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宗泽后, 林明带着林禄儿往沙河庄而去。
沙河庄虽然离县城不太远, 但路不大好走,马车走了一阵子就不能走了。林明二人只得开始徒步走山路。
爬了半天曲里拐弯的山路, 终于来到了沙河庄。沙河庄整个庄子都笼在青山之中。那肖树住的地方尤为隐蔽。
林明带着林禄儿来到一处斑驳的土墙屋外, 又对了对昨日那人给自己的地址, 确定无误后,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 院里的鸡就咯咯的叫唤了起来,狗也汪汪个不停。
听得动静, 屋里出来一个老者, 那人出来正要说话,仔细一看林明,激动的说话都打绊了:“林大少爷?是大少爷么?”
林明也认出他了, 快走几步, 神情也是激动无比的道:“刘叔,是我,我是明娃子啊。”
没错, 这就是林明要找的刘成。
刘成拉着林明的手正要再说什么, 猛的想起什么来。赶紧将林明带进了里屋。
林禄儿还想去关院门, 刘成阻拦道:“不要关,乡下不像城里, 平日里都是院门打开的,你关上了反倒引人起疑。”
进了里屋,刘成哆嗦着嘴唇道:“我就知道大少爷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林明跟刘成狠狠的叙了一阵旧, 然后切入此次来到这里的正题。
“刘叔,你在县衙户房做过吏员,当年之事,可还记得?还请细细的说道一下。”林明问道。
刘成也知林明此次来的目的。赶紧将当年之事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将自己知道的都道了出来。
最后又将自己拼了命藏了十几年的账簿拿了出来:“当日他们将我赶出县衙时,是将我身上搜尽了,还将家里也翻了个底朝天。没翻出什么,所以就放我走了。幸得我当日听了老爷的话,将这些账簿誊抄了一遍,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待事情过了后,才去取了。这些年来无事,我细细的对过一遍,发现不少猫腻,当年粮食弊案也是有人炮制出来的。”
说到这里,刘明痛苦失声道:“我有负老爷的栽培啊。竟然让老爷蒙受了如此冤屈,我却无能为力。”
林明连连安慰:“这不怪你,不怪你,谁料到他们竟然有如此歹心啊。”
林明此行收获很大,说完正事儿,林明又问起了刘成家里的情况。知道,他的老伴儿早已病逝,他的儿女全在外县,逢年过节,他会去儿子那儿,平日里就他在沙河庄。
林明就对他说:“刘叔既一个人在此,颇为不便,明日还是随我回城去吧。”
刘成正要婉拒,林明接着道:“我来找你的事,恐怕很快就有人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偏僻之地,还是让人不放心的。刘叔可要保重好自己,日后恐怕用着刘叔的地方还很多呢。”
刘成一想,是这个理,于是也不再啰嗦,只说收拾一下,明日就随林明回城去。
天色已晚,林明他们就在刘成家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晚上躺在床上,林明想起宗泽,有点担忧道:“不知宗泽现在如何了。可千万要平安啊。”
林禄儿安慰到:“老爷放心,陈少爷会没事的。”
被他们惦记的宗泽已是一路平安的回到了风白县城。
到了县城先找了个地儿住下,这次舅舅的银钱给的足足的,宗泽也就不吝啬钱,要了两个小间住了下来,安顿好后,就去书院找马建。
知道自己现在去书院,恐怕会引起骚动,宗泽让雇来的柱子哥去书院门口请斋夫去叫马建,自己在外等着。
马建很快跑了过来,看到宗泽,高兴的一拳擂了过来:“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要回来念书么?”
宗泽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我这次回来,是有要事的。我要见你爹,你帮我跟你爹讲一下。”
马建惊奇道:“你要见我爹?有什么事么?”
