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及笄礼的酒宴就是走个过场,今日靖南侯府却精心准备了一番。
当然,皇后娘娘和德淑贤三妃只是略微喝了一口酒就告辞回宫,顺便把担任有司的瑞映公主也带走了。
她们一走,属于贵妇贵女们的宴席就更加热闹了。
豆豆把围在身边的贵女应付了一遍,借口要换衣裳走出了正厅。
酒宴开始后她就没有见到娘,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大概是被“锦绣”两个字刺激了,早知道就不瞒着娘,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成了惊吓。
她见胖麦穗儿候在正厅门口便问道:“麦穗儿,你见到我娘了么?”
其实不单是顾夕,连顾朝也不见踪影。
胖麦穗儿道:“方才夫人把妆哭花了,二夫人陪着她去朝云院净面换衣去了。”
“哦。”豆豆应了一声就向朝云院那边快步走去。
胖麦穗儿等人急忙跟上了她的步伐。
而此时朝云院顾朝的屋子里,顾夕已经重新换过衣裳,坐在妆台前仔细整理着妆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描画的,只是她心情还有些激荡,暂时不想去见外人罢了。
顾朝歪在一旁的榻上看着妹妹。
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比寻常的兄弟姐妹更能了解彼此的想法。
但顾朝却觉得自己从来就看不懂顾夕这个人。
或者说打小儿她的想法就从来瞒不过顾夕,但顾夕的真实想法她却从来弄不明白。
她喜欢热闹最爱讲究排场,顾夕喜欢清静最不爱出风头。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年根本不会有“大周京城有双娇,顾氏门中争朝夕。”这种说法。
顾夕生性恬淡,又岂会和人争什么朝夕。
就拿当年两人的及笄礼来说,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弄得那么盛大的。
照顾夕的意思,及笄礼请些相熟的亲戚朋友贺一贺,简单办一下就行了,何必惊动皇太后。
这也是从前她对顾夕大为不满的原因之一。
出身显赫容貌倾城,想低调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不可能,索性就像鲜花一样,尽量让它盛放得绚烂一些不好么?
她过得不如意那些年,有时甚至觉得顾夕虚伪得很,言行举止就是为了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更有甚者,就是为了把她衬托得不像个样子。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不像个样子,可备不住那些男人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她过得不比顾夕差,从前那些别扭她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只是这次为了沅儿及笄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又看不懂顾夕了。
尤其是方才,女儿及笄又不是要出嫁,有什么好哭的。
湘儿出嫁那一日她都没有哭得这么惨。
顾朝从来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有什么想法向来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顾夕从梳妆镜里把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转过身子道:“有什么话就说,我瞅着你憋得怪难受的。”
顾朝没好气地剜了顾夕一眼:“明明是你自己难受,我有什么好难受的……你过去不是最讨厌出风头的么,怎的做了侯夫人就变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妆都哭花了,也不嫌虚伪。”
正如顾朝所想,顾夕实在是太了解顾朝了,不管她用什么语气说话她都无所谓。
顾夕笑道:“你嫌我俗气也好,虚伪也罢,反正我就是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沅儿,不想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至于哭的原因她就不想和姐姐分享了,顾朝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她不想解释那么多。
顾朝撅起嘴道:“你嫌我从前对沅儿不够好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子骂人。”
顾夕一噎,她是这个意思么!
她重新转过身子拿起梳子抿了抿头发:“姐,我也不怕你生气,你的心眼儿是有些小。”
顾朝坐直身子,气呼呼道:“你……”
顾夕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心眼儿是不大,但也没有长什么恶毒心肠,这些年你对沅儿的确算不上好,但也不坏,终究不是亲生的孩子,我对你和姐夫是万分感激的。”
顾朝微微哼了一声,感激元宗之才是真的!
顾夕摇了摇头道:“至于你说的拐着弯子骂你就更没有必要了,如果我想骂你就直接骂了。”
顾朝:“……”
这是嫌弃自己脑子笨,她拐着弯子骂人自己听不懂么?
顾夕笑道:“我好了,咱们走吧。”
顾朝鼓着腮帮子站起身来,模样简直和豆豆闹小脾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夕心下暗暗感慨,难怪从前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沅儿是姐姐的女儿,的确是……
“娘,母亲,我可以进来么?”门口传来了豆豆娇脆的声音。
顾夕定了定心神,柔声道:“沅儿进来。”
豆豆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娘和母亲并肩站在一起,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适。
“沅儿,你娘方才哭得可伤心了,你好好劝劝她,母亲先出去了。”顾朝暗暗拧了顾夕一下,笑盈盈走了出去。
顾夕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对豆豆道:“沅儿,你母亲开玩笑呢,娘的确哭了,但并没有伤心。”
豆豆合上房门走到顾夕身边,娇声道:“娘,都是沅儿不好,应该提前知会您一声的。”
顾夕笑道:“傻孩子,娘高兴还来不及。”
豆豆糯糯道:“以后您就管我叫锦绣吧。”
顾夕把她紧紧揽进怀里,哽咽道:“娘的小锦绣。”
豆豆虽然很享受娘温软的怀抱,但想起那二皇子送的那根簪子,她抬起头道:“娘,二殿下太膈应人了,和他娘一样讨厌。”
顾夕柳眉微蹙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她生性聪敏,对女儿也很了解,当然不会认为这话是在向自己撒娇告状,八成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豆豆道:“娘,宇文恒从前打过我的主意您知道的吧。”
顾夕点点头,这件事情当初虽然只是流言,但京城里也是传得有声有色的,她又怎会没有听说过。
豆豆翘了翘小嘴:“所以,女儿想让裴廷瑜挖坑把他儿子埋了,让他们母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夕轻轻拍着她依旧单薄的肩背,柔声道:“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只是要小心谨慎。”
豆豆应道:“嗯,我会的,而且事情顺利的话,咱们一家人也不至于被裴廷瑜拖下水。”
遂把自己的想法同顾夕仔细讲了一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