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沂年纪轻武功底子又好,虽然被靖南侯狠狠打了几十板子,用了上好的伤药后恢复得挺快。
半个月后便能下床,一个月后就勉强能自己行走了。
三月初二,顶着靖南侯的怒斥,无视嫡母邓氏的欣喜,强忍着对王姨娘和妹妹元泠的不舍,元沂独自一人踏上了远去西北的路途。
这一日春雨如丝,王姨娘和元泠哭得泪人儿一般,元沂的小厮谷雨默默立在她们母女身后,开始履行替主子照顾亲娘和妹妹的责任。
这一日豆豆独立窗前,透过绵绵细雨为三堂兄送去最真挚的祝福,希望他一切顺利。
从元沂受伤到离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豆豆并没有亲自前去探望他。
不是她心狠凉薄,而是不想给三堂兄带去更多的麻烦。
最近这段日子让靖南侯府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一件事。
贤淑温良的侯夫人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大度,她也是个普通的妇人,也见不得庶子比她所出的嫡子有出息。
文不成武不就的三少爷并非大家看到的那般平庸,说不得靖南侯府大房将来还要靠他发扬光大。
在这种时候,豆豆这个隔房的堂妹实在不宜对元沂表示出太多的关心,那样只会让邓氏生出更多的不满。
随元沂一起前往大西北的除了一个简单的包袱,还有豆豆的那封亲笔信。
分别快满一年了,如今的大白汤圆是胖了还是瘦了,黑了还是白了,是不是又长高了,一切还安好吗……
这些她都想知道。
※※※※
三月初六,宜开市、动土、祈福、嫁娶……总之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吉之日。
这一日京城新开张了好些铺子,尤其是东城,处处人声鼎沸。
城东一条不算最热闹的街上,一家不是很显眼的小商行在这一日也开业了。
前来道贺的人不算多,鞭炮声却比任何一家铺子都响亮。
小商行对面的茶楼上,已经好几夜没能睡得安稳的豆豆却显得格外精神,站在窗边一直看着自己的店铺。
她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第一份产业,在学会自立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姑娘,时间不早咱们该回府了。”见她迟迟不肯把眼神移开,采青轻声提醒了一句。
豆豆道:“麦穗儿回来了么?”
采青道:“还没呢。”
正在喝茶吃点心的采桑插话道:“姑娘,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待会儿麦穗儿取了东西自个儿会回府的。”
豆豆把视线收了回来,有些意犹未尽道:“走吧,反正再看也生不出钱来。”
两个丫鬟忍不住笑着对视了一眼,姑娘自从做了生意之后越发财迷了。
采青道:“姑娘甭着急,小商行开起来,很快就能给您赚到第一桶金的。”
豆豆也笑了,第一桶金不敢想,起码不会亏本就是了,有醉忘归这个大客户,小商行的货就不愁卖不出去。
再加上表姑和表姑父的人脉,她的货源充足价格稳定,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酒楼到小商行进货,将来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的。
主仆三人去醉忘归取了些点心,半个多时辰后回到了靖南侯府。
自从公孙墨失踪后,元湘变得越发沉默寡言,豆豆一开始还常来陪伴她,后面连她都有些受不了揽月阁里压抑的气氛。
最近她忙着筹备小商行开业,此时才惊觉自己和姐姐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话了。
回屋换了衣裳,豆豆带着元湘最爱吃的红豆酥去了揽月阁。
她沿着曲栏走到湖心亭,就听到了揽月阁中幽幽的琴声。
哀怨凄婉,让人听得心都要碎了。
实在不该是一名尚未及笄的女孩子该有的情绪。
豆豆向来行事干脆利索,此时甚至都有些迈不开腿。
她不知道见了元湘该说些什么。
似乎所有的词句都显得单薄而苍白。
她转身把食盒递给身后采青:“还是你给姐姐送去吧,我去一趟外院看看爹爹有没有回府。”
采青应了一声提着食盒离开了。
豆豆带着采桑出了二门直奔元徵在外院的书房。
公孙墨失踪后元徵把手里能干的人全派了出去,在京城里寻了好些日子都没有消息,后来索性让人直接到陕西临洮府看一看他是不是回家去了。
之后豆豆也没有再刻意打探他的消息。
想来那些人也该返京了。
元徵的书房比从前更加繁忙了,幕僚也比从前多了好几位,书房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回话。
豆豆只好带着采桑在偏厅里候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康儿才把她请进了书房。
“爹爹,公……您身体吃得消么?”豆豆见元徵一脸的疲惫之色,生生把想问的话强行给变了。
公孙墨对元湘来说是重要的人,在豆豆这里又如何能和爹爹的身体相提并论。
元徵笑着朝豆豆招了招手:“沅儿过来给为父捶一捶肩膀。”
豆豆知道爹爹肯定是字写多了,右边肩膀又有些发木,赶紧走了过去。
捶了十几下后,元徵舒服地喟叹道:“沅儿是想问你公孙世兄的事情?”
豆豆道:“方才我去看姐姐,远远就听到她在抚琴……”下面的话她知道自己不说爹爹也能猜得到。
元徵道:“为父派去陕西的人回来了,公孙墨人虽然没有回去,倒是给他父亲写过一封信,说他一切都好。”
豆豆双手一顿道:“什么,这混蛋居然都不给咱们府上捎个口信,报个平安?”
爹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但豆豆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仅仅是对骚包男,更是对姐姐。
元徵又道:“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一丝诡异,那封信你公孙伯伯是二月初收到的,是公孙墨的笔迹没错,而且字迹十分工整,绝不像是被人胁迫着写的。”
豆豆也想不通了,骚包男对旁人或许是有些礼数不周,可对姐姐再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不理不睬的。
既然能写信回陕西临洮府,为何就不写一封给姐姐报个平安诉一诉相思?
是不想写呢?还是不能写?
他这是在闹哪样?
在元湘的事情上元徵是十分自责的,年幼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好好教养,后来又远隔千里没有机会教育。
有的时候他宁可湘儿是顾朝那样骄纵跋扈的性格,也好过现在这样让人心急又心疼。
他叹息一声道:“沅儿,你姐姐的性子实在是……你们年纪相仿,有空便多去劝劝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