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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闲臣风流 衣山尽 2806 2024-11-16 01:19

  这不是废话吗,我急冲冲地跑到西苑,能没有急事?

  只是,这事关系实在太大,却不能跟你这个老道人说。

  还有,你这厮忘记咱们推荐你进宫究竟是为什么,叫你帮忙却推三阻四,过河拆桥嘛!

  周楠:“道长,我有些通政司的公务要禀告阁老。真人不是官员,朝廷自有制度,实在不方便告之。”

  蓝道行:“若本尊一意要问呢?”

  周楠有些恼怒:“道长不愿意带话,那本官就在这里等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他端起茶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蓝道行突然咯咯一笑:“你一个小小的行人,也能来西苑见内阁次辅,可见你和徐阶关系不同寻常,此事也小不了,说!”

  突然,一股说不出的压力袭来,值房的空气仿佛要凝顾了。

  周楠被冰冷的茶水一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内阁值房什么地方,掌握正国家核心机要,天下若有事,第一时间就回有消息传到这里来,而不是皇城里的内阁。

  打个比方,如果边关有军情,八百里加急首先来这里通传。

  你一个小小的道人说进来,就进来,也没人过问?

  而且,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书办也看不到,擅离重要岗位,难道他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不是蓝道行,决对不是!

  周楠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听人说话,蓝道士非常瘦小。而眼前这人虽瘦,却高,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有的逼人之气。

  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咄咄逼人,难道他是……

  想起官场上传说和史料中的记载,周楠背心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道人的目光更是犀利如刀,似要将周楠劈成两截,“对了,你在通政司当差?最近有言官上奏为夏言平反,若是在往常,这样的折子你们通政司就直接退下去了。如今却是蹊跷,却直接送到内阁值房。咯咯,是不是徐阶的意思?今天你来这里,是不是就为这件事?”

  说罢,他就指了指放在案上,方才又被他在愤怒中扔在地上那道奏折。

  为夏言平反?周楠大吃一惊,自然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忙将那张奏折拿起来,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很干脆地说:“这折子不是通政司递上来的,至于如何进的值房,下官就不清楚了。”

  道人:“不是通政司转来的?”

  周楠肯定地说:“不是,下官在通政司机出任代主事一职,是左参议邹应龙大人的佐二。邹应龙大人经手文书案牍,按照朝廷制度,所有的奏折都要登记留档,下官没看到相关记录。”

  管他有没有相关记录,下去之后倒是要和邹应龙好好查一查。若没有自然是好,如果有,尽快销毁,免得引火烧身。

  夏言案可不是那么好粘惹的,一个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夏言,字公谨,嘉靖中期的内阁首辅。二十七年的时候被严嵩诬陷,终被弃市处死,年六十七。也因为干掉了夏首辅,严阁老才成功上位,一口气做了十多年明朝大大掌柜。

  他之所以被判死刑,罪名有二。一是,致郭勋死在监狱中。

  郭勋是武定候郭英六世孙。正德初袭封,掌京营。他和夏言政治斗争激烈,掐得厉害。朝中言官都在在夏首辅那边,对他诸多挑刺。

  郭勋是个勋贵,打嘴炮自然打不过文官,被人骂得灰头土脸。

  为了平息汹涌的议论,嘉靖又想给骄横的郭勋一个教训,就将他关在天牢里。

  结果,没几天老郭就死了,估计是夏言下的手。

  二是支持陕西总督曾铣用兵收复河套之议,收了他的贿赂,插手关市,谋取暴利。

  政治斗争本没有对错,给夏言翻案也没什么。

  实际上,在真实历史上,嘉靖驾崩,隆庆皇帝继位的第一年就平反了夏言案。

  问题是,现在嘉靖还活着。夏言案表面上看起来是严嵩办的,实际却是皇帝亲自定的性,谁敢翻?

  谁翻,谁就是打天子的脸,会没有好下场的。

  看这道人的意思是怀疑折子是徐阶指示人送上来的,其目的是为了通过给夏言翻案打击严嵩。

  周楠心中电光石火地一闪:难道这事是严嵩叫人做的,或许是小阁老严世蕃……好毒!官场凶险,朝中大老都是杀人不见血啊!

  龟相的死活劳资也管不了,可我现在已经是他的门生。老徐一倒,我也要受牵连的。

  道人:“哦,原来没有经过通政司,那就值得玩味了。”

  周楠立即打断了道人的话:“这有什么好值得玩味的,估计是夏言家人所为,试试为他翻案也无妨。大不了朝廷追究下来倒霉呗,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够倒霉了。蓝仙长,夏言在文官和士林中的名声是好,可徐相却不以为然。悄悄告诉你,有一次,徐阁老还和在下说过,夏言杀得好。不杀,不足以正人心,正官场风气。”

  那道人大为惊讶:“哦,徐阶这么说过,讲来听听。”

  周楠笑道:“徐相大约也是自知失言,立即就闭口不言。不过,在下下来一细想,也觉得夏言死有余辜。”风头不能由你徐阶一个人出,我周楠也得弄点好处,简在帝心吧?

  道人:“说说你又有何高见?”

  周楠:“郭勋什么人,堂堂武定侯,你夏言连侯爵都敢杀,谁给你的胆子?天子之所以关押郭侯,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磨磨性子。夏言竟然使其被瘐死狱中,难道无辜吗,难道就不怕让天子背上滥杀残暴的恶名吗?千秋万年之后,史籍又会如何给皇帝写上这么一笔,难道他不该死?”

  那道人一脸铁青:“夏言杀得对。”

  周楠继续说道:“还有夏言的所谓收复河套,纯粹就是乱来。听起来好象是大义凛然。当时东南倭寇入侵,战事正吃紧,朝廷国库已经空虚,自然要将所有力量投入东南。夏言还要另外开辟一个河套战场和蒙古硬拼?力量分散的结果是两边都会吃败仗。”

  “夏言也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顾虑东南战事的总督是严嵩的门生胡宗宪。他怕胡部堂立下大功,严阁老威胁到他的地位。这才派亲信曾总督去立功。为了朝廷政争,竟然置军国大事如儿戏,夏言该杀。”

  道人点头:“确实是。”

  周楠见道人一脸满意模样,心中更是得意,语气铿锵:“君子和而不同,主义之分,朝廷斗争,大家依法办事,按规矩来争就是了。再说了,夏言身为内臣结交边臣本身就是死罪。只不过,前面几代先皇宽厚仁慈,没有依法办事而已。”

  “如今的天子刚强英明,乃是古往今来一等一的明君。怎么陛下一依法依规办事,臣子们就大惊小怪了?”

  道人面色大为激动,也道:“对,依法依规办事,难道有错?天道自有规矩,黎庶百姓、王公大臣,都必须懂规矩。这么说来,夏言还真杀得好!”

  “对,必杀,而且杀得好。这一杀,才杀出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周楠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个道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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