宗泽摇摇头道:“这事儿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还是想办法将我带到你爹面前。我是真有是事跟你爹说。”说完,宗泽凑到马建面前,特意加了一句:“我说的这事儿,可能事关令尊的前程。”
见宗泽说的这样郑重其事,马建也收起了玩笑之心,说必会将宗泽带去他爹面前的。
说着,就引着宗泽往他家而去。
马建将宗泽带到他家客堂,就径直去后院见他爹了。听得儿子说,有人说要面见他,而且还说事关自己的前程。
嗯,既如此,那就见见吧。
见到马县丞,宗泽打躬作揖:“学生陈宗泽,见过马县丞。”
马县丞也不多话,直接问道:“陈宗泽,你说有要是跟我说,那就快说吧。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这消息不像你所说的这样重要,我可是要罚你的。”
宗泽听完拱手道:“大人请放心,这消息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听宗泽说完他们怀疑孙桂出身造假的事儿。
马县丞只问宗泽他们有把柄没有。
当听得宗泽说,只是听了孙老婆子的闲话,他们猜测的而已。马县丞哈哈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什么真凭实据都没有,就跑我这儿胡言乱语一通。你不会因为孙桂传你谣言,所以想要报复孙桂吧。”
宗泽道:“学生当然是想对付孙桂,这点不假。可想必您是知道的,孙桂跟钱主簿有亲,孙桂到书院就是钱主簿举荐的。这次,孙老娘又亲口说过,村里人也能作证,他儿子在县衙做过班头,这些如果想查,一点都不难。既然孙桂的出身有假,那造假之人不就一目了然了。”
马县丞被说动了,是啊,这事儿不难查,而且一旦查实,那钱真建这个主簿也算是坐到头了,到时,风白县令一职将无人与己争锋了。
其实造假的事儿,比比皆是,只不过一直是民不告,官不纠而已。如果有心想查,别说真有其事,就算没有也会查出有的了。
见马县丞已被说动,宗泽也不再废话,于是施了一礼告退道:“多谢大人为清正张目,学生就静候佳音了。学生告退。”
听了宗泽的话,马县丞挑眉道:“你还要等消息,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会马上去查的?”
宗泽闻言,语气清朗的回道:“大人心思,学生不敢揣测。但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向是最省时省力,也最能打的人措手不及的。学生以为,以大人之英明,肯定不会慢的。”说完,一拱手:“学生孟浪了,还请大人恕罪。”
马县丞听完宗泽的话,真是有点刮目相看,此子小小年纪,竟然洞察人心,日后真是不可小觑啊。
宗泽退出来后,找到马建,要告辞而去。马建留没留住,于是问道:“你这好不容易回来趟,现在说走就要走。要是找你,要去哪儿找啊。”
宗泽将自己住的客栈跟他讲了,并叮嘱他,他爹这边一有消息,就请他将话传过来给自己。
马建拍着胸脯保证到时一定将话传到。宗泽谢过后,回到客栈继续苦读。自己现在虽不再书院了,但该有的习惯可不能拉下,要知道业精于勤啊。
宗泽这两天颇是规律,每天就在客栈里读书习字。这天,他正写着字呢,马建找他来了:“宗泽,那孙桂惨了,原来那家伙身份有假啊。他爹原来是衙役,钱主簿竟然给改成了农户。现在书院那孙桂是呆不下去了。山长让他马上走呢,说书院要的是身家清白,品行优良的学子,而孙桂刚好事两样都不行啊。听说当听得自己身份造假被识破的事儿时,那孙桂当场晕了过去呢。”
说到这里,马建还哈哈一笑:“是啊,不晕才怪呢,他也算是绝了科举的路了。还有那个钱主簿,他可惨了,被胡县令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徇私舞弊,要狠狠的罚他呢。哈哈,你说,胡县令会不会给上官上条陈,将他撸了呢。”
宗泽听了,笑笑没说话,胡县令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上这种条陈的。虽说,这次是钱真建徇私舞弊,但,风白县最大的存在是他胡光右啊,出了这档子事儿,上官知道了,只会说是胡县令治下不严。
不过,正因为在这节骨眼上,所以,胡县令才更生气。现在不好动他,但记着呢,秋后算账就是了。所以,钱真建也算是完了。可惜没连坐到刁虎,此人最是恶毒的。
不过,现在能拉下孙桂,又砍掉了他们的靠山,也算不错了。
宗泽此行也算圆满。这里的事了后,立即带着雇来的柱子哥往紫利县城赶去。这都过了有三四天了,想必爹娘、还有二舅他们已经到了。可得赶快赶回去,一家好好的团团圆。
而且,这次走时,大舅要去见的要紧的人,自己也好想知道他们见到没?
