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晏舒?呃……是。你叫晏舒。”公孙羽苦笑出来。曾经,她对他冷冰冰地说:我叫阿曼达,晏舒已经死了。看来,如果这个女孩没有表演的话,是阿曼达死了,而晏舒复活了。
一个巨浪打来,女孩哆嗦了一下,呻吟道:“大哥哥,我的头好痛!”
大哥哥!?公孙羽头皮忽然一阵发麻,曾经冷冰冰的敌人竟然如此亲昵地叫自己,这种感觉……咝,貌似有些浑身发毛似的。
头好痛?是不是那一撞让她失去了部分记忆?从医学角度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公孙羽一面压制着胸口的剧痛,一面拼命划动手臂,如是想。
距离岛屿越近,浪头变越大。晏舒接连吞下几口海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加之疼痛难忍,眩晕的感觉再次出现,修长的腿也软绵绵的无力再挥动,两人的体重完全交由公孙羽一人带动。
而公孙羽的伤势极其严重。带动二人异常吃力,甚至连口鼻都不由自主地溢出了大量的鲜血,将身边的海水染红。
当咳嗽过去,晏舒发现了公孙羽口鼻的鲜血,惊吓地尖叫起来:“大哥哥,你……你流血了!”
公孙羽苦笑摇头默然,继续向前用力划动手臂,维持二人向前游动。随着他的前进,淡淡的血痕在海水中缓缓荡漾开来,虽然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给晏舒的冲击力几乎是无与伦比的。
心智回复到某个阶段的女孩,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人对她曾经如此好过,这让她第一次仔细端详着男人的脸孔。
他很英俊,虽然憔悴,虽然口鼻溢血让他看起来有些惨烈,但坚毅的神色和冷峻的面孔使得他有种说不出的令人好感的东西。女孩的心忽然砰然在跳动,甚至连脑袋的疼痛都减弱很多,如果不是一支手得抓住公孙羽的肩膀,而另一支手脱臼,或许她已经伸手去为他抹去血渍。
“大哥哥,你……你很辛苦吧?谢谢你!”晏舒情不自禁地低声说。
女孩的口吻如同十来岁,这让公孙羽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像是演戏,如果演戏能达到这种水平,那么她的演技绝对胜过任何一个奥斯卡金像奖获得者!
那么说来,她是失忆了?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吧?仇恨曾经蒙蔽了她的心灵,曾经扭曲了她的人生。失忆未免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但奇怪的是,貌似她并不是简单的失忆,而是回到大约六七年前,失去的记忆是后面的那一段。如果没错的话,是从母亲死亡开始的。那绝对是她人生最悲惨的时刻,突然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整个世界彻底倾覆。如果不是不久被父亲接出国,本就在学校备受欺凌的女孩,绝对会因之而彻底崩溃。
在医学上,这种情形很常见。选择性失忆、阶段性失忆等等,都是类似的、常见的失忆种类。
虽然已经确定,但公孙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晏舒,你……还记得施丹达吗?就是那个比蒙巨兽一样的外国佬。”
“施丹达?”由于头部受到重创,晏舒一直处于眩晕中,她想了又想,困惑地说:“我不认识什么外国人。见倒是见过两次,那是在杭州,爸爸带我去的……”
提到父亲,女孩的俏脸忽然微微扭曲起来。显然某些记忆触到了她的伤心处,因为父亲,她实在失去了太多。童年的欢乐。家庭的幸福,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为什么会杀人!?
这个问题曾经一再纠缠着她弱小的心灵,今天再次让她头疼欲裂。
◇◇◇◇
经过种种挣扎,公孙羽最终带着晏舒登上岛屿。勉强上到岛屿后,公孙羽甚至连打量一下岛屿的气力都没有了,跌坐在地上开始调息。而阿曼达由于脑袋伤口被海水蜇得很厉害,甚至昏迷过去。
一个小时后,公孙羽终于初步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当他睁开眼睛时,却叫了一声苦:阿曼达……不,晏舒躺在他的大腿上昏迷不醒,俏丽的脸庞憔悴之极,而脸颊却火热一片,红馥馥的,貌似艳丽,实则在高烧!
