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镇所辖的清水明月关,这个后世称之为冷口的地方,到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已经被满清军队攻破过几次,虽然又有修补,可终归不复最初时候的雄关了。
在清水明月关的外面,还有作为示警用的烽火台。一般来说,如果有敌人入侵,那外面的烽火台便会燃起狼烟,通知清水明月关这边紧急战备。
因此,如果没有狼烟看到的话,就说明外围的烽火台没有事。正是基于如此,清水明月关这边的城防,并没有多严。军卒们,大都在营房内休息,只有一些轮值的军卒,冒着寒风在城头上值守。
背着风,躲在墙根,两名军卒有点无聊地在说着话。
“这都两年,还是三年了,建虏未曾再入关过,搞不好,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入关了!”
“为什么?我倒是担心,算算时间,建虏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又会跑来了呢!”
“怎么可能!建虏真要再来,首先应该会提前几个月,一般都是十月份的时候过来的。但现在都是二月份了,那些辽东蛮子要敢进关的话,信不信热死他们的狗命都不用赔了!”
“而且,我还听到有消息说,辽东半岛那边,山东那边的同袍,又打回去了!有他们在那边给建虏添乱,建虏又怎么可能还会再绕道蒙古草原过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是说朝鲜那边还打赢了么?呵呵,建虏估计头疼了。”
“我就说吧,我们这边不会有事了。放心吧!对了,我去尿个尿,总旗要是过来,替我说一声。”这名明军军卒说完,便笼着手在袖子里,长枪也不拿,就靠在城垛上,转身就想走了。
可是,他这一转身,顿时就愣住了,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失色惊叫道:“狼烟!”
他的同伴一听,吓了一跳,也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只见长城外,刚有狼烟升起,聚而不散,非常明显。
“铛铛铛……”立刻,警锣敲响,急促地声音顿时惊醒了清水明月关。
明军士卒,全都从营房里蹿出来,各级军官大声吆喝着,盔甲的碰撞声,杂乱地脚步声等等,各种声音,汇聚起来,回响在清水明月关上空。
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越发地明显了。长城外的烽火台,都烧起了狼烟。从中可以看出,敌人来得不少。明军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先派出信使,紧急向关内传递军情。而清水明月关这边,则开始严阵以待。
然而,这事情就透着诡异。
一般来说,烽火燃起之后不会太久,敌人的兵锋就肯定直达关前。但是,清水明月关的明军,左等等,没见敌人迹象,右等等,又没有敌人踪迹,等到最后,竟然是烽火台那边驻守的明军军卒有跑回来一个人,向关内明将禀告说:“建虏军队没有攻打清水明月关,往西去了,人数大概有上万。”
这一下,让清水明月关这边松了口气。只要不来攻打清水明月关,他们就没事,不过有关的军情,还是要继续往关内报。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清水明月关这边,竟然又燃起了烽火,这让这边的明军将士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敌人进攻,烽火台那边禀告说,这一次,是蒙古部族前来进攻,看到烽火燃起之后,就退走了。
有关的军情,一个接一个地往关内传,蓟镇这边,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的防区,他接到消息后,同样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立刻采取守势,加强蓟镇到山海关一线的防御。
而在京师这边的崇祯皇帝,也收到了边关的多处警报。他这边,可不止是清水明月关这边了,几乎沿着长城一线,都有警报传来。山西那边,建虏甚至还入侵了关内。不过明军严防死守,倒也没有被打下城池,就退出关去了。
陕西那边,也有蒙古部族试图磕关,不过烽火燃起之后,就退去了。
这些消息,让崇祯皇帝很是紧张了起来。对于建虏的动向,他有点摸不清楚,按理来说,建虏不至于出兵草原吧?
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如今辽东那边,就只有一个图尔格有甲级窃听种子。但问题的关键是,之前图尔格在船上当死狗,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大。虽然放回去了,可回去之后就大病一场。返回盛京之后,就一直在家养病。从他那里,就几乎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包括建虏出兵草原那边,都听不到动静。
虽然如此,但崇祯皇帝也能感觉出来,皇太极不想被动挨打,这是做出反击了。
他没猜错,从年前最后几天开始,皇太极就做出了决断,开始了反击。
从盛京这边,先是一道道地圣旨,飞驰出京,往草原各地而去。
这个时候,整个草原上的部族,已经全部臣服于满清。因此,满清的使者,从草原的东部,一直到遥远的天山脚下附近游牧的卫拉特部族,分时间的先后不同,全都接到了皇太极的旨意。
给这些部族的旨意,全都大同小异,就是要求臣服满清的蒙古各部族,接到旨意之后都要出兵进攻明国。不管出多少兵力,满清这边不管,就只要有出兵攻打明国即可。
皇太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不能让辽东独自承受明国的压力。
根据他收到的消息,明国这边,往辽东派出的军队,占领旅顺以及周边岛屿的明军,都是一口秦腔,是秦兵来的。
而后,他好不容易铲除了祖家军,大大削弱了关宁明军的实力,原本以为压力会减轻一些。结果倒好,又来了一个叫贺人龙的明国总兵,同样带着秦地口音,还是秦兵来的。在关宁这边折腾,比起祖家军更甚。
明国其他地方要是没有压力,就能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调兵前来辽东。这让皇太极非常地恼火,这么耗下去,明国那么大,大清是绝对耗不过明国的。
如果草原部族有进攻明国的,这么长的边界线,明国的压力肯定很大。至少以后明国不可能从秦地再调兵了吧?皇太极如此想着,觉得还不够,就又派了济尔哈朗并阿济格两部前往河套平原,就坐镇在那边,统一调度西部蒙古部族,威胁秦地。
而这,就是清水明月关到晋地一带,之所以发现建虏的原因所在。没有晋商情报的支持,这支建虏军队不敢深入明地,可在边关的骚扰,却是没问题的。对此,大明也不得不防,谁知道这些建虏军队会不会突然发疯一般,往关内突进。
皇太极的这些措施,基本不耗满清钱粮。哪怕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两部人马远驻河套,也是从周边蒙古部族那征集牛羊过活。
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五开始,大明长城防线就陆续有烽火燃起,各地边军都急报京师,说草原鞑虏有异动。有的甚至还越过了边墙,进入关内。这些军情,最终让崇祯皇帝把五省总督陈奇瑜调去担任宣大总督一职。可以说,各地边军的压力,重新大了起来,也多少影响到了关内的救灾。
这个情况,一直到二月十五左右,英俄尔岱等十名建虏俘虏被释放回了辽东,崇祯皇帝才算搞清楚了建虏的这个意图。
皇太极听到英俄尔岱等人竟然回来了,当然是第一时间召见,问当时的情况。
对此,英俄尔岱倒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给皇太极做了禀告,说到最后,英俄尔岱说道:“明国皇帝显得很是胸有成竹,释放奴才等人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奴才等人给陛下传达,说要我大清无条件投降,否则要把我满洲族人灭族!”
