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微微一笑,两手轻置于琴上,古筝轻鸣,随后,乐曲如流水一般从他的指尖、从琴弦上流淌了出来。
初时听去,巍巍乎若高山,浑厚优美的音乐,描绘了高山之雄伟苍劲。再往后,洋洋乎若江海,流水的不同形态仿佛都被细腻地刻画了出来,由细流涓涓低回婉转直至汇流成河的壮丽景像。
旋律悠扬流畅,风格淡雅清新,音韵古朴典雅,意境深远流长。
不知不觉间,非但是罗竞志父女两个已经听得完全沉浸其中,痴了起来,并且琴房里的那些学生还有老师也都不由自主地停了练琴,走了出来,齐齐围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
没错,这就是音乐的魔力,可以瞬间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心灵贴近在一起,在一个由音乐营造出来的家园中倘徉!
一曲终了,半晌无声,只闻室外虫叫鸟鸣,微风吹拂青草,发出沙沙地声音。
稍后,屋子里才爆发出了热烈至极的掌声来,那是对艺术、更是对林华琴技的真心激赏和崇拜!
“天籁之音!”罗竞志一曲听完,禁不住击节叫好,浑然忘了刚才自己给林华的一张冷面孔。
“太好听了,简直太好听了,这是十大名曲里的高山流水,唯有真正的大家才能弹出这种韵味来。哇噻,这位帅大叔要不要这么厉害啊?不仅是国学高手,还是古筝大师?厉害厉害!”罗妮现在对林华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老爸一旁不停地赞道,真是被林华的才华所倾倒了。
“这等底蕴,倒也不应是个只看钱财的俗物吧?”罗竞志也不再牵着女儿的手走了,而是站在那里,望着林华的眼神有些迟疑。
林华趁热打铁,重新站起来走了出去,到了罗竞志面前,真诚地道,“罗先生,请恕我今天的冒昧打扰,如果不是事涉厂子千余名职工的未来和明天,其实,我也不会这般厚着脸皮打扰你们的。但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啊!”
林华长叹了口气,眼带忧愁地道。
“嗯?怎么,你们遇到危机了?涉及到一千多名职工?”罗竞志愣了一下,脱口关切地问道。
他虽然是一介书生,但素来忧国忧民,从来不是那种只知道在书房里愤青的人。
“罗先生,我读过您的一本书,叫做华夏工人报告,也是一部报告文学,您在这本书里,说到了改革开放四十年,国营企业的变迁发展,里面浓浓的忧国忧民情怀,实在是我辈读书人的典范,尤其是其中表达的对现在工人阶级的关切,更是闻者泪动。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求您来帮帮那些日化厂的工人的。”林华望着罗竞志,无比真诚地道。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罗竞志嘴里说着,可是心下间却略有些欣慰,这个年轻人虽然是来走自己的后门的,但他起码真的下了功夫,居然还研读了自己的书,不像其他的那些公司、厂家的人,一个个简直俗不可耐,就知道买一堆大部头的书给自己送礼啊,或者干脆砸钱什么的,看着就恶心。
由此,他倒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地拒绝林华,而是点了点头问道,面色也逐渐和缓了下来。
林华心下间一喜,就知道有戏了。
“说起来话长,如果罗先生有时间,我想跟您倒倒苦水,您帮我出出主意,如何?”林华征询地问道。
罗竞志犹豫了一下,看了女儿一眼,女儿罗妮几乎是恶狠狠地点头,好像巴不得老爸跟这位高颜值多才华的长腿欧巴多交流一下,他哑然失笑,也便顺着女儿的意思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好吧,看起来我女儿还挺喜欢你的,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将罗妮重新送到了琴房去,两个人在附近就找了一间格调清雅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你们的厂子,是个什么情况?”罗竞志用银勺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咖啡,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林华顺势就将锦华日化的情况跟罗竞志说了一遍,并且还是那种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包括锦华日化厂的现状。
随后,他又拿出了一大堆照片,都是锦华日化真实的照片,有患了重病躺在病床上无法医治的职工,有家里那摆了几十年的破旧电视,还有周围一片破败的楼房,包括宛若九十年代生活的现状,等等等等。
“唉,现在的这些企业,尤其是一些转制或者待转制的老国企,都是这个样子,这是时代之殇!”罗竞志长叹了一声道,语气里不胜唏嘘,不胜感叹。
“是啊,可是现在不仅仅如此,虽然厂子已经被焕彩并购,但现在焕彩的高层根本没有打算继续对这个厂子负责,对这家企业的千余名职工负责,而是想把这个厂子卖掉,他们看中的是这块地方,想用这块地方来做房地产。”林华也陪着他一声长叹。
随后,便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强调了三个月的期限。
听完林华的话,罗竞志气得胸口起伏难平,“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大怒道,“胡搞,这纯粹是胡搞。别的不说,我们华夏现在市场房产总量价值四百万亿,但基础流通货币只有一百六十万亿。如果大家都急于买房套现,就只会出现一种结果,那就是市面上的钱根本不够用了,房产泡沫瞬间破裂,国家只能增发货币,货币贬值,经济崩溃,热钱出逃,大家一起完蛋。
更何况,现在什么人都开始做房地产了,卖鱼的、卖鱼的、卖化妆品的……等等,如果干实体经济的都来做房地产,实体经济没有了,房地产泡沫经济越堆越高,早晚这个肥皂沫会被吹爆掉。而这个距离肥皂沫爆掉的时间恐怕已经不远了,根据国外相似的经历,怕是再也维持不了二十年。
你们焕彩的高层脑袋真是让驴踢了,现在这种情势,居然还敢进军房地产?还要把一家极具市场潜力的日化厂彻底关门废掉?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那些工人最后要怎么办?”罗竞志怒喝声声道,惹得周围的人都向着这边望了过来,不明所以。
“是啊,罗先生,所以,我现在这个厂子简直就是坐在火山口上,用如坐针毡来形容都已经不足以道出我现在的心理状态了。我现在是与时间赛跑,如果三个月之内不能完成回款七千万,把焕彩的这个收购资金堵上,完成与总裁的对赌,那我这个厂子也完了。”林华长叹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