而当他打量四周时,心底更是一沉。这绝对不是一个适宜于人居住的地方,岛屿不大,约一万平米左右。但这座岛屿纯粹是由三座石峰组成,左边一座最高,海拔超过百米,而中部最低,海拔大约五十米,右边那座海拔大约在七十米左右。
这三座石峰上海鸟不少,但寸草不生,险峻异常。尤其右边那座,临海一面上百米的悬崖峭壁,陡立大海之前,颇为雄壮。
而公孙羽和晏舒登上的。是岛屿中部山峰的底部。这里相对平坦,是整座岛屿唯一的凹点,面积大约数百平米,呈坡状向大海倾斜着。
在这种岛屿上,以鸟蛋和海鱼为生,保命或许无碍,但如何带着一个弱女子渡过重洋,是一个巨大的,几乎无可能达到的目标。唯一的指望是,这里是一条航线,附近会经过船只,能有求救的机会。
维生和求救只是后续的事情,目前首先必须救治晏舒。
如果是阿曼达,公孙羽或许心肠冰冷很多,但对晏舒这样稚弱女孩,他心头还是相当怜悯的。至少,他们同病相怜,都是失去父母,在世上无亲无故的人。
首先是给她接上胳膊。这一点相当容易,脱臼而已。但难就难在如何事后如何固定那支受伤的胳膊,让其尽快恢复。
为此,公孙羽艰难地抵达海边,按捺着伤痛。捞起几块随着飓风卷来的树棍,折断后,准备当夹板用。在给女孩子接上胳膊那一刻,虽然晕迷中,但她还是呻吟出来,声音中含着浓郁的痛楚之声,竟然瞬间打动了男人的铁石心肠。
公孙羽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柔了几分。
“很疼吗?”他莫名其妙地对昏迷中的少女问。
“疼,大哥哥,我好痛……”奇迹般,昏迷中的少女竟然呻吟着喃喃道。
公孙羽的心猛然一震。对大哥哥这个称谓,其实他很敏感。小魔女、朱若兰、小琪、小乔、梁爽几个一直都这么称呼他。
说起来。晏舒虽然在身体上较之霜儿、兰兰她们成熟很多,但根据公孙羽的调查,她是90年出生,今年不过19岁,较之霜儿不过大一岁而已。
解下皮鞋的鞋带,撕开本就褴褛的衣服,给她的胳膊绑扎好以后,公孙羽的眉头却又深深地皱起来。她脑袋的伤口看起来不轻,又被海水长时间浸泡,加上冰冷海水和伤口感染带来的高烧……
关键是目前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药物,加上没有淡水可供伤口清洗用。如果任她如此高烧下去,伤口一旦化脓,死亡率将高达90以上!
公孙羽焦急地站了起来,眺望远处。但灰蒙蒙的天,阴风怒号,甚至远处的海面传来暴雨的声音。根据潮汐和海浪的变化,这里距离大陆至少在三百公里左右。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每小时保持五公里的高速,也需要60个小时才能抵达大陆——而且这是在极限直线的情况下。事实上,即使能判定方向,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极限。60小时的直线距离,一般能在7小时之内抵挡就不错了。当然,如果再加上休息和睡眠,或许三天便变成了五天。
然而公孙羽的身体条件根本无法到达那个状况,此刻他甚至连下水都极其困难,遑论游到大陆去求救了!
