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四一直都是跟在外围做策应的。待知道霍军跟胡三都被抓了后, 他是将消息立马传了出去。
随即得到的指令也是要求他, 立即接手前面霍军跟胡三的布置继续下去。
可也正因为霍军跟胡三很快就被抓了,鲍四刚开始接手做时, 也是非常小心的。生怕陈宗泽发现了对付自己。可是后面见自己做什么都很顺利, 也就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刚带着周禀番、周禀魁他他们到兴安时他也是很警惕的, 生怕陈宗泽对他们下死手拦截的。可是,自己来了兴安好多天, 也没发现陈宗泽的人。
见到这一情形,鲍四放松了不少不说, 心中也对陈宗泽鄙视不已。自己还没来时, 上官都对自己叮嘱了又叮嘱,要他小心陈宗泽,说此人如何如何厉害的。现在看来, 也只不过如此啊。
尤其是蔡御史终于来到了兴安, 鲍四终于将周家兄弟送到了蔡御史面前。虽然说刚开始有点不顺,但衙门的内应传过来的消息也是无碍,说是今天蔡御史会开堂审理此案的。
鲍四今天也是早早的来到衙门前观看事情的进展。见到周家兄弟已然进了衙门, 于是他放心不少。正准备找个隐蔽点儿地方站定时, 却是被人堵住了。
一看对方来人, 鲍四当即觉得不好。这些练家子的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的,看来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结果当然也没有出现奇迹, 他被这一群人捉住了。
鲍四被抓住时很是硬气,自己久经训练,严刑拷打那是必须的课程。鲍四已经做好了要经受拷打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群人却是啥都不问,直接就将自己绑那儿看风车转动的。
开始鲍四不知道厉害,很是不屑的。等他知道厉害时,已经来不及了,很快意志都崩塌了。接着就是又问必答,然后就是教什么说什么了。
因着陈宗泽早就交待过,鲍四身后如果是冯仕进的话,那就深挖。如果不是,那就一带而过就是了,免得问出不该知道的。
曹卫一问之下,此人是知道冯仕进的,可是背后的主子却是不是。可看他们做事的手法目的,想来胡三跟鲍四的主子都是同一人了。
于是曹卫主要就他们这次针对陈宗泽的布置,以及他们跟冯仕进的关联问了问,其它的也就不问了。
不过,不问是不问,但是,该从鲍四嘴里说出的话那还是要说的。
于是,被蔡御史传到公堂之上的鲍四,现在正在可劲儿说着:“回大人。那周彩翠是我杀的。本来我是想让周禀魁自己动手的。可是那个孬种,撞了好几下也没将人撞死。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了。”
好极了,杀害周彩翠的正主儿找到了,坐在一旁录口供的小吏赶紧下笔如飞的记录了起来。
蔡御史接着又问:“你杀周彩翠,是跟周家有仇还是有怨?”
鲍四答道:“小人跟周家并无私怨,我杀她是奉主子之令。”
“你家主子是何人?让你杀周彩翠意欲何为?”蔡御史问道。
鲍四答道:“回大人。我家主子乃是冯仕进。他自接了兴安通判一职时,就命我等几人前往兴安找机会陷害陈宗泽,以便等他来了后就能让陈宗泽立即下马,然后取而代之。”
鲍四此话一出,真是全场哗然。冯仕进当即对着蔡御史抱拳喊冤:“蔡大人,这鲍四受人指使,信口雌黄,还请大人万万不要相信。”虽然他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是被这样当众大喇喇的说出来,也实在是让人难堪啊。
蔡御史不置可否,瞅了一眼冯仕进,接着问鲍四道:“你所言可是属实?”
鲍四指天指地的发誓道:“小人发誓,如果小人所言有虚,就让小人不得好死。”
这誓言一出,好多人都心头嘀咕,你都杀人了。杀人偿命,可不是要不得好死的么?还用得着发誓?
