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赶到吴县郡国兵大营时,天边已经是彩霞满天,整个城市都映衬在火红中。
“大人!”魏豹身躯挺得笔直,声音洪亮,整个校场都听得到:“吴县郡国兵七百六十二人,十一人请假,伙夫除外,七百三十人全数在此!”
“消息没有走漏?”柳寒神情严肃,目光鹰般紧盯魏豹和周骏。
“卑职以项上人头作保,没有泄漏消息,按照原定计划,卑职当在上午控制郡国兵,可卑职估计夜间行船恐怕没那么顺利,便拖延到午后,卑职近郡国兵大营后,便将全营将士集中在这里,可具体要作什么,卑职没有说。”魏豹应声答道。
柳寒点点头,扭头看着周骏,周骏神情有几分紧张,他看着柳寒,这位上官穿着虎贲卫军装,胸前绣着飞虎,长袍边上镶着金边,看上去既漂亮又威武。
“你是吴郡郡国兵都尉周骏?”
柳寒的声音不大,可周骏却下意识的挺胸抱拳:“卑职周骏,见过大人。”
柳寒打量下周骏,微微点头,吩咐所有什长以上军官开会。
周骏心里忐忑不安,引着柳寒到房间,柳寒坐在首位,魏豹站在他侧后,周骏不敢坐,带着部下站在下面。
“今儿到吴郡来,是为江南会的事。”
柳寒一开口,周骏心中打个激灵,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作得这样神秘,他是吴郡土生土长的吴郡人,对江南会十分了解。
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官场上下,门阀士族,大半都与江南会有关,不说别的,就说他周家,便是江南会股东之一。
“江南会勾结江南转运使卫振,盗卖国库,经查证,证据确凿,本将奉朝廷之命,抓捕江南会会首徐维及一干人等,查封江南会所有财产!”
柳寒说话时便盯着周骏和郡国兵的军官,周骏脸色苍白,下面的军官神情都十分不安。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与江南会有关系,自己报名,周大人,下面的士兵中,有多少与江南会有关?”
房间里一遍安静,周骏脸色发白,下面的军官不敢说话,却不住交换目光。
“怎么?”柳寒眉头微皱,不悦的说:“有什么话就说,本官的时间很紧,抓捕工作要立刻展开。”
“大人!江南会勾结卫振盗卖国库,可有证据?”
终于有人壮起胆子问道,柳寒淡淡的说:“当然有证据,来人,将证据拿给诸位将士看。”
这个早有准备,立刻有人将卫振的交代,卫振私下的账本,一一展示给众人。
柳寒淡淡的说:“这些都可以证明,江南会参与了卫振盗卖国库一案,而且是重要案犯,本官知道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所以,对江南会,本官以为,江南会普通会众对此案并不了解,所以,对江南会,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尔等即便参与江南会,说清楚便行了。”
军官们交头接耳,周骏下首的一个壮汉抬头四下看看,忽然指着门口的一个人叫道:“那不是漕帮的方杰!”
方杰站在门口,神情非常平静,这次行动,漕帮也秘密调集了帮中核心,先期以各种借口离开扬州,半道上加入水师船队。
“那是方杰方帮主,他是本官请来的贵宾,漕帮愿为国效力,值得诸位效仿,说来,尔等不感到惭愧吗,卫振一案,持续十多年,漕帮的力量在扬州比起江南会来,只强不弱,可漕帮却从未参与,可江南会呢,居然将国库的丝绸棉布粮食瓷器,盗卖到海外,胆大包天!”