怎么办?公孙羽不顾自己的伤势,在这个相对平坦的凹地转了一圈。但一无所获,这里除了苔藓,几乎没有任何植物,更不可能有公孙羽熟悉的草药。
当他回到晏舒身边时,女孩的高烧愈发炽烈,甚至连裸露出的肌肤都红彤彤的一片,摸上去甚至烫手。
这种至少40c的高烧是最致命的,如果还不采取措施,两个小时之内女孩便有可能会因此而香消玉殒。
“首先得找水,淡水!”公孙羽喃喃道。凝目左右,他剑眉一耸。朝右边那座高大的山峰而去。那座山峰的面积占据岛屿大半,中部和右边山峰面积很小,不大可能有淡水。
在攀爬岩石的时候,公孙羽的胸部感到阵阵撕裂的剧痛,但他强行忍住,还是从岩缝里努力地攀爬上去。
大约在海平面50几米的地方,公孙羽惊喜地发现一个凹下去的面积约十几平米、深约五米的小水潭。这是一处天然凹陷,而水是雨水的累积。由于附近悬崖形成雨伞状的遮挡,这里的蒸发量极小,宝贵的淡水被保存下来。
但现在困难的是无盛水的工具。公孙羽在很无奈的情况下,只得脱下自己的衣服,洗干净后吸饱了水,然后穿着短裤爬了下去。
就凭借着这点水,勉强将女孩的头部伤口清洗了一下。伤口不算很大,但有点深,估计当时直升机地面可能有个螺栓之类的凸起,不幸正好撞击在其上了。
在清洗中,女孩疼得娇躯都在颤抖,那支完好的胳膊死死地抱着公孙羽的腰身,貌似这个男人是她最大的依靠。虽然在昏迷中,她却逐渐有了这样的觉悟。
这一点让公孙羽为之苦笑。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执着地追求着杀死他的人生最大目标,但如今时过境迁,竟然将他当做唯一的依赖。
在清理干净伤口后。对女孩伤口的感染和病情,公孙羽却一筹莫展,坐立不安。无奈地坐下,为她梳理被海水泡得硬硬的秀发,女孩在迷迷糊糊中却紧紧地抓住他的大手,貌似在恳请他救救自己。
这支小手被海水泡得白嫩的皮肤有些皴,火热滚烫一片。公孙羽急得拍了大腿一下。不料这一下却刺得他一个激灵,仔细一看大腿竟然被什么刺破,一粒血珠从皮肉处渗出来。
公孙羽摸索下,从撕烂而垂到大腿附近的衣襟内,竟然摸到一枚铁木长针,这让他眼睛为之一亮。以武入医,针灸未免不能医治高烧。
在退烧后,对于炎症,只要加强伤口清理,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说做便做,公孙羽仔细在身上搜索着,勉强找出五枚木针。如果选定穴道,以太清气功透针而入,治疗发烧应该问题不大。
公孙羽再次爬到淡水池,将木针清洗干净。随即返回女孩身边。这时天上却渐渐飘起小雨,风势也很大。由于气温比较低,女孩在昏迷中都冷得直颤抖。公孙羽思忖一下,连忙将她抱起,勉力爬到淡水池附近。这里是一处屋檐般的危崖,左侧又耸立了一堵巨大的石壁,风势被挡在外面不说,还可以挡雨。
唯一缺点是水池占据了90的面积,以至于能容身的地方比较狭隘,晚上入睡后,一不小心便可能掉入水池中。
在安放好女孩后,公孙羽眉头微微一皱,下定决心般挥挥手,随即迅速地解开女孩的衣衫。衣衫之内,竟然一件淡绿色的兜肚,这让他不由一怔。这兜肚有些陈旧,而且有着手工绣花,很可能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虽然有些犹豫,但公孙羽还是除去她的外衣和兜肚,露出一具活色生香的**。少女的肌肤很纯净,或许曾经晒过日光浴,肤色呈最健康的淡淡小麦色,滑腻异常,而几处禁地则雪白耀眼。
由于长期居住在国外,女孩的发育算得上超常,酥胸硕大傲挺,几乎与女警有得一拼。由于年龄的缘故。发展前途甚至在女警之上。而那双长达一米多的修长双腿更是具有惊世骇俗的魅力。
公孙羽微微观察了一下穴道位置,不敢细看,凝息运针,三秒钟之内,在胃足阳明之脉连下五针。
据中医病理揭示,风寒入侵,可在胃足阳明之脉施针,“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
公孙羽在施针之时,于穴道注入少量太清功。太清功是祛病疗伤之圣,如果不出所料,对女孩发烧,甚至伤口的炎症,都大有裨益。
施针之后,公孙羽将她的外衣覆盖在她那傲世无双的娇躯上,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由于妄动真气。胸口处又撕裂般生疼,额头甚至沁出了冷汗。
