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金路易,我想你不至于会拒绝一位可怜的女士的要求吧?”德北菲尔德夫人轻摇着扇子,她深信陈宣一定听懂话里的意思,三百金路易,德北菲尔德夫人可以轻松的借给她的朋友,但德北菲尔德夫人不想借给她,因为她不值得投资,所以把她带到陈宣这里来,德北菲尔德夫人相信陈宣这个银行家会榨干子爵夫人最后一点血汗。而得到的钱,作为合伙人,德北菲尔德夫人自然也会分到一份。
“康士丹斯夫人。”陈宣笑了笑,望着那位低着头的可怜人,他的逻辑和德北菲尔德夫人不同,他再次唤了那位夫人一声:“三百金路易是吗?这不成问题,但我得事先问你一些事情,你介意吗?好的,如果你的葡萄园收成好,那么这三百金路易对你来说就不在话下,对吗?那么,等到了葡萄收获时,我们再来谈这笔借款好吗?”
康士丹斯夫人抬起头,这个问题让她感到屈辱,这使她的眼眶已经有点微红了,但她仍鼓足勇气说:“但是,还远没到葡萄收成的季节,我就要偿还那笔贷款了。而我手上的荷兰债券,要五年以后才到期,如果在此之前脱手,我会亏损一大笔钱。”
“那么如果葡萄收成不好,我将要在五年以后才能收回这笔钱?我意思是说,如果上帝这五年当中,都没有眷顾你的葡萄园的话。”陈宣说着摇动了铜铃,皮肤和黑绸缎一样的女奴上来添加茶水。
“算了,我们告辞吧。”康士丹斯夫人低声对德北菲尔德夫人说。其实这样的问题,她在巴黎的许多家银行都被问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不用专门跑来圣多明戈找德北菲尔德夫人了。当然,也有人提过抵押她的葡萄园,但她决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抚养。
陈宣笑了起来:“等等,夫人,我并没有说这笔贷款不能成交。”
“五年的期限太长,请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德北菲尔德夫人的朋友,也是我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高攀的话。所以,我想和你玩一个朋友间的游戏,对,一个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难题的游戏。”
如果葡萄园收成好,康士丹斯夫人将在收成时,付还陈宣的银行五百金路易,这对夫人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而如果收成不好,她只需要付还银行一百金路易,那么只要变卖一些首饰,大概再向她的哥哥借上二十金路易,就可以还得清了。康士丹斯夫人瞪着眼睛问陈宣:“伯爵,您确定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噢,我有一些事情,可能要求助于你当主教的哥哥,到时可能要麻烦我的朋友帮我引见一下主教阁下。至于到时事情能否办成,和我们的合同完全没有关系,那是我,作为一个朋友请求你帮我引见罢了。”陈宣知道,白掉下来馅饼,不会让人吃得安心,所以直接提出他附加的要求。
康士丹斯夫人实在找不出理由,不在这份中英文的合约上签下的自己的名字,她高兴的告辞,临别时激动的吻,陈宣无奈地被用口水糊上一层面膜。
“如果你要结识主教,我可以介绍红衣主教给你认识!”德北菲尔德夫人在康士丹斯夫人离去以后,酸溜溜地说:“亲爱的合伙人,你不会看上这位足以当你母亲的好人吧?”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陈宣狠狠地用湿毛巾抹脸,叫着德北菲尔德夫人少女时的昵称:“亲爱的安琪儿,这是一笔好生意,你相信我吧,我不会做亏损的生意。”
送走德北菲尔德夫人以后,陈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调查过巴黎的高利贷,利息高得出奇,所以他准备用低息来吸引顾客,但有很多线索表明,这些高利贷集团,和教神职人员有着许多微妙的关系。如果想进入高利贷的圈子,陈宣估计,应该需要得到神职人员的支持,当然,从故国和他一起来的那位神父,这种低级别的神职人员是不行的。
陈宣不会把和神职人员的关系,放在德北菲尔德夫人身上,这样太不安全了,不符合做生意的原则,也不会让那位一开始给他当翻译的神父,去拉线结识主教,他不想让那位神父知道太多的内幕。
提起笔,把纸铺开,陈宣想把这件事也写在信里告诉胡仁,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胡仁不单不会理财,有时候还比较迂腐,在外国就不知道,如果在故国,胡仁一定会决定送两百两银子给这位可怜的夫人。关键是他想起临别胡仁说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弄到足够的钱,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所以陈宣最后还是决定不写进信里。
他却不知道,如果胡仁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称赞他是经商的天才,也会给他一些建议,那将会避免以后发生的一些不尽人意的事。
其实陈宣手头的流动资金,那怕再加上,他没提到的,将向几内亚进军的那笔军费预算,也并不似他和胡仁汇报的那么紧张,他向胡仁这么说,只不过因为他在故国见识过胡仁花钱如流水的手法。袋里那怕只带了十两银子,胡仁也多次曾把它大方的花掉或送给贫苦百姓,然后找一处无人的破庙或树林,和陈宣、大牛、朱慎三个,分啃一块干硬的烙饼,然后还说出一大堆道理。
按胡仁上次信里提到的,要把四百多把前装线膛枪、前装滑膛枪,甚至还有火绳枪,一次性换装成后装线膛的弗格森式遂发枪,还要弄铜帽装底火什么的,一个人一个基数的底火就要三十粒,如果按胡仁这么个要求,连换装的钱和一场阵地战下来的消耗,估计陈宣准备进军几内亚的军费,就全填上去还不够。如果北美只须胡仁打一场阵地战,陈宣也就由着他来了,问题通过海军上将的渠道,陈宣发现这场仗没那么快结束,那到时怎么弄?所以陈宣觉得,应该给胡仁一些钱根拮据的暗示。
陈宣突然想起大牛和朱慎,在一起时他老是瞧不上这两个师弟,现时天各一方,夜深人静,却总是挂念,每当想起,陈宣总是细细的筛想当初和大牛还有朱慎在一块的日子,直到发现自己从没有透露过老家是哪里的,家中父母是谁,才放下心来。
也许太多的事情让他劳累过度,陈宣半靠在椅子上,渐渐的睡着,马上就有奴仆和女奴把被子枕头给他盖上,在梦里,陈宣和师父骑着高头大马,纵横驰骋,突然一颗子弹冲他飞来,很慢很慢,但他怎么躲也躲不过去,这时一个高大的身躯横在他身前,拦下了子弹,然后慢慢倒下,却是胡仁,陈宣大哭起来,师父倒下时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后悔。
他哭醒了,发现仆役们都围在身边,陈宣把被子踢开,由那黑女奴把冷水毛巾绞干了给他抹脸,他突然想起,很久没有师父的音信,难道是?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念头甩走,自言自语说:“师父,你可不能有事啊,你现在哪里呢?”
胡仁当然在白色平原上,一位画家正准备在帮他作画,这本来是罗尚博伯爵的私人画师,但十四州警卫队的军容让伯爵很欣赏,并且相处几天他对胡仁也很看重,所以把他的画师派来给胡仁作画,他向胡仁保证,要向巴黎的贵族介绍他。
但画家还没开始作画,当他正在摆弄作画的各种工具,颜料、调色盘之类的,其中的一个道具却让胡仁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用架子支起来的四四方方的箱子,正对着胡仁这面,有一个小小的镜头,而对着画家的那一面是一块盖着头脸的黑布①。
胡仁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把画家扯了起来,他的动作快得身边的士兵以为遇敌,纷纷向画家举起枪,胡仁甚至没有去喝令士兵放下枪,他盯着画家问:“你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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