蔡御史问王鲍四,又接着问冯仕进道:“冯仕进你还有何话可说?”
冯仕进现在额角的汗都快下来了,脑子急速转动,要赶紧想出说辞力证清白。
见自家主子急得有点六神无主了,这时他身旁的吴师爷上前一步,高声对蔡御史道:“蔡大人,这鲍四乃是一派胡言。想必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指使才这样说的。何况,此人是不是鲍四还不一定呢。”
蔡御史闻言,又再问周廖氏道:“你再看一遍,此人是不是就是杀你女儿的凶手?”
周廖氏看着鲍四的眼睛都红了,方才鲍四一进公堂之时,她都要扑上去挠人的,被人死死拉住才没扑上去。现在再听蔡御史问她,周廖氏恨恨道:“就是他。这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接住周御史又问周禀番、周禀魁他们:“你二人再看看是不是鲍四。如实说来,如敢说假话,那你二人可得罪加一等,到时就不要怪本官手辣了。”
闻言,冯仕进瞪向了他们,好希望他们反口说此人不是到他们家指使的鲍四,是陈宗泽找来的替身;吴师爷也是在旁眼睛抽筋般的示意。
可惜,周禀番、周禀魁两人早就被滚钉板还有杀威榜给吓得掉了魂,现在更是被这公堂之上的威势给震慑住了,两人一瘫烂泥一样瘫在那里,根本无暇他顾。
现在蔡大人有问,赶紧有问必答,连连点头:“就是他,他就跑到我们家指使杀人陷害的鲍四。”
这下几方证人都证实这人就是到周家布置的鲍四,是再无疑虑的。
冯仕进一方却是不想就此束手就擒的,赶紧据理力争,百般辩解。
这时,陈宗泽又上前对蔡御史提交了一证人:“蔡大人,鲍四方才说的跟他一同犯案的霍军,还在兴安大牢里。此人贡称,周彩芬就是他推出来准备陷害下官,最后却使得周彩芬眇了一目。”
“当时下官等人抓住他时,他贡称乃是冯仕进的人。当时下官听闻时,很是不敢相信的。毕竟,冯仕进那时人还未到兴安,下官心想应该不会是他吧。为了冯仕进的官声着想,就一直未有声张。今日这几方消息一对,看来此人说的必是无疑了。”陈宗泽侃侃说道。
蔡御史不赞同道:“陈知州,你怎现在才说。快快去将人给我提上来。”
陈宗泽赶紧上前躬身请罪:“回大人,下官就是怕影响冯仕进的官声才一直没敢说出来。不过,现在看来,此事到可能是真的了。刚好鲍四现在也在,让霍军过来,让他认认,想必是错不了的。”
霍军很快就带到了,进得大堂跪下,蔡御史指着霍军问鲍四道:“此是何人?”
鲍四答道:“这人是霍军。一直都是他在陈家给我做内应的。”鲍四前半句这话不假,他是认识霍军的;可是后半句就有水分了,毕竟他跟霍军的主子可不是同一人,霍军可是没跟他联系过的。
蔡御史又指着冯仕进问霍军道:“此人你可认识?”
