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冰心起身离开,温去病独自坐着,胸中的情感很不平静,假如司马冰心是造谣生事,编派中伤,那自己就有足够的愤怒理由,哪怕她是樵峰的妹妹,也要教训她一顿,起码要断上几根骨头,才能此生记忆深刻。
不过,自己很清楚,这丫头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冲动了些,又容易情绪化,却从不会恶毒造谣,无中生有,她之所以那么说,只因为她确实这么相信着,是她周围至亲至信之人,都对她这么讲,使她深信不疑。
司马家人性情火爆,与碎星团的合作……每合作一次,恩怨就多一些。
玉虚真宗……这帮牛鼻子让人根本没话可以说,他们对碎星者有什么评价,自己压根不愿意去想。
如果可能,希望能解开这丫头的误会,虽然说自己犯下的罪孽。无可抵赖,也无可饶恕,但至少她对武苍霓的误解,纯属无中生有,应该要还武苍霓一个清白。
当初,武苍霓洁身自好,虽然是在一堆臭男人里面,却持身甚严,团里每位弟兄对她也是敬重有加,没人敢有半点侮慢,风言风语更是无从说起。
顶多,只有她入团之初,阿笔口口声声要帮兄弟解决问题,拍胸保证,然后跑去和她“交际”,增加对组织的了解,却在相互沟通之后,被她一脚踹在某处,欢迎会不了了之……仔细想来,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后,就再没人敢对这位武家大小姐有非分之想了。
……如果可能,一定要消去小丫头的这个心结,因为那同样也是武苍霓的一个遗憾,如果做不到,恐怕连樵峰都不会闭眼。
……但……这该怎么做呢?
……可比猎杀天阶者还要困难得多了,唉……
圣女的大帐,虽是帐篷,面积却不小,隔个一房一厅不是问题,司马冰心离开前面的会客空间,就是到后头房间里去。
独自到了房里,心却静不下来,司马冰心对自己的情绪波动非常不满,枉自多年修行,还这么容易动气,那后头又如何登天证道?有什么长远未来可言?
……我也太不像样了,忘了那家伙是妖族,是敌人!看他一副傻样,又和山陆陵长得像,就把什么都说了,简直蠢透了!
……对他说了一堆心里话,还被他羞辱,无地自容,是此生的奇耻大辱!不过,刚刚那一瞬,好像……是哥哥在对自己说话,这感觉……暖暖的,很想哭,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感觉,倒是不讨厌……
“不行!我在想什么啊,那家伙是敌人!”
司马冰心用力摇头,甩开脑中的荒唐念头,重新平静下来,决定开始进行原先预设好的计划。
自己跑到妖族来,必须有所建树,大搞破坏,而凭着自己的力量,想杀天阶妖尊,基本是没指望的,但可以一面设局陷害,削弱这些妖尊的力量,一面挑拨离间,破坏妖族内部的和谐,让他们内斗。
琼华的位置,很容易进行这工作,原本自己希望,能让妖宫的两名天阶,与这两名上界妖尊斗起来,再拉他们去时空缝隙中,又消耗力量,又有暗中内斗的机会,但这计画未必能成,还得要更进一步才行。
霓苍和霸天,这两名上界妖尊,说是夺颜的至交好友,夺颜重托于他们,肯定是非常信任的,如果他们做了对不起夺颜的事,遭到背叛的夺颜,肯定非常愤怒。
听说夺颜证道大能已经成功,一个愤怒欲狂的夺颜,与其他的妖尊内斗,非死即伤,至不济也会撕破脸,勉强也算达成目标了。
至于怎么做到这一步,自己在妖宫时就有了准备,如今正是顺水推舟时。
司马冰心抬起头,往外瞥了一眼,暗暗下定决心。
……死胖墩子,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受害者!虽然你看起来不是坏蛋,但你生为妖族,就怪老天让你投错了胎吧!
温去病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等待圣女的归来,心里不住觉得奇怪,小丫头换个衣服,怎么换那么久?难不成梳头抹粉,盛装打扮去了?
……不对啊!我和她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情人,她一言不和跑去更衣,这算怎么回事?
眉头皱起,温去病百分百肯定事情有诈,司马冰心肯定在进行什么阴谋,而自己就是那个阴谋的针对者。
觉得不妥,想要起身走人,但转念一想,这样子走出去,好像又怪怪,那丫头要是追着出来,嚷什么她换衣服,自己无故离开,外人听了,搞不好还以为是自己偷看了什么,畏罪偷跑,要是被夺颜知道此事……
……呸!夺颜死到骨头都没剩下了,知道了也不能怎样!