“哗啦啦!”暴雨终于来临,甚至不少雨点喷溅到这危崖之下,女孩再次在昏迷中哆嗦起来。公孙羽只得将她抱起,贴着岩壁而立,躲过这一波暴雨的冲激。
外面的狂风还在呜呜地哀鸣,暴雨肆虐地抽打着整座小岛,一时天地间貌似被这暴雨所彻底覆盖,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至少三个小时,这样的暴风雨一直在摧残着一切,公孙羽甚至听到头顶上海鸟的哀鸣,显然它们的巢穴在风暴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万幸的是,公孙羽所处容身之地实在是奇妙,相当安全,虽然风雨声异常凛冽,但此地却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意蕴。
女孩的体温渐渐在平复,这让公孙羽心中不由为之欣喜,于是拔掉她身上的木针,洗干净收起,随即给她穿好衣物。
暴雨渐渐小了起来,风势也小了很多。崖上却形成了瀑布,挂在危崖前,让二人的容身之所变成了水帘洞。这股水流泻入淡水池中,很快水池便开始溢出,透过岩石缝隙叮叮当当地朝大海流去。
随着病情的恢复,女孩由昏迷转向昏睡中。其中她曾经醒转一次,朝公孙羽疲累地一笑,随即闭上眼睛。这一笑很美,恰若风雨后的彩虹般耀眼。
公孙羽也开始盘膝而坐。进入内呼吸,开始调息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丹田忽然猛然一颤,随即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双迷惑而惊惶的黑眸,女孩如受惊的小鹿般缩着身体贴在岩壁上。
“我……我这是在哪里?我的身体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女孩惊慌失措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女人”,这让她不知所措。之前在海水中时,一来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二来重伤之下颇有些迷糊,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完全没有觉察到。
公孙羽苦笑,甚至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忽然怯生生地问:“我是不是穿越了?”
穿越?公孙羽讶然,良久无奈点头:“是,你是穿越了。我也是。”
女孩表情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随即又皱眉道:“可……可是我们怎么会穿越到这里来?我恍恍惚惚的记得……好像我们坐着一个铁桶,那是不是诺亚方舟?还有,这里有没有外星人,或者是怪兽?这里的人会不会魔法?”
漫画书看多了吧?公孙羽哭笑不得,道:“呃……这个,据我所知,这里没有怪兽。如果不出所料,环境和地球类似。”
“是吗?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回不去了?我妈妈在家里等着我,我突然不见了,她会很急很急的!”
女孩突然跳了起来。然而脑部伤口突然剧痛起来,她身体一晃,几乎摔倒,万幸公孙羽闪电般伸手,扶住了她。
“有办法回家吗?大哥哥!”女孩可怜兮兮地问。她的身量真的很高,就算是穿着运动鞋,也足足与18公分的公孙羽平齐。
这么一个发育成熟,身高18公分的女人,如此娇滴滴地用小女孩的声音在你面前撒娇,貌似有些……
公孙羽无奈摇头道:“至少现在不可能。”
忽然,他灵光一闪。看了看手上那块特制防水防爆手表,佯装惊讶地睁大了眼楮,道:“怎么……怎么这手表的时间也变了!”
女孩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一块带日历的手表,时间清晰地显示着——009年月日下午15时。
“009年?”女孩目瞪口呆,“难道、难道我们穿越了整整七年?”
