽、漏洞,渗透进去将其变为制胜之机。”
“既然谈到了胜利论外定律,那我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刚才我问凌易,战争是世界上唯二不可妄下断言的事物。那么还有一个是什么?他说的很对,这是个既定事实的问题,没有必要回答,可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回答了。”
说到这,老教授话锋一转:“想必你们会感到困惑,为什么这个问题能够这么简单的蒙对呢?是凌易运气好吗?还是说,这个问题本身就毫无难度?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这个答案是唯一共同性的。”
深邃的褐色瞳孔充满了深刻的睿智。
以及....不似人的冰冷。
“答案很简单,是人心。你们的想法皆出自于心,这正是不可预测性的最大体现。一场战役的胜利与否,绝大多数取决于硬性优势,换言之科技领先程度以及将领的个人能力。虽然在现代战争时期,大多数人只是炮灰而已,可是少数情况下往往创造奇迹的都是这些不被重视、显得很多余的炮灰。”
“因此,运气论也好,严谨完善的战术也好。”老教授各看了凌易和罗莉安一眼,然后断言道:
“能够决定胜负的,其实是你们每一个人。”
以及...死者们。
这句话在老教授心里默默地在荡起一圈涟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