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过继
第254章过继
站在院mn口沉思片刻,时穿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没有回身,只是背着手极目远眺。
去年冬天,时穿不在家,黄娥做主,从流民当中雇用了千把号人。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基本上每家都有男男女女七八口人,其中四五百号男丁协助鲁大的匠做班盖作坊,而女人口则进入时穿的针线作坊、箱包作坊,学习缝制箱包与衣料。
至于老弱么,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黄娥按照时穿那本《家庭经营术》上所教授的,让他们养jī养鸭,顺便做些农活来养活自己。好在时穿经营的农业,都是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像养花养草种水果,都是些轻体力劳动,给的工钱又多,而粮食方面,那是鲸鱼ru管饱。因此,许多流民感觉到这种生活比他们原先的家中还要轻松、富裕。
于是,很顺利的,千把号流民安置下来——当然,他们的顺利安置也证明了时穿所著的《女,确实言之有物。这导致崔庄女学声名大震,附近无数殷实人家纷纷托走关系,想进入崔庄女学学习。而女学原先的学生,亲事的时候家人轻描淡写的一句“俺家娘子目前在崔庄求学呢”,这家人立马能从冷mn股上升到众人热捧的潜力股,那种得意更是增加了崔庄女学的声誉。
而崔庄本身,因为有了千把号流民加入,崔庄的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最重要的是,这些流民都属于时氏的雇工,这下子,崔庄的势力格局改变了,时氏成了崔庄首户,拥有佃农雇农人口最多,接下来,时穿的话语权也更重了。
在这种情况下,神马方家、赵家、余家,都是浮云。即使方举人也在崔庄招纳了几百号人,学时穿的样子在庄中盖起了仿冒作坊,但终究抵不过时穿这个有官身的团练教头——因为时穿的作坊是官上特许免税的,比方举人的作坊运作成本更低。
起来,时穿的免税待遇还是来源于安置流民,因为时穿的举动,无形中减轻了官府安置流民的负担,知州张叔夜对这种“急官府所急”的行为大加表章,于是,慷慨的批给了时穿新作坊三年免税的待遇。而与之相对的,朝廷规定:举人老爷的田地可以免税,但举人禁止开铺子,这就是:举人开铺子,不免税。
如今,崔庄外围新盖起的连排住宅,都是安置这上千流民的。这近千户流民入住崔庄后,不仅带来了崔庄人口成分的改变,一些习俗也在悄悄变化,其中一本分变化来自产业工人与农民之间身份变化而带来的改变,但更多的是:身为产业工人,老板的爱好就是他们的爱好。
现在,时穿可以:这是我的村庄,这是我的家园。村庄里游dng的,半数是我的雇工,他们在我的大食堂里就餐,端我的饭碗帮我话!
目光从村外围那一排排新增的屋舍扫过,欣然的享受路过村民的殷切致意,时穿心情很放松,身后、mn里,崔清声声招呼,时穿悠然的背着手,踏进崔清的院中,一边随意响应着崔姑娘的问候,一边跟姑娘们闲聊着东京城见闻,聊着一路上的景s,包括那位孤身上路的嘌唱女刘娘。
“哈哈,我从不知道这年头一个女子能孤身走千里,这份勇气以及胆量,实在让人钦佩——连当年州试过后的举人老爷上京,也要雇几个大将做护卫,她竟然单身上路了,还居然安全的抵达东京汴梁城……”
崔清嫣然一笑:“咯咯咯,这又算得了什么,奴家听仁宗皇帝那会儿,单身上路的女子车载斗量,那时的社会治安真是好啊,简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昔年我也曾经随着父亲旅行过,那是在父亲做官的时候,我随着父亲上路,在旅舍板壁上见过许多女子提的旅行诗,其中不乏文采斐然者……我当时还跟父亲,若是女子可以参加科举,仅凭那些旅行诗句,提诗的女子出去考个进士不成问题。”
早期的大宋朝科举,诗词也是一个考试科目,所以写得诗词,在宋朝确实有望考个进士。
身边的黄娥随声附和:“是呀,我随父亲奔波的时候,也曾见到板壁上写着许多诗词,只是那时候,没能记下几首,可惜了。”
官宦女谈诗词,让两位农家女直眨巴着眼睛,年纪的瑞秋姑娘捅一捅姐姐,姐姐瑞芯得到暗示,鼓足勇气,声的问:“奴家听承信郎在崔庄开的女学很有名,许多人都在传抄承信郎写得《女书》,听这部《女书》还是从王相公府上流传出来的,不知道奴家等……”
时穿随口回答:“不错!这倒让我想起来了,姑娘们已经上了近一年课,识字以及算数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下面女学里该讲授《女书》第三部书:家庭经营术。
明天就开讲,你们前面学的本领,只是经验主义的工匠水平,而我希望把姑娘们都教导成‘中层管理者’,以及未来的设计师。所以,今后那些工坊以及店铺的买卖,咱都交给职业经纪人去做吧,你们只要学习管理的技巧就行了。”
妹妹瑞秋再度捅了捅姐姐,瑞芯声的:“奴家姐妹来的时候,父母提起过这事儿,承信郎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姐妹也在崔庄女学里旁听一番?”