宗泽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又回到了紫利县。
匆匆来到南池巷,走到林宅,只见院门大开,里面还有隐隐的人声,全然没有之前的冷清。宗泽猜到,看来,可能大家真的到了。
宗泽刚一进院,就高声喊道:“大舅,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林淑芳就从屋里奔了出来,一出来就心疼的搂着宗泽道:“你这小子,没在书院读书这么大的事儿竟敢瞒着我。”边说边拎了下宗泽的耳朵:“你这是要担心死你娘啊。”
宗泽哎哎叫着抢救自己的耳朵:“疼,疼,娘,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没说的嘛,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林淑芳听到这个,更是气得作势拍了宗泽两下:“你这臭小子,胆子包天了,竟然敢一个人回风白县找人,万一有个什么,你这不是在剜娘的心么。”
母子俩正在院里闹着呢,这时,一个温敦文秀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笑着对着林淑芳道:“小妹,孩子回来就好了,可不兴再骂他了。”
说着又对宗泽一招手:“这是宗泽吧,快过来,让舅娘好好看看。”
听得那妇人唤宗泽,林淑芳赶紧一推他:“快,快拜见你大舅娘。”
哦,原来是大舅娘曹氏,宗泽立马上前深作一揖:“大舅娘,宗泽有礼了。”
曹氏高兴的一拉他:“好孩子,好孩子,快别站在这里了,进屋去吧,啊,你大舅他们等着的呢。”边说还边塞了个荷包给他。
来到堂屋,过然济济一堂,热闹的不得了,人多就是好,一扫之前林宅的冷清。
林淑芳带着他,让他好好见见舅家人,现在人都齐乎了,可得好好认认。
大舅林明之前早见过了,大舅娘刚才也见过了,林淑芳将宗泽拉过来,指着坐在大舅旁边的一中年男子,对宗泽道:“这是你二舅,快见过二舅。”
宗泽见到二舅,心道这二舅跟大舅林明长的好像,赶紧行礼道:“宗泽拜见二舅。”
林勇看着这个外甥,也是感慨不已,眼中有水气上升,赶紧收敛思绪,递过一个大大的荷包:“给,宗泽,这是二舅的见面礼,快拿着吧。”
林淑芳在旁笑道:“还不快谢过二舅舅。”
这时,一个妇人的笑声在门边响起:“哎呀呀,看我,外甥来了这么久才见到。你们也真是,都不跟我说一声儿。”
大舅娘曹氏听了笑道:“不跟你说好啊,给你省了见面礼。”
那妇人道:“真格的啊,宗泽啊,那二舅娘就真不给了。”哦,原来是二舅娘卫氏进门了。
大舅娘笑道:“既见到了,不给那可是不行的。快快拿出来,不然我们可要撸了你的镯子簪子的。”
二舅娘卫氏笑:“哎呀,可别,可别,我给就是了。”边说边掏了个荷包出来,塞到宗泽手里:“来,来,拿着,可别说二舅娘小气不想给啊。”
宗泽捧着荷包,连连打躬:“不敢,不敢,宗泽不敢。”
二舅娘卫氏听了笑道:“哦,原来是不敢,看来心里还是有意见啊。”
宗泽有点囧了,这个二舅娘可真是快人快语啊,好让人难以招架啊。