大堂内一遍寂静,周骏面如土色,他心里明白了,这次江南会多半完了,卫振一案不过是个由头,这是漕帮勾结官府,趁机清剿江南会。
“闲话少说,凡是与江南会有关的,可以不参加此次行动,都站在右边。”柳寒下令道。
下面所有军官都看着周骏,周骏沉默半响,直直的盯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骏默默走到右边,下面的军官自动分开,大约三分之二站到右边去了,柳寒心里点头,比估计的稍稍严重,也证明首先掌控郡国兵是正确的。
“周都尉,”柳寒对周骏说道:“留下的军官,请留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朝廷律法在,大晋军法在,就别怪本将无情。”
说完起身,率先走出大堂,周骏迟疑下跟在他身后,大堂大门随即关上,四个虎贲卫守在房间四周。
“你别多心,这不过预防,只要你们不乱动,就没事。”
周骏拱手:“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我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事有些人化不了,只能说徐维胆子太大了,眼界太浅,所以,这么多年就只能龟缩在江南一隅。”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这徐维也算一枭雄,可枭雄毕竟不是真英雄真豪杰,眼光还是差了,比起方震方帮主来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周骏默默的听着,知道徐维算完了,这位上官手段狠辣,部署周密,行动迅速,徐维恐怕没有半点机会。
到了校场,周骏按照柳寒的吩咐,公布了朝廷清查江南会的命令,清理了与江南会有关的士兵。
清理后的郡国兵就剩下两百多人,柳寒将这部分士兵交给一个叫沈腾的虎贲卫军官统帅。
随后柳寒便带着周骏急赴江南会总舵,半道上有人报信,满桐已经将江南会总舵拿下,总会的所有人和账目都已经拿下,没有遇上抵抗。
“找到徐维没有?”柳寒问道,报信的士兵摇头:“徐维不在江南会总舵。”
柳寒叹口气,报信士兵退下。
这次奔袭吴郡,虽然说晚了几个时辰,可总体还算顺利,到达吴县后,柳寒便按照预定方案,进城之后,迅速分成数路,分别控制江南会总舵,徐维的家,接管郡国兵,还有便是江南会下属的几个商号,这只是第一步。
在第一步完成后,便要查封余杭和宁县两处的江南会财产,这两处的重点是船,造船作坊,码头。
徐维家外面早就有人监视,柳寒到的时候,徐家已经被控制,负责控制徐家的是虎贲卫将领南笙,他麾下有漕帮和陆虞两家提供的高手。
“抓到徐维没有?”
柳寒还没踏进徐家,南笙便迎出来,徐家内外布满水师士兵和虎贲卫,整条大街都已经戒严,满眼望去都是肃杀之气。
“没有,今儿他没回来。”南笙有些担心,柳寒又问:“抓捕时,有没有反抗?”
“这个倒是没有,有两个人家丁要动手,刚动手便被弟兄们拿下了。”南笙有些担心:“大人,要不要封锁城门?”
“徐维有上品武师修为,就吴县这城墙,挡得住他吗,放心吧,我派了人盯着他呢。”柳寒胸有成竹。
柳寒进院子看了一圈,徐维的家挺大,完全可以称为庄园,建筑满是江南风格,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小溪绕树环流,既雅致又显富贵。
“这园子挺不错,”柳寒随口称赞:“家属关在东西厢,家丁仆妇,那些下人都关在西院,书房里要仔细查,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是,”南笙大声传令,心里却有些纳闷,这徐维是江南会会首,抓不到他,怎么向上面交代,这位大人怎么不着急,难不成真派了人?可虎贲卫中没见少了谁?
清查财物的工作迅速开始,马烨韩澄带队接管了吴郡衙门和吴县衙门,吴郡郡守冯胜大为恼怒,可马烨拿着钦差行辕的手令,冯胜只得屈服,吴县县令宫偻就更没办法,没给韩澄找半点麻烦。
徐维没有在家,而是上海上花喝花酒去了,这海上花不是吴县最大的**,却是吴县最热闹的**,这个**的美女都来自海外东瀛国,吴县的人都爱在这招待朋友客人。
乖巧的东瀛女卖着小碎步,一颦一笑都满是异域风情,徐维很喜欢这,东瀛女给人,特别是男人最大的满足,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修长的脖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天真的眼神,崇拜的望着他,让他在心里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怀里的女子娇小可爱,小手将酒杯送到他唇边,徐维笑嘻嘻的抿了口,左手伸入女子的怀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游走,一边与友人说笑。
微熏之时,一个精壮汉子慌乱的冲进来,门口的东瀛女正要开口,却被他粗鲁的推到一边,那东瀛女惊讶又慌乱。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徐维当然认得这人,不悦的喝道。
“会长!”汉子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还没听完,徐维的脸色大变,腾地站起来,冲朋友拱手告辞,朋友讶异的看着他。
“徐兄,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小弟帮忙?”