公孙羽肯定地点头:“应该没错。而且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这里依然是地球,我们并没有穿越到外太空去。”
女孩忽然奇怪地问:“我们怎么会一起穿越的?记得当时……嗯,好像我正在操场做操……不,不是。好像是睡觉做了个噩梦,刚起来去妈妈的房间……对,就是那样,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坐了一个铁桶飞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
公孙羽心中恍然。她的记忆很混乱,大体是从发现母亲的尸体开始失忆的,毕竟那个打击实在是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不得不被深深藏在记忆深处,包裹起来,不敢稍加触动。而之前在直升机机身那一段记忆,却又残留了些微的片段,夹杂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记忆。
从某种程度来说,记忆就是人生一部分。没有记忆的人生是残缺的,不过这对女孩来说,或许却是某种幸运。毕竟她后面的人生实在太过灰暗,失去或许是一种得到。
“我们是坐那个奇怪的铁桶来的吧?你记得吗?”女孩问。
公孙羽“呃”了一声,无奈点头道:“是,我们是坐……对了,那应该是一个航空器,就像飞船一样,铁皮筒是飞船的一部分。”
女孩喃喃道:“神舟一号,神舟二号?听说,马上会载人飞行,莫非我们……”
“呃,那个……貌似我也不记得了。”公孙羽含混地说,“现在我们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这句话转移了女孩的注意力。她爬到悬崖边缘,观察地形去了。公孙羽这才抹抹脑门上的冷汗,刚才她的追问让他几乎彻底露底。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谎言,公孙羽无法解释一切,于是就坡下驴,结果造成这一切。
女孩在五十米高的悬崖上看到的是茫茫大海,风雨依然在侵袭着一切,不过已经温和了很多,没有了刚才的狂暴。
“我们,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下去啊!”
觑着十多层楼的崖底,女孩哆嗦一下,完后缩缩身体,生怕跌落下去。忽然她的肚子里咕咕的响了几声,她的脸孔绯红起来,飞快地斜觑公孙羽一眼,低声道:“不,不是那个……”
公孙羽莞尔一笑,道:“是,不是。不过,该用餐了。”
女孩一怔:“这里,有吃的吗?”
公孙羽眉头微微一皱,苦笑道:“有。不过,动物保护者或许会抗议了。”
说着,他开始从崖缝向上攀爬。如果不出所料,上面那些崖缝当中的大量鸟巢里,应该有不少鸟蛋,以此维生,是一个不错的手段。如果身体恢复,再下海想办法,捕获一些鱼类来食用。
“爬这么高,小心啊!”
晏舒忽然在下面叫了起来。公孙羽往下望去。她的脸上溢满了真挚的关切。显然,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虽然受到过伤害,但心灵依然纯净无暇。
公孙羽的心不由微微一暖,点头道:“知道了。”
大约爬上三十几米,在距离石峰十来米的地方,公孙羽找到一处巢穴,里面至少安放着数千个鸟巢。当公孙羽爬上来时,无数的海鸟扑楞楞地飞了出来,从他的脑袋上空飞到海面上,到处飞舞盘旋。
公孙羽爬进巨大的巢穴中扫荡了一番,结果得到上百枚鸟蛋——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每个巢穴至多拿一枚鸟蛋,以免影响鸟类的种群发展。
撕下衣襟作为提篮,公孙羽爬回原地,气息微微动荡着。毕竟重伤未愈,每爬一步其实都相当艰辛。万幸他八岁便开始负重攀爬悬崖,攀援技巧无与伦比。
“鸟蛋?”晏舒惊奇地叫道,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不断用小手拨动辨认。
公孙羽发现她的本质是个很天真,很活泼的女孩子。曾经的压抑个性。是被扭曲后形成的。三年,几乎没有一个朋友,没有得到一丝温暖,这让她养成了乖僻的个性。但在“穿越”后,女孩知道自己逃离了原来的世界,竟然不期然放松了自己的心,大幅恢复了九岁之前的心性。
“这个好秀气,是小小鸟生的;这个好大,嘻嘻,一定是只大鹏鸟生的!”