温去病心中好笑,却见纱帐一掀,司马冰心从里头出来,已换了一套衣服,登时令温去病一怔。
普通更衣,通常是换一套比较宽松的家居服,再不然就是要外出,换一套正式的服装,但司马冰心现在穿戴的,却非这两者,而是一套铠装。
妖族全是炼体,不流行甲胄防护,但圣女所穿戴的,当然也非凡品,是由异兽的骨骸打磨,再外贴鲸鲲的鳞片,刚柔并济,防御力顶呱呱,上头还附着多重禁法,就算遇上天阶者都能多顶几下。
……问题是,妳好端端的,穿上甲胄想干啥?这套甲胄看来增防不增攻,穿去干架也帮不上太多,妳这是防我出手攻妳?还是防我觊觎妳美色,图谋不轨?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侮辱人了,我又不是给人下了,怎么会如此不长眼睛?妳当我是个女人都要吗?
才这么想,就看司马冰心也没打招呼,迳自走到油灯旁,掀起灯罩,手里的一个小瓶,往里头注入了点什么。
现在并非夜晚,大帐内也不黑,自然没有点灯,但司马冰心注完之后,大帐内登时多了一股淡淡幽香,如兰似麝,却一闪即逝。
“……油快用完了,先添点,省得晚上忘了,这些侍女们都挺不靠谱,最近忘东忘西的。”
司马冰心状似随意地说着,却见青肤巨汉双眼瞪大,像是愣在那里,不过这个大木头本来就愣,这表情也不值得奇怪。
如果司马冰心晓得,在这雄健躯体内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就绝不会用那么笨拙的方式来布圈套,因为温去病素来以博物学者自诩,对各种异界事物的认知,主世界内能和他相比的人实在不多。
那一阵淡淡的兰麝之气,温去病没有接触过,却与曾接触过的妖界名物“帝王春”有些像,十有八九,是同科的植物提炼品。
……这可不是开玩笑,帝王春据说是妖君、妖帝所用的后宫圣品,说得实际一点,就是对天阶者有效的,小丫头从哪弄来这玩意儿?又到底想用来干什么?
温去病心生疑窦,再看了看司马冰心严实包裹的甲胄装,登时恍然。
……这死没良心的,又要钓鱼,又舍不得下点本钱,放了还不愿小露一点,穿成一只大粽子,估计等会儿自己迷神乱性后,她二话不说就冲出帐去喊非礼……这比和人手牵手到了宾馆前,才意正严辞说没那意思还过分。
……幸好,老子是仙人跳的老手,被人跳过也跳过人,很清楚该如何处理这场面。
“啊!好香啊!”
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温去病一下站起,往前去嗅那个油灯,“什么东西这么香的?怎么我在上界从来没闻过?”
看青肤巨汉慌张猴急的样子,司马冰心暗松一口气,说什么来自上界,搞半天这妖尊还是土包子,自己最担心的部分就这么混过去了。
“香吗?我不觉得啊。”司马冰心一早屏住呼吸,却装模作样地吸两口气,道:“这灯油的配方,是夺颜亲自调的,可能有用什么香草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责任都推夺颜头上,后头你找他算帐好了!你们闹得越欢,本姑娘越成功,这才不枉千辛万苦从妖宫中弄到这邪药来!
看那傻瓜已经上当,还像怕不厉害一样,拼命靠近油灯去闻,司马冰心庆幸得计,悄悄往后退去,拉远距离,只等那傻瓜有反应,便要立刻发动这甲胄的异能遁走。
“咦?怎么没味了?”
温去病大吸两口,错愕道:“圣女,这灯油忽然没味,还结出一些奇怪的晶体来,妳这东西该不会……”
话没说完,温去病身体一晃,像头晕脑胀一样,呓语道:“俺、俺的头好晕,这灯……”
一下栽倒,趴在地上,不足两秒,已是鼾声大作,不省人事了,把已经靠近大帐边的司马冰心给弄懵。
……怎么晕了?
……这演的是哪一出?
……我下的是,不是,是会迷神乱性的那种,不是迷倒呼呼大睡的那种啊!这家伙怎么晕了?
……难道,木头精怪脑子有问题,吸了会晕倒?
计画没照预期中进行,司马冰心一时也慌了手脚,不晓得该怎么办,若就这么出去,命人把妖尊抬走,又怕半途而废的计画被人看出破绽来,有了防备,得手可就不易了。
一下迟疑,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怕,趁他昏迷,过去脱光他衣服,计画还可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