“唉,不连累兄台了,多谢。”
徐维抬腿就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转身向后院走去,徐维友人目瞪口呆,知道发生了大事,徐维连正门都不敢走。
正在游移间,忽然听到后院传来话声,这声音很大,整个海上花院子都听见了。
“徐会长,这是要上那去?”
还没听见徐维的回答,便有道威严的声音喝道:“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徐维朋友脸色大变,丢下银票,拔脚就走。
徐维脸色阴沉,盯着站在墙头的大汉,这大汉肤色黝黑,浓眉重目,身材魁梧,身着锦袍,腰间吊着块金牌,金牌上的飞虎振翅欲飞。
大汉很平静的站在那,渊渟岳峙,气势如山,徐维一时间,居然找不到逃路。
“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身后又传来叫声,徐维下意识回头,身后又出现一个汉子,这汉子穿着虎贲卫军服,腰间同样挂着块代表虎贲卫的金牌。
“徐会长,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们出手将你拿下!”身后的军装冷冷的说道。
徐维没有说话,缓缓提起下摆,扎在腰带上。
锦衣汉子冷哼一声,抬脚迈步,就这样松松垮垮的走过来,脚下好像不是空气,而是坚实的大地。
距离徐维还有两丈远,大汉抬手拍出一掌,徐维丝毫不敢大意,但依旧微微皱眉,两丈远,就算再强,劲气也不可能....
没等他嘀咕完,一股如山般的压力缓缓走来,对,那种感觉是走过来,不是奔来,也不是袭来,就像一个老头,蹒跚着过,缓缓走来。
徐维不敢小觑,凝神戒备,锦衣汉子走在半空中,跨出半步,又是虚虚一掌。
后掌叠加在前掌上,两掌叠加,蹒跚的老人摇身一变,气势高涨,直迫而来。
蹒跚的老人变成了迅速的闪电,徐维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深吸口气,吐气开声,劲气勃发。
“砰!”
一声爆裂刺耳的响声,徐维连退数步,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锦衣汉子不声不响,身形一晃便凭空消失。
徐维大惊,慌忙向边上躲闪,一股劲风袭来,徐维躲无所躲,避无所避,只能咬牙硬碰。
“啪,啪...”
一串细密的爆裂,徐维就觉着手臂一凉,长袖已经化作片片布块飞走。
一股劲气突破徐维的防护,侵入体内,徐维大惊失色,慌忙后退,才短短两招,徐维的心就坠入冰窟中,到目前为止,他完全处于被动中,没有一招反攻,甚至连对方的身形都没看到。
“不错!”
耳边传来锦衣汉子的称赞,这声称赞更象是在嘲讽,在徐维耳中十分刺耳,可他来不及反驳或品味,锦衣汉子化掌为拳,朴实无华的一拳。
徐维已经顾不得侵入体内的劲气,强行提气,凭着感觉,挥拳抵御。
拳劲刚出,徐维陡然发现,对方的拳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暗叫不好,一只手掌轻轻落在风池穴上。
强大的劲气破体而入,眨眼间在体内循环一周,瞬间冲入丹田,在丹田内爆炸。
徐维鲜血狂喷,飞出数尺,瘫倒在地。
锦衣汉子看也没看,转身跃出围墙,消失在夜幕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