公孙羽将鸟蛋洗干净,随即来到池边一个脸盆大小的小凹槽中,洗净手放了进去,开始凝息运功。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北宫灵雨,曾经在阿拉斯加他便如此为她服务过。现在的她,一定很焦急吧?
“洗手干嘛用这么长时间?”晏舒走过来奇怪地问。她那明媚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公孙羽,竟然有种奇异的魔力般,让男人的心微微荡漾一下。
“呃,这个不是洗手,烧水。”
“烧水?咯咯,你真好玩,这样也能烧水?”晏舒捂嘴笑了起来。相对往昔的纯真女孩,其实她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妩媚和诱惑。毕竟,她已经十九岁了。
“能烧。”公孙羽淡淡一笑。
晏舒托着受伤的左臂缓缓蹲下来,此时水面已经热气腾漫。她吃惊地“呀”的一声叫了起来,盯着公孙羽道:“你……你会变魔法?”
公孙羽点了点头,双手再次加力。很快水便咕嘟咕嘟的翻滚起来。
晏舒惊讶地伸手过去用食指在水面上碰了一下,疼得哎哟一声缩回小手,将指尖送到小嘴里不断吮吸:“咝咝,好疼啊!”
公孙羽不由莞尔,拣起数十个鸟蛋丢到水中,随即再次伸手其中。大约三分钟后,他伸手捞起一个比鸡蛋略小的鸟蛋,剥开一看,已经彻底熟了。
“给。”他伸手送到晏舒面前。
晏舒没接,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赞道:“很好吃啊,好像比鸡蛋要香呢!”
公孙羽无奈地继续喂下去,最后一口时,女孩的舌尖却舔到了他的指尖,心好像突然砰然而跳。这是男人多情的本性,公孙羽微微有些尴尬。
而女孩的俏脸也绯红一片,咳嗽几声,低声道:“好渴。”
“渴吗?这里有水。”公孙羽往淡水池一指。
晏舒眼楮睁大了:“能喝吗?看起来很脏的样子。”
公孙羽苦笑道:“这个岛屿很小,又没植被,能有淡水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晏舒无奈点头,伸手舀了一口水。倒入嘴里,品味一下吞了下去,却笑了起来:“嗯,味道不错,还甜丝丝的呢。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
“公孙羽。这个名字熟悉吗?”公孙羽凝视着她问。
晏舒皱起轻眉,寻思良久,道:“好像有点熟悉,不过……对了,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是,一定是。你这样的人,如果见过,没法忘记的。”
“为什么?”公孙羽倒奇怪了。
晏舒目光忽然有些躲闪,嗫嚅几声低低的道:“因为……那个,你这个人很特别嘛,和我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以前我的那些同学对我都不好的,他们都叫我小杀人魔王,只有你……”
女孩的眼楮里忽然波光荡漾,泫然欲泣起来。
三年来,她所受的苦楚之多,是绝大多数孩子所无法想象的。多少次,她被敌对的女孩子围在公厕里殴打;多少次,被辱骂后躲在暗地里偷偷饮泣;多少次,因为蔑视的目光和肆意的欺辱,她曾经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因为对母亲的牵挂,才没有付诸行动……
在“穿越”后,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男人,就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与过往的人迥异。没有邻居那样戳着脊背的窃窃私语,没有同学那样的欺辱和谩骂,没有老师轻侮的眼神和忽视。
而且,这个男人对自己很关心,从他那双漆黑眸子中就能感受到这一切。这一点是最让她感动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放开心怀,恢复了活泼开朗的天性。
看到女孩眷恋的眼神,公孙羽恍惚间貌似身边坐着的是灵霜、紫蝶、小琪几个,情不自禁间,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晏舒的心忽然跳得飞快,脸红得就如最艳丽的晚霞,她大胆地看了他一眼,轻轻伸手按在那支大手上,感受着大手的温暖。
“大哥哥,如果一个女孩的爸爸杀了人,她有罪吗?”