“哈哈哈,就凭那狗屁皇帝?”豪格一听,当即不屑地大笑起来道,“他会不会打仗的,以为赢了一次就得意忘形了?我呸,我大清赢了这么多次,我们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皇太极,大声禀告道:“父皇,以儿臣之间,要不我们就把那德王的人也丢一个回去,告诉明国皇帝,赶紧无条件投降,要不然,儿臣愿领兵去把那狗皇帝的后宫都端了来!”
说实话,皇太极自己听了英俄尔岱的禀告之后,他也有豪格的这种感觉,就觉得明国皇帝压根不懂得打仗。就只是赢了一仗而已,竟然就嚣张到了要大清无条件投降,还真不知道他是有多膨胀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范文程开口奏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如趁这个机会,释放德王等人回去,给明国一个印象,就是我大清服软了。如此一来,定能麻痹他们。而后,突然发动朝鲜战事,当能有奇效!”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朝鲜这个白眼狼,朕已经失去了信心,既然他们不义,就休怪朕不仁了。前期准备,估计也差不多了。那就按范卿所言,一边麻痹明军,一边准备发起对朝鲜的战事吧!”
就这么着,皇太极拍板决定,而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
而英俄尔岱等人,非战之罪,是被朝鲜的猪队友所连累,才有了那次败仗,因此,皇太极不予追究。
皇太极的圣旨已下,各地开始了动员,分散在各地的建虏开始了集结。
多尔衮领军驻守塔山,防备宁锦一线的明军,同时派出使者,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这个事情,锦州守将金国凤自然是无权做主的,立刻飞报山海关这边的蓟辽总督府。
而在旅顺那边,代善得到旨意之后,也立刻向旅顺派出了信使,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驻守旅顺的李过,同样无权做主,立刻派了快船飞报皮岛那边,要卢象升才来定夺此事。
与此同时,时不时入侵朝鲜境内的建虏军队,也开始收缩返回辽东。同时有流言传出,说大清皇帝得到了明国皇帝的警告,心中害怕,一定程度上做出了让步,就希望明国能放过大清。
这个流言,让听到的朝鲜人喜出望外,立刻飞报汉城。朝鲜君臣闻讯,则都是大喜。不过谨慎起见,他们也向皮岛那边派出了信使,前去了解情况。
得到的消息说,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已经离开皮岛,前往旅顺,应建虏要求谈判明国藩王释放回明国的事情。
从这可以看出来,建虏似乎真有诚意向大明服软。为此,朝鲜君臣都很是欢喜。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建虏却是偷偷集结了最大兵力,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幸运的是,满清的整个意图,都被崇祯皇帝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立刻针对辽东局势做出了应对。
卢象升那边,联系不方便,就算派出信使,要把消息送到卢象升手中,估计也已太晚了。
而山海关这边,倒是没问题。但建虏的对策,也只是想稳住山海关这边而已,并不会动刀兵,就算不通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建虏此次真正的目的,一个是灭朝鲜,另外一个是想吃掉卢象升所部。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建虏得逞。
原本崇祯皇帝想着,再有个一年半载的,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继续训练,再说讨伐辽东的事情。可如今辽东的局势急转直下,没想到那皇太极竟然如此有魄力,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搞大事情。
考虑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做出决定,突然宣布,御驾亲征,要再次领三大营出征。
这个消息,非常地突然。不过,真要细想起来,却也有迹象可循。
突然之间,长城沿线都出现了警情。而皇上之前就领兵出征过,一举歼灭了河套鞑虏。如今再次出征,倒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朝中虽然有人反对,不过崇祯皇帝此时的威信已高,乾坤独断了的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就在皇太极亲临大军往朝鲜边境开拔之时,崇祯皇帝也在京师领着三大营出了京师。
皇太极和崇祯皇帝的第一次直接较量,在崇祯十四年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