霍军赶紧答道:“认识,此人就是小人的主子冯仕进。”
霍军实话实话后,看到冯仕进瞪着他的凶狠的眼神。记忆深处的害怕一下涌了起来,只见霍军将跪姿转向了冯仕进,对着他狠狠磕了个响头,哀求道:“主子,我什么都听你的。请主子一定要放过我爹娘啊。”说完,又噗噗的磕了几个头。
见霍军这丝毫不见作伪的神态。众人是再无疑虑。蔡御史也是冷冷的盯着冯仕进道:“冯大人好算计啊。人还没到兴安,就已经下了这样一大盘棋。真是智计过人呐。”
冯仕进真是有点六神无主了,想不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现在这情形,别说自己想要在兴安为官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功名都恐怕成问题了。毕竟,唆使属下陷害上官,这罪名可是不小的,何况这其中还牵涉的有人命官司。
冯仕进这下是大冬天都是满背的冷汗。真是太大意了,光想着过来摘桃子,向自己的主子证明自己的能力。却是忘了这陈宗泽一向难缠,当年陈宗泽还是一个啥都不是的穷小子就差点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何况今日他这功成名就之时。
这兴安陈宗泽经营了几年,他一来就干翻了几个对手,将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自己这次仗着前面有一些布置就深入虎穴,真真是失策啊。
电火石光之间,冯仕进立即跪下喊冤。他很聪明,除了喊冤却也啥都不多说,以免多说多错。
冯仕进心里还是很有希望的。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现在他还是朝廷六品命官。就是蔡御史笃定自己有罪,那也要先上折子,待皇上同意了才能处置自己的。
不怕,自家为主子做了那么多的事,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主子一定会捞自己的。自己现在可是冯家唯一一个进士,是冯家的希望,祖父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想办法的,大不了自己到时换个地方为官,待日后起来了,再一雪前耻也可。
冯仕进跪下对蔡御史喊冤道:“蔡大人,下官刚来兴安,就被扣了买凶陷害上官如此大的罪名在身。如此罪名,下官不敢领受。下官乃是天子门生,朝廷六品命官,怎会知法犯法,而去做这不法之事呢?”
“不瞒大人,下官上学时跟陈知州乃是同学,当年同学之时,下官跟陈大人确实有些嫌隙龌龊。这些事儿,下官是早就忘了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是少年之事。但下官却万万想不到陈知州竟然还怀恨在心,竟然为了对付我布了这么大的局。蔡大人,下官实在冤枉啊。”冯仕进对着蔡御史挑拨道。
可惜,蔡御史也不是傻子,这几方的证人证词都是说这冯仕进指使的,冯仕进要想推脱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就算这冯仕进说的是,是陈宗泽陷害于他,可是现在证据确凿。就算是陷害,那冯仕进也只能受着了,谁让人家棋高一着呢。你自己搞不过人家,那也不要怪什么。
不过,冯仕进现在说的也不错,他现在还是朝廷六品命官,天子门生。这种同僚相争的官司,又不是谋反、经济大罪,也不好立时定罪的。
何况,此人还是吏部左侍郎郑英举荐的,这人刚一到就让自己撸了,脸面还是要给一点的。还是上折子进京,看看有没有人要捞他吧。免得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不过,这上折子期间,冯仕进的安置也要妥当才好。毕竟在冯仕进冠带俱在的情况下,也不好直接将个六品命官下狱的。
因此,蔡御史让人将周禀番、周禀魁、霍军、鲍四下狱后。就对冯仕进宣判道:“冯仕进,今日几个人都指向于你意欲对上官行不轨之心。本官今日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奏请圣裁。你现在也是待罪之身,通判之责恐不好再为的。你就先交出官印,日后在府里等消息吧。”
冯仕进一听,蔡御史这是夺了自己的通判之职,还要将自己软禁了。冯仕进当即软倒在地,不过,他也清楚,今日蔡御史还算是心有顾忌做出的手下留情的判罚。不敢多说什么,立时交出官印,跪地磕头答是。
