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以低端市场的日用化妆品为主，不过近年来我们并没有自己的自主品牌，主要是靠代加工存活，就算生产情况最好的时候，也只不过能发出来工人的基本工资罢了，遇到逢年过节，能发一袋糖都算是烧了高香了。”徐惟志长叹了一声，语气里不胜唏嘘。

　　昔年的锦华日化何等风光？最火的时候产品卖遍了大半个华夏，现在却没落成这样，以前的万人大厂现在只剩下千余人，又是何等的可怜？！

　　他这边唏嘘感叹，林华也颇有些感同身受，思忖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来，“那以前我们的老品牌呢？就比如活力八八护肤霜，现在难道这个牌子没有了吗？”

　　“有倒是有，工商也没有销户，照样还是我们的品牌。可问题是，我们从改革开放第十年末开始，企业就开始走下跛路，已经不再生产这个牌子了，也是从那时起，我们厂子的效益连年下滑，最后不得不靠代加工维持生计，至于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们也真的是想不通，或许，真的是这个时代变了吧。”徐惟志大倒苦水。

　　这番话倒也让林华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老徐，你说如果我们要是重启这个品牌的话，瞄准低市场，效果会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毕竟，咱们工厂里的那些老人可都盼着有这么一天呢，一个个都念念不忘咱们厂子当初生产活力八八时系列时的荣耀风光。”徐惟志精神一振，脱口而道。

　　可是旁边的财务科长李雅茹就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道，“厂长，好倒是挺好，可问题是，现在低端市场上，什么大宝、美即、爱丽小屋、菲诗小铺包括我们焕彩的小雅系列等等，几乎垄断了整个低端市场，新起来的品牌起一个死一个，根本进不去，如果我们贸然重启老品牌，一旦把现在所有资金都砸进去，却没有效果，厂子后继无力，可就麻烦了。”

　　“唔，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也未不可行嘛，像宜本草、自然堂、百雀羚等等国产品牌不也是近些年重新启动却又占据一片江山的吗？”林华点点头，随后又笑道。

　　“可那都是被资本收购之后大笔资金注入，研制出来的新配方、新系列，而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啊。除非，焕彩总部下大力度投入重金帮我们研发，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们这个后娘养的，怕是未必有这个待遇。”徐惟志摇头苦笑道，神色有些难看。

　　林华隐蔽地瞥了他一眼，心下间悚然一惊，感觉，徐惟志好像知道一些内情，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方面原因，另外，我们以前的配方经过了这么多年领导来来回回地换，厂子不断改造扩建，以前的老配方早就丢得一干二净的了，想要重启这个品牌，也是有着相当的难度。除非，找到那些尚还健在的工程师和老师傅们，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着再造出来。”李雅茹顺着林华的思路开始想了下去，边思忖边说，将种种问题分析了出来。

　　这也让林华对她刮目相看，别看李雅茹四十多岁了，看上去一副中年大婶的样子，可是保养还算得当，戴着副眼镜，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样子，刚才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水平，立马引起了林华的注意来。

　　“李大姐，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林华笑问道。

　　“雅茹啊，说起她来可是很厉害，以前可是厂里重金招来的副总工程师，毕业于著名的南方医科大，专攻医药化工，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可惜前些年生产不景气，一切都是代加工，她搞研发干着也没什么意思，原本想辞职来着，厂里挽留之下，给她换了个财务科长的工作，一干又是七八年。唉，可惜了她这个人才了。”徐惟志叹了口气。

　　“什么人才啊，我原本就是日化厂子弟，靠着日化厂考出去的，能回来给日化厂尽一份心力也是我的义务。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份心力还能尽几年了。”李雅茹推了推眼镜笑道，眼里同样有着不胜唏嘘的神色。

　　“原来真正的人才在这里。”林华还在头疼研发这一块呢，一听之下，登时大喜，一指李雅茹，“李大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以后总工的活儿，也就是技术总监的活儿，就交给你了，专门搞研发，怎么样？老徐则做人事劳资的副厂长，至于生产管理的副厂长，再选出一个业务能力、群众基础好的。销售副厂长，唔，我争取向总部建议，再调一个能力强的过来，同时也把我们的销售队伍抓起来。”

　　李雅茹和徐惟志对望了一眼，却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激动，只是笑笑，徐惟志道，“厂长对我们的器重，当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肯定也会尽自己所能做好能力上限内的一切。不过，林厂长，我们的厂子，倒底还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老徐，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华心中一惊，转头望着徐惟志，皱起了眉头来，这个老徐还有李雅茹，好像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有亲属在焕彩上班，听我亲属的意思是，焕彩极本就没想过要重启锦华日化的生产线，没准儿以后就会把厂子卖了做别的用。厂长，是这样吗？”徐惟志平静地望着他问道，眼里有一丝心死般的悲哀。

　　“是谁散播这样的消息？”林华鼻子险些气歪了，正在他竭力想把火烧起来的时候，居然有人给泼了盆冷水，他恨不得揪出那个人来揍他一顿。

　　“也不算是散播，只不过我想打听一下焕彩以后的情况，然后，我那个亲属告诉我的。”徐惟志摇头道。

　　旁边的李雅茹默不作声，眼神也渴求着林华的答案。

　　林华沉默着，半晌才苦涩地一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们，按理来说，我也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但若是不让你们知道，我的良心也有愧！”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抬起头来，“好吧，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吧！”

　　于是，他开始了讲述，从最初调任锦华日化一直讲到了现在，除了省略了一些高层之间的人事博弈与职场争斗之外，剩下的没有任何保留，包括自己的真实想法，全都跟两个人说了一遍！

　　两个人听到最后，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有如此复杂曲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