时穿回答:“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们来吧。”
两名农家女忍不住欢呼起来,崔清看了看姑娘们,马上建议:“乡下不比城里,都别拘束,你们下去玩耍一下吧,来人,夜凉了,抱瑄儿下去休息。”
黄娥冲墨芍使了个眼s,自己却坐着没动,墨芍赶紧起身,招呼自家姐妹:“咱们的屋子已经大变样了,姐妹们,夜已经深了,还是快回去安置行李吧。”
墨芍领着众人告辞,瑞芯姐妹也坐不住了,赶紧拽着墨芍的手,低声着悄悄话……不一会儿,瑞芯也与妹妹尾随墨芍而去。
其实,在院中吃饭的工夫,时穿背上的针刺感一直未曾消失,但他装作毫无感觉,一直神情自若的与姑娘们交谈着。现在人都zǒu光了,崔清弯了眼黄娥,笑着:“夜凉了,不如奴家给郎君弹奏一曲如何?”
崔清这是暗示黄娥,她跟时穿有sī密的话,要避开人谈论。
黄娥坐得稳稳的,她笑着闲扯:“哥哥这趟去了东京城,也给崔姐姐带回许多东西,只是行李还没有安顿好,箱笼都没有打开,等行李安顿好了,我与崔姐姐送来。”
黄娥这是反击崔清:我跟哥哥不是外人,你跟哥哥的关系,还不如我亲密。
崔清微微摇了摇头,她拿起帕子,温柔的擦了擦茶盅,拎起茶壶给时穿斟上一壶热茶,柔声:“郎君真是幸苦了,寒冬腊月的,也要千里跋涉的出去挣钱。按我,只要咱们的作坊起来了,应该不愁那些钱了,郎君以后,这样的幸苦钱就别挣了。”
时穿轻轻摇头:“啊,哥这次上京城,挣钱不是目的,是为一些事情寻求一个答案。”
崔清马上问:“那么,郎君找到了吗?”
时穿咧嘴一笑:“这次我在京城,会见了当今道家最高掌mn人林灵素,以及前任掌mn人王老志,还有一个冒充蔡大官人的大骗刚才人多嘴杂,这些细节我没有讲。
哦,我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当初我出现在道观,必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偏偏是桃花观,为什么偏偏是……嗯,从桃花观那里,从姑娘们身上,我并没有找到答案,这次,很遗憾也同样未曾找到原因……嗯,这些话你不懂,没关系,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黄娥在时穿把话一半的时候,急忙伸手,将手搭在时穿膝上……但她没有能阻止时穿把话完。
桃花观的真相,也许只有黄娥知道……也许,她知道的那部分,也不算是真相。
崔清用手帕掩住了嘴,脸上表情很古怪,似乎想笑笑不出来,还带有纳闷,有惊诧,有怜悯。许久之后,她放下手帕,提起茶壶给时穿倾一杯热茶,柔声安慰:“郎君不要急,我听这种离魂症也能治愈的,你想不起前情往事,也不着急,慢慢的,会记起一些片段。
再,你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记不起过去,但嘉兴时氏还能记起你,他们让你认祖归宗,却又不要求你回嘉兴与宗族合居。我瞧着,时氏挺爱护你的,还特意牵出一支宗族来,就近照顾你。如此一来,大家族里的腌臜事儿与你无关,你只管关起mn来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美?”
话到这儿,时穿顺嘴问:“你父亲是怎么找来的?”
崔清叹了口气:“桃花观的事儿闹得那么大,我事后给父亲去信,原本你去年上京的时候,父亲已经回信了,是担心我一人独立mn户,恐怕诸事不方便,有意与我在族中过继一名幼子。
原本这话只是嘴,想要商议好也要三五年的工夫,谁想过年的时候族中祭祀,有人把我在这里的情况了,听我在这里与你开大作坊,还开了一个数百亩的玫瑰园,这话儿传来传去话,已经变了味,族中人不知道我在这里挣什么大钱,都想着将家中幼子塞给我。
我琢磨着,这事儿不能拖,越拖,恐怕他们再生出什么歪心思,干脆趁拜年的工夫,没出正月十五就给父亲送信,让他替我做主,选一个年龄幼的,老实憨厚的幼子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