还是大舅娘曹氏在旁笑道:“弟妹,看你说的,人都不知要怎样接话了。行了行,荷包送了就行了,你还是去叫下那群猴儿进来见见宗泽吧。”
卫氏听了,作势道:“哎呀呀,大嫂子就是爱支使人,罢了罢了,谁让我小呢。”说着,故作委屈状的出去了。
曹氏见了摇摇头笑道:“这脾性,在孩子面前都不知收敛。”
屋里宗泽他们还没说得几句话,屋外就响起了一阵嘈杂声,表兄弟姐妹们进来了。于是,又一圈拜见。拜见完了,宗泽才瞅个空,跟三个姐姐打打招呼。
几姐弟几个月未见了,都是想念的紧,很是说了一阵儿话。正说的起劲儿,二舅娘卫氏就来叫他们吃饭了。
整个白天就这样忙忙乱乱的过完了,一直到了晚上,趁大姐良巧给宗泽拿换洗衣服时,宗泽才将怀中捂得发烫的发钗拿出来。
接过弟弟递给自己一个的发钗,巧儿吓了一跳,一看,这是个玉兰花状的银发钗,打造的很是精巧,一看就不便宜,巧儿连忙点着宗泽的脑袋道:“这要花不少钱的吧,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宗泽偏开头似笑非笑道:“呵呵,这可不是我买的,我可没那个钱。你也说了,这个看着都不便宜,我可买不起。”
说道这里,宗泽故意拉长调子道:“是我离开书院时,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书院有人托宗泽带给自己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啊。巧儿的脸瞬时爆红,低了头,啐了宗泽一声儿,拿着玉兰花钗子急急的出了房门。
宗泽算是见识少女娇羞可人的样儿,可真是好看,怪道书上老说,那些个少年郎时常看呆了去呢。
巧儿走后,林淑芳也进来了,叮嘱宗泽赶紧睡下,明早要早起去狮子庄给外祖垒坟。
第二天,林家众人并宗泽一家人往狮子庄进发。众人来到坟地,阴阳先生经到了,拿着罗盘看着方位,又掐指算着时辰,到了良辰吉时,然林家众人开始修坟。
十多年的生离死别,冤屈难解。林家众人很哭了一场,引得宗泽也是狠掉了一回眼泪。见他们哭得狠了,林家族老也都过来劝解。
众人渐渐收住悲声后,宗泽却是暗下决心,下次再来时,必定会在外祖坟前昭告他沉冤得雪。
现在林家人手足了,有人有时间奔走,趁着这股劲儿,将这案子翻了再说。
于是将刘成的账册快速誊抄了一份给到风白县令胡光右那儿。这次递账册是林明亲自去的。
林明来到胡府门外,给门房递上了一份厚厚的红包,胡府门房也就乐颠颠的替他通报了。原本林明想着今天只是递上帖子,没成想,门房很快出来,说他老爷刚好在家,请他进去。
林明谢过那门房,面上颇为泰然的往里走去,边走边心中直道侥幸,幸好今天自己做了两手准备,将要送的礼一并带上了。
看到眼前这很是丰厚的礼,胡光右满意的点点头,这林家还算是上道。因命人将林明带到书房,他一会就到。
林明见到胡光右,行完礼后,也不耽搁,直接爽快的奉上了账册。
胡光右看到手中的账册,当即精神大振,呵呵,潘成,这次就别怪我下手毒了。
胡光右心里满意,但见到林明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胡光右威压的看向林明:“好大的胆子,竟想利用本官给你们翻案!”
