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医为谭婉清写好药方,杨侗吩咐一名禁卫军去抓药的时候,谭毅回来了。他挂着腰刀,十分意外地在外面看到三名禁卫军以及听到房中传出的声音。他顿时喝道:“你们是谁?”杨侗听到声音,立时折身出来,在门口朝他笑道:“壮士,别来无恙乎!”谭毅沉声道:“越王。”杨侗道:“正是。”谭毅道:“你来作什么?”杨侗笑道:“别无他意,特来看看谭壮士。”杨侗说罢,作了个‘请进门’的姿势。
谭毅低头走进房门,看了谭婉清一眼,后者对他露出微笑,又见到正在忙乎的御医以及谭婉清被子上的裘袍,眉头一皱,道:“越王,你这是何意?”
杨侗虽说脱了裘袍,但也披上了一名禁卫军的外套,早料到谭毅会是这般神情,道:“令妹这种状况,不太适合住在这里,我决意让她去宫中调养,你意下如何?”
谭毅摇首,道:“这怎么行,我家妹妹,我自会照顾好,就不劳烦越王殿下了。”
他刚刚才替越王杀了一条人命,还了赠刀的人情,实不想再和越王有什么瓜葛。
杨侗道:“我知道壮士高风亮节,不愿接受别人相助,不过,令妹这般情况,御医刚才也说了,若不好好调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谭毅神色一变,看着御医道:“此话当真?”
御医朝他点点头,道:“不错,令妹阴寒侵体已经十分严重,若再不好生调养,阴气驱散不掉,不出十天,必死无疑。”
谭毅脸色明显一怔,将视线投到谭婉清身上,见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强装的笑容,不禁酸从心来,放低语气,对杨侗道:“越王,你为何要帮我?”
杨侗知他已然动心,道:“你是条汉子,当年在战场所向披麾,一口宝刀不知杀了多少敌人,就凭这点,我岂能让你沦落到如此地步。”
谭毅叹了口气,露出沉湎之色,良久才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杨侗摇摇头,道:“不,虽说过去,但历历在目,我希望谭壮士能抛弃前嫌,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令妹着想,重新回来吧!”
谭毅看着杨侗,道:“越王殿下,你给草民的感觉非常像年轻时的陛下,如今隋室风雨飘摇,陛下又不听人劝,大隋江山,恐怕就得靠你了。”
杨侗心中一喜,道:“这么说来,谭壮士心中仍存隋室,可愿与杨侗一起,撑起这隋室江山呢?”
不知怎的,杨侗并不愿意在谭毅面前称孤道王,拿出王爷的派头,而是以杨侗自居。
谭毅抬起头,露出精光闪烁的眸子,道:“当年我劝谏陛下不要兴兵高丽,因而获罪罢官,殿下,你仍会起用我这样的人?”
杨侗昂然道:“壮士这样的人,正是杨侗所需,若蒙不弃,愿以国士之礼待之。”
谭毅看了谭婉清床上的裘服一眼,叹道:“我又欠了你的人情!”
杨侗大喜道:“如此,即可将令妹移到宫中安置。”随即朝门口道:“来人,去宫中准备马车,另叫人收拾一处宫殿。”
禁卫军得令,急急去了。
谭毅道:“想必殿下如今已经掌控了朝局,下一步有何打算?”
杨侗闻言,目光森森,道:“李密兵锋已经到了洛北,再不挫其威势,恐怕东都会人心浮动。”
谭毅道:“李密用兵犀利,如有神助,数年之内便席卷中原,声势倍涨,前者张大帅败于李密之手,不单折损了唯一可与李密争雄的精兵,更是让中原局势急转之下,我大隋已经没有多少地盘可以控制了。”
杨侗长长叹了口气,道:“是呀,形势于我非常危急,我东都兵微将寡,要如何才能打开这局面呢?”
谭毅见杨侗并没有轻视李密的意思,暗中点点头,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李密虽然兵锋正锐,但是他有一个致命弱点。”
杨侗喜道:“是何弱点?”
谭毅道:“无大义之名。”
杨侗道:“此话怎讲?”
谭毅道:“李密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便是杀翟让,翟让本是瓦岗军大头领,李密虽然于瓦岗战功赫赫,但毕竟没有名正言顺取代翟让,而是谋杀,这就使得原本万众一心的瓦岗军出现分裂,别看现在瓦岗军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李密兵锋正锐之故,倘若李密一吃败仗,其部下必然分崩离席,瓦岗军必然出现内乱。”
杨侗朝谭毅抱拳道:“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密即有此弱点,我等当好好利用,那么唯今之计,便是要让李密吃一回败仗。”
谭毅点头道:“不错,李密如今必然有了骄傲之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整训士卒,伺机寻找李密军的弱点,然后猛然发动精兵,则可胜李密。”
杨侗朝谭毅躬身抱拳,道:“谭大哥,可愿助杨侗一臂之力。”
谭毅道:“固所愿,未敢请也。”
杨侗欢喜道:“即如此,我当登台拜将,封你为大将军,统率东都兵马,以破李密。”
谭毅摇手道:“不可。”
杨侗面露不解,道:“为何不可?”
谭毅道:“东都若登台拜将,则天下皆知,到时李密一定会有所防范,不若秘密训练士卒,到时再交谭某指挥。”
杨侗道:“还是谭大哥考虑周详,就依大哥所言,我回去之后,便于军中抽调精锐,交给大哥秘密训练。”
谭毅朝杨侗抱抱拳,表示认可了。
杨侗心情大好,大隋并非无人可用,而是无撑起这片天的君王,谭毅当年在军中所向披糜,几无败迹,杨广兵败于高丽,多亏谭毅纵兵杀条血路才能逃出生天。只是后来,劝谏杨广再征高丽,因言罢官,心灰意懒之下浪迹江湖,只是天有运数焉,却教杨侗与他结下不解之缘,从此重新效力于大隋。
没过多久,宫中马车到来,便将谭婉清移到马车上,杨侗一行返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