公孙羽一怔,这才醒悟过来,欲待收手,但看到女孩眼楮中流泻的依恋神色,却又止住动作,道:“没有。对了晏舒,三年来你爸爸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吗?”
晏舒黯然点头。垂头道:“嗯。大哥哥,有时候我很恨他,是他毁了我和妈妈的生活。可是每到晚上我又想他,做梦都梦到他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就像你这样,手热热的,好暖和……”
说着,她在公孙羽的手背上轻轻抚摸,感受着他的体温。“记得小时候,爸爸很疼我的。他在部队里很少回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买好看的衣服。买很多好吃的水果、零食,还有玩具。那时候邻居家都很羡慕我家,同学也很羡慕我。记得那一次,爸爸刚刚退役,从北京给我买了一双带着金丝边的马靴……”
晏舒的俏脸泛出淡雅的笑意,回忆中的甜蜜让她嘴角微微翘起:“那双靴子真的很漂亮,我穿着裙子和马靴来到学校,所有人都盯着我,都羡慕我……大哥哥,我、我是不是很虚荣啊?”
公孙羽笑了,摸摸她的脑袋,摇头道:“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穿着讲究点是应该的。”
晏舒惊喜地看了看他,羞喜地笑了,低声续道:“那一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好像天都特别蓝,特别清。可是……”
女孩清澈的双眸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迷雾,声音也低沉起来:“爸爸这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个月以后,警察突然闯进我家里,他们凶声凶气的,我和妈妈抱在一起,天都塌了一样。之后一切都变了,不久那双马靴在院子也被人给割破,原来那些经常接受我们帮助的邻居、亲戚都抛弃我们……”
公孙羽心中微微一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势利了,她的父亲或许是罪有应得,但她母亲和她却是无辜的。世人的冷漠和仇视,最终造成了她母亲的早逝,以及她心灵的扭曲。
“大哥哥,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好人那么少?”女孩最后抬头凄然问道。
公孙羽心中微微一涩,凝视着她柔声道:“不,晏舒,你不能这么看。”
女孩一怔,讶然道:“那……我该怎么看?”
公孙羽道:“我想,那些人都是受到偏见的误导,他们对你的伤害,也是出于偏见。这些不代表整个社会没有正义,总体来说。我们华夏人是一个有优良传统的民族。譬如最近汶川大地震……呃,不……”
“汶川大地震?”女孩莫名其妙。
由于口误,公孙羽竟然崩出了08年才发生的事情,这让他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接着剥了一个鸟蛋,送到她的小嘴,堵住她继续询问的**。
晏舒只得几口将这个鸟蛋吞咽下去。
她正待继续反问,公孙羽的眼睛却突然一亮,起身道:“你在这里呆着不要动,我下去捞些东西。”
说着,他开始朝悬崖下爬起。晏舒连忙趴到悬崖边提心吊胆地叫道:“大哥哥,这里很滑的样子,你要小心!”
公孙羽举手摇了摇,依旧迅捷地攀爬着。经过几个小时的调息,太清气功的威力在逐渐显现,气息逐渐平稳,胸口伤患处剧烈的疼痛也大有减缓,攀爬悬崖已不成大问题。
来到海边,一截巨大的铁皮筒果然半沉半浮地漂了过来。是金鼎那架直升机的机身,公孙羽不禁苦笑起来:好一个他乡遇故知!
对于荒岛来说,任何铁器、木器都是宝贝。不过,如此巨大的铁皮筒,至少也有一吨重,怎样才能运到陆地上?
唯一的依靠是水的浮力,但这块平地距离海平面有五米的落差,想将铁皮筒运上来,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如果想将其固定在岸边附近,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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