这是惯常的下马威,林明丝毫不在意,拱手答道:“胡大人言重了,利用二字草民却是不敢领受的。只不过,久闻大人清正之名,想要倚仗一二,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一阵太极,就步入正题。
扳倒对手的证据也已经拿到手了,胡光右心里畅快的很。又见林明出手颇为大方,于是提点道:“早两天我有听闻,近日左佥都御史许应许大人不日要来金洲巡查,如你能将此账册递到大人面前,此事已成大半。”
林明听道胡光右漏出的消息,心中只道可不枉自己出的这份儿银子了。不过,光自家出面可不行,必须要胡光右先要打通关节才是,不然,自己一介草民,到时只有挨打的份儿。
好说歹说,又许了五百两银子出来,才让胡光右吐口,先行打通关节。
这次会面虽然破了不少财,但是结果还是颇为令人满意的。
林明回到紫利县,将胡光右漏出来的消息说了,最后有点犯愁道:“别的都还可以请托胡光右,可是,投状子却是要我们亲自去人才行。要怎样才能将状子递到许大人面前,这还真是个问题。我们一介平民,寻常也到不了许大人面前的。”
宗泽想了想,前世看电视时,不经常有什么拦轿伸冤什么的,这次我们不妨用用这招好了。
听了宗泽的话,林明还是有疑虑:“拦轿伸冤没那么简单,搞不好直接将人叉走,根本见不到正主的面。”
宗泽道:“想办法先找到许大人身边得力之人打通关节,这状子就好递了。”
林明一听,有道理:“对对对,宗泽你说的对。这种人物来金洲,想必金洲上下早就打探清楚了,这事儿就找胡光右好了,他出力,我们出银子。”
跟众人商议好对策后,林明、林勇就往金洲州府进发了。
五月二十五,左佥都御史许应带天巡查,坐轿经过州府主街江汉街时,一人冲到轿前喊冤,侍从正要拿下,许应的刑名师爷却道:“此人拦轿喊冤,必是有冤情,先不要叉下去,将他手中的状纸拿过来,待我禀过老爷再说。”
拦轿喊冤的人,声音洪亮,许应是早就听到,只是没发话而已;待听得师爷禀报,遂让带到州府府衙,他要亲自审问。
到得州府府衙,金洲知府杨航吉早已得知消息,等在了堂上。
见到许应来了,赶紧迎上前来:“闻听大人巡查时,有刁民惊扰到大人,实是不该。下官一定替大人好好教导教导他。”
听了杨航吉的话,许应笑笑:“杨大人,此人既然拦了本官的轿,本官必要审问清楚,杨大人请先一边坐下,待本官好好审审再说。”
说完,命人将告状之人带上前来。
告状之人来到堂上,跪下磕头道:“草民林明,见过大人。”
许应道:“林明,你可知,以民告官,是要先挨杀威棒的。”
林明磕头道:“草民愿意领罚。”
许应道:“好,来人,将林明带下去杖责十下,再带进来。”
林明走到外面,那刚才接状子的刑名师爷对衙役一使眼色,于是,板子高举轻放的落到了林明的身上。林明头顶滴汗的想着,幸好胡光右递来消息,事先给了这刑名师爷足足的银子,要不然,光这杀威棒都有他好受的。
挨完板子再回到堂前,林明细叙了当年粮食弊案林家的冤情,林家官商勾结贪粮的事跟本是子虚乌有,都是紫利县当年的县丞,现在的县令潘成所为。
知道堂前之人是林明,杨航吉就知大事不好了。大意了,没想到来人竟是林家人,当年林盛的家产自己可是吞下不少呢,此事带出潘成,只怕牵连到自己。
此事当然难以善了,许应这次代天巡视金洲,原本都是想有所作为的。现在他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缺,大家都在使劲儿呢。这次好容易抢到这个差事,一定要有亮眼的成绩拿出来才好。
林明这个案子自己要是做好了,那真是扬名的很,得查,好好儿的查。
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连金洲知府杨航吉也有问题。这牵涉就有点大了,赶紧查查这杨航吉的背景,太好了,这杨航吉只是举监出身,他的靠山是前陕西左布政使杨勉。这杨勉早已致仕,不足为虑。
许应急着立功,胡光右拿着林明的银子在许应身边使得也很顺溜,很快案情告破。
