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陈忠运还沉浸在儿子给他带来的荣耀上来,一路兴奋的问着儿子跟晋秀才在一起的事。
宗泽仔细的给他说了遍,还将之前一直不方便说的:晋秀才赠银的事也说了;一边说一边将银子递给他爹。
见晋秀才不但赠书,竟然还给银子了。陈忠运深觉欠了大人情,直说:下次去了县城,无论如何要好好的谢谢晋秀才才是。
回到家中,还不等林淑芳问,陈忠运就将儿子今天在曹先生家长脸的事说了。说完又将银子递给她,林淑芳掂了掂银子道:“这银子少说也有五钱,这晋秀才可真大方。”
接着,宗泽又将书递给她看。林淑芳翻了翻书,仔细一看,惊讶出声道:“咦,还有官印?这书竟然是官刻本;这书你可要好好珍惜,看看字印的多清晰,这书少说也得五百文一本。”
所谓官刻本在明朝及以前大体分为监本、公使库本、经厂本、内府本这四类:“监本”,为历朝国子监刻印的图书;“公使库本”,为地方官府动用公使库钱刻印的图书; “经厂本”,是明代司礼监所辖经厂刻印的图书;“内府本”,则是明朝宫殿刻印的图书。
晋秀才给宗泽的明显是‘监本’;看来,晋秀才今天可真是大手笔啊。
听妻子说完,陈忠运道:“这晋秀才这么大手笔给宗泽送东西,莫非真是看中我们宗泽的读书天份了。看来,宗泽读书的事,我们真的好好对待了。说不定宗泽真能给我们挣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回来。”
林淑芳柔柔的看着宗泽道:“我对宗泽有信心,只要我们供的起,宗泽肯定会有出息的。”
说到这儿,林淑芳叹口气道:“唉,读书太费钱了,这才是个开始,只怕后面的花销是越来越大,就怕我们供不起呀。”
说到钱,陈忠运也有点沉默了,不过,很快他又坚定的说道:“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好了。你放心,只要宗泽能读,我一定供下去的。”
宗泽听到二人的说话,也暗自下决心,还是得赶紧赚钱才好。不说别的,自己现在练字,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外,其它大多时候都是在磨刀石上练的;长此以往,对自己的字体肯定有影响,毕竟,纸张跟石头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现在刚开始,只要会写字,记住字就行了。可越到后面越不一样了,以后是必须要认真练书法的,字体要自成一套才行,所以肯定是要在纸上练才好。
现在,他爹割漆、挖草药卖,能赚一些钱,但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要想大量用纸墨练字,还得增加进项才是。
正月过的很快,转眼就到十六了,曹先生的私塾又开课了。
宗泽背着书箱按时来上学了。
这次回来,因为宗泽已经将别人一两年要学的都学完了。
曹先生也认为宗泽的基本功已是相当不错了,于是也就不再按部就班的教宗泽了。
曹先生对宗泽说道:“你现在三百千,诗三百,以及《声律启蒙》、《幼学琼林》等都已熟记了。蒙童书你也读得差不多了,于此道也可算是出师了。因此,你现在是可以开始读四书了。所以,从今天起,我就教你读四书,如何?”
宗泽听得兴奋点头,可算是能步入正题了。
接着,曹先生又问道:“晋秀才给你的书,你今天带来了没有?没有的话,为师给你拿一本《大学》过来,你先看着。”
宗泽听了,答道:“学生也正要请教先生,是否可以读四书了;所以,我今天将晋教谕送的书都带过来了,还请先生指点。”
曹先生听了点头道:“你能作此想很好,为师现在就正式跟你讲讲。你要知道,四书不能乱读,是要讲究次序的。朱子曰:凡读四书者,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定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
知道先生在教授自己,宗泽凝神静气的听着,连连点头受教。
说完序言,接下来,曹先生就开始教宗泽读起《大学》来。《大学》原为《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后被朱熹从《礼记》中抽出来,做了《大学章句》,才跟《中庸》、《论语》、《孟子》合称四书,并成了四书之首。
宗泽翻开书,跟着先生读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朗朗读起。
一本《大学》也只不过是两千多字,对宗泽来说,背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上午,宗泽就背的很熟了。
当然,宗泽知道,背下来只是最基本的,对这本书的理解发散才是重中之重。
初初入门,宗泽兴致高昂,一直不停的读着背着。
同桌麻狗子几次找他说话,他都没有理会。
麻狗子是有大名的,他大名叫陈宗才;只是大家叫惯了小名,他的大名反倒没人叫。
见宗泽不理他,麻狗子就想去抢他的书过来。宗泽哪肯让这家伙动他的书,赶紧一把按得紧紧的,生怕被这家伙抽走,搞坏了。
麻狗子不死心,还想来抢,宗泽大叫一声:“先生!”
听到宗泽叫自己,曹先生踱步到他面前问道:“何事?”
见到先生过来,麻狗子赶紧脊背挺直的坐好,规规矩矩的做个好学生样儿。
宗泽见他老实了,也不打算告状了,于是就指着书中一处自己不甚清楚之处问老师。
麻狗子初初受挫,还是不甘心,后面又几次找宗泽麻烦,都被宗泽搪塞过去了。
因着上课,怕先生知道了受罚,麻狗子后来也消停下来;心道,等中午散学了,要他陈山娃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