见冯仕进对自己的判罚没有异议,蔡御史立时让自己的侍卫带着衙役亲送了冯仕进回宅子软禁。
该下狱的下狱,该禁闭的禁闭,余下的就是等待朝廷具体定罪量刑了。
蔡御史对今日这一场自己主持的判罚颇是满意。今日的事情颇是顺利,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审理,也是让人很有成就感的。
审完案子,陈宗泽上前拜谢蔡御史:“下官多谢蔡大人主持公道,让下官免于蒙冤受屈。下官感激不尽。”
前面是公事公办的道谢,虽是真诚,却也是有失亲近。接着,陈宗泽又一深深拱手作揖道:“学生多谢大人的爱护。大人的拳拳之心,下官铭记在心。”
对于陈宗泽这道谢,蔡御史颇是受用。看来,自己先前的回护之心,陈宗泽心知肚明。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不用担心自己的心思白费。
蔡御史拍拍陈宗泽肩,话中有话的赞道:“陈知州年少有为,可真是了得。这次,老夫代天巡视兴安,这兴安你搞的不错,陈知州是真将百姓放在心上。这次老夫一定如实禀报皇上。陈大人日后还要继续一心为民才是。”
听得蔡御史对自己这一番判词,陈宗泽真是高兴无比,看来,自助者天助啊,自己这一番努力到底是让人看在眼里的。
陈宗泽腰弯的更低了:“学生多谢蔡大人美言。学生感激涕零。”蔡御史哈哈一笑,捻着胡须退堂了。
从堂上下来后,蔡御史的心腹幕僚也笑着对他道:“东翁今日也算是对着陈知州施了大恩了,看这陈知州的反应也是颇为识趣的。大人今天这个人情卖的不错啊。”
蔡御史叹道:“先前听人夸这陈宗泽,总以为是有点夸大其词了。今日一见却是果真如此啊。此子年纪轻轻,可你看他做事。这才来兴安几年,竟然将兴安搞得花团锦簇,别的不说,光能让兴安人能吃饱饭就相当了不起了。这是真有为天下请命的抱负啊。”
“古往今来,一般有此名头之人大都是孤拐难缠的。说白了,好多人都是仗着为民请命的名头不管不顾横着撞的。可你看今日这一场官司,陈宗泽安排的滴水不漏,将人家精心布局击打的溃不成军,这足见此人智计过人啊。这种人物,还是早结善缘的好啊。”蔡御史说起今日之事,又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且不说,蔡御史是怎样感叹陈宗泽的。
今日的官司,陈宗泽可算是大获全胜。官司刚刚结束,丁全就立马先跑回后院给焦急等待的黄真如报信儿。一听陈宗泽赢了,黄真如欣喜若狂,早早的就等在了院门口。
陈宗泽了却这一段公案后,却也没有马上回后院,而是跑到大牢晃了一圈儿,叫过司狱唐明吩咐道:“今晚的大牢估计会有客人到的,你稍稍放松一下,不必较真,以免伤了兄弟。”
唐明点头答应,自去安排不迟。
吩咐完事体后,陈宗泽才回到后院。刚一进门,就受到了黄真如的热情相迎:“宗泽,你回来了。”
黄真如兴奋眼睛都冒星星了:“宗泽,我们赢了啊。哈哈,这下姓冯的可没法蹦跶了。”
闻言,陈宗泽却没有点头附和,而是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今日蔡御史对冯仕进可没有一棍子打死,估计也是忌惮冯仕进背后的主子吧。所以,要想彻底打死冯仕进,光现在这官司可能也不会尽如人意的。”
“啊,这样啊。这次是个好机会啊,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冯仕进拍死的好,不然日后他又出来蹦跶,岂不是烦死人了?”黄真如着急的道。
陈宗泽看着黄真如暖暖的一笑:“真如不必着急。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必不会再让冯仕进翻身的。”
黄真如一向很信服陈宗泽的能力的,见他这样说,放心了好多。撂开这个话题接着嗔道:“你真是的,我可是听丁全说,公堂早就散了的。怎现在才回来,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陈宗泽笑着解释道:“我方才又去了一趟大牢,吩咐了唐明一些事儿。我估摸着今晚可能有人会来我兴安大牢做客的。”
黄真如一听紧张道:“啊,那我们要不要加派人手,以免他们伤了牢里要紧的人。”
陈宗泽摇摇头:“不必,我已经吩咐唐明放松警戒,让人入内了。”
是夜,兴安大牢果然潜进了一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