林家确系被人构陷,许应上表替林家昭雪。又将杨航吉、潘成等人捉拿下狱;上面的大人都被下狱了,自然的,当年参与的那些个衙役吏员无一幸免,这其中也包括了刁虎等人。想到当年这些人虎狼一般去对别人抄家下狱的,真是天道好轮回。
知道自家沉冤得雪,潘成、刁虎等害人之人俱已下狱,林家众人欣喜若狂,宗泽也是喜极而泣,这下好了,多年的冤屈一扫而空,林家又可以抬头做人了,自己也去了身上的桎梏。
众人又去林家坟地,将此喜讯告慰父祖。种种忙乱过后,大家也要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林明、林勇盘点了一番,此次翻案所花销的银两已经去了泰半家产。
林家两兄弟在晋地赚的钱也有五千两之巨,现在这样一花销,只剩了一半不到。要赶紧找个营生才是。
宗泽却是想到,这次林家虽是昭雪了,但是家产一概没有归还,想来,早就被人瓜分殆尽了,但是,要回林家的祭田却是不过份。
还有,林家受了这么大冤屈,自家大舅,这次又花了那么多银子,官府理当补偿一二,要个最末流的小官也是使得的。
这次翻案,获利最大的是胡光右,因着原金洲府同知也在此次案件中落马,胡光右现在已经是由正七品直升为从五品的金洲府的同知了。先前他跟林家虽是互相利用,但也算是有点香火情,不如趁胡光右正春风得意时,找他援手一二。
对于宗泽的话,林明深以为然。于是真格去请托一番,最后林家得回了五十亩祭田,还有林明得了个紫利县典史一职,虽不入流,但也算是不再是布衣了,以后行事也方便的多。
林家自此也算安下心来,只余后面慢慢振兴家业了。
自家安顿下来了,又想到了小妹林淑芳一家。
现在自家也算是家有余财,怎还能留小妹一家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受苦呢。
林明、林勇一商议,小妹出嫁,什么嫁妆都没有的,干脆这次在县城买处房子,让小妹一家搬到县城来住,就算是给小妹的嫁妆。
两个舅娘就将此提议说给宗泽一家听。听得舅兄要给自家买房子,陈忠运连连推辞不要,为强调自己不要的决心,特意说道,自己也不会别的营生,搬到县城吃什么呢。
听了陈忠运的话,林明笑道:“妹夫不必推辞,更不必担忧,这点我们也想到了,到时在城边上再给你们置办一二十亩地也就是了,慢慢的先将日子过起来。反正我家早年也做过一些营生,日后我慢慢教你,再开个店铺什么的,不过,宗泽日后要科考的,不大好用你的名字,免得说你是商户,有伤宗泽的前程。”
陈忠运还是不想答应,这也承舅兄太多的情了,于是林家众人又是好一番劝说。
陈忠运见林家诚心要给,淑芳一千金小姐跟着自己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也该享享福了。再看儿女,稳重如宗泽也是面有期待的。
于是,想了想道:“舅兄厚待,我要是再推,真是有点不识抬举,那就多谢舅兄了,我就厚着脸皮受了。”
陈忠运同意林家送房送地的提议,但是,房子是买在风白县城还是紫利县城又有了分歧。
林家原想将房子给买到紫利县城,好就近互相有个照应,林淑芳也是赞同的,她也想跟哥哥们一起住得近些,但陈忠运却是抵死不愿。
其实,就宗泽来讲,他是赞同在紫利县城安家的,毕竟,日后一两年内他可能要在此求学的,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在意起了,不用自己一个人在外求学了。
可是,他也明白他爹为什么不愿了。如果他家真在紫利县安家,恐怕外人会说闲话的。会说他爹是上门女婿,倒插门对男人来说不是个太美好的词,容易让人瞧不起。
最后,宗泽帮他爹说服众人,就去风白县城买房子。
家里的事情大都定了下来,宗泽这些时日忙着外祖昭雪的事儿,虽每日的学习没有怎么拉下,但是,他想拜师王仁光王老进士的事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一是没有心思,二也是不想王老先生误会,以为自己找上他是想利用他替外祖翻案。所以一直等到现在都没去拜见。
现在也该想办法去拜见拜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