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者何人,有何冤屈要申诉?可有诉状?"县令坐在上方,见田耀祖一身秀才的穿戴站在下首,照例开口问道。
"禀大人,小生家门不幸,三年前娶了贫寒之家的楚氏为妻,谁知她自过门后三年无所出,犯了七出之头等大罪,因她平日里执掌中馈,理家主事,又自己绣些绣品补贴家用,小生心中怜惜她便一直未将她休弃,仍然让她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
"谁知昨日里她娘家人突然上门,闯入我家内院,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小生的母亲和几个小妾及一众家丁打成重伤,还扬言要我家破人亡,后来小生匆匆赶回来出面制止,也被大舅子和他的侄子打伤,求大人做主为小生一家伸冤,这是状子。"
田耀祖说着从怀中掏出早就写好的诉状递了上去,他此言一出,楚家人立即齐齐看向他,对他怒目相视。
楚新梅更是心凉,见田耀祖居然如此颠倒黑白还振振有词,不由得暗骂他不要脸。
"楚氏,田耀祖所说可是真的?"
县太爷看了一眼堂下分列的两家人,又听了田耀祖的话显然是略微偏向了田家那一边,所以询问楚新梅的时候皱着眉头声音也很严肃。
"大人,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他避重就轻,根本颠倒黑白,没说到正题上。"
楚新梅见昔日深爱之人转眼间便成为仇敌,而且毫不留情的攻击她,看着田耀祖那副面目可憎的嘴脸不由得心中酸楚,若是没有楚家人上门闹起来这件事,也许她这辈子都看不清田耀祖这副丑恶的嘴脸,只会活在她初见他时的那个美妙的梦幻中,也许就这样为她家绣双面绣一直到死,用死来证明她的爱情。
幸好她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不用等到死了的那天还被他嘲笑一句真是个傻瓜...
"这诉状本官都看完了,照这诉状中所说,田家当初是看中了楚氏会绣双面绣才娶她过门的,而楚氏过门后三年中绣了一百多幅绣品都被田家人卖了钱,还置下了房产,并娶了几房小妾?楚氏因不堪劳作和婆婆虐待,所以提出休夫,要求田家归还其三年中所绣的绣品所得银两六千两?"
正在这时,县太爷看完了两家的诉状,沉声问下面楚家的人。
"正是,小妇人在他家三年劳作,没日没夜的绣绣品,几乎熬瞎了眼睛,熬断了筋骨,原本是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又因我三年不孕才一直忍着,以此作为弥补,可是她们家对小妇人越来越过分,几个小妾过门后也对我呼来喝去的直当丫环使唤,哪里像什么主母了?"
"昨日小妇人的娘家人上门来看我,家里人见我如此境况心疼我和婆家人分辨了几句,婆婆便叫来家丁准备痛打我的娘家人,娘家人为了自保才和他们起了冲突,将他们打伤的。"
好不容易轮到楚新梅说话了,她一口气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刘玉玲听到楚新梅居然要休了自家儿子还要六千两银子的赔偿,瞬间瞪大眼睛和田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反应过来,才惊觉她没有听错,楚新梅确实是说了那样的话。
"大人,她说是我老婆子先要打她的娘家人,你看看,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形,我们这边的人各个都是被她们打残打伤的,而他们家人却好端端的,她说的话能信么?而且,她嫁入我家做了我的媳妇,掌家过日子为了生计做绣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她都三年无所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身为我田家的当家少奶奶犯了如此大罪,我们都没有休弃她,她还不知足么?"
刘玉玲缓过劲来之后立即不干了,扶着自己的猪头脸让县太爷看,而且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得倒好像自己有理了似的。
"大人,请听小女一言。"楚灵月见刘玉玲站了出来,心道自己也该站出来说句话了。
"你有什么话?"县太爷抬眼看了一眼楚灵月微微一怔,觉得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又一仔细回想,却没有印象,他脑海中一边思索着一边让她说。
"大人,我姑姑过门三年未生育孩子,实不是姑姑之错,而是田耀祖自己不行,没有生育功能,您可以问他府中的几房小妾,过门这几年也并没有一男半女,所以,我姑姑这七出之罪并不成立,而且,昨日确实是她们要动手在先,她们准备将我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我们就地杖杀在府中,他们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莫非是和官府有什么联系么?"
楚灵月见那县令已经不认识自己,不由叹道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牙行明明见过面也没有多久,这就不记得了?好在,他记不记得她没关系,他记得慕容熙就好了,她心道看来今天自己说不得又要狐假虎威了。
楚灵月说话的时候一边的师爷刚好嘀嘀咕咕和县太爷说着话,县令听到楚灵月暗指田家和官府有勾结时,猛地大怒拿起桌子上的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女子,休得胡说,明明是你们与匪类勾结将田家人打成如此重伤,还恶人先告状说人家打了你们,你们一个个完好无损的站在堂下,他们却各个满身是伤,还想狡辩么?"
县令说着又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来呀,将这胆大妄为不尊礼法敢提出休夫的无耻妇人先打十大板以儆效尤再说。"
这下情势急转而下,楚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明明看县令的态度似乎已经倾向于他们这边,就因为楚灵月不小心说了一句话便勃然大怒,将楚家人的话全部推翻,完全按照田家人对楚家的指正来迁怒楚家人,要拿楚新梅开刀了。
"杨大人,你头顶上是明镜高悬的匾额,这匾额时时刻刻提醒着你要以为百姓伸冤为己任,而你现在却仅仅因为我的一句话便雷霆大怒,或者是因为被我的话戳中了软肋,就要公报私仇,以此泄愤么?"
楚灵月站在公堂上丝毫不惧怕他,上次在牙行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最起码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官儿,最起码是个懂得官场哲学在明哲保身的同时也会为百姓做些实事的,没想到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听昨日田耀祖话中的意思,他必然是和衙门有某种联系,否则怎么会如此有恃无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