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读书还好, 字却写的不算很好, 康熙时常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多练一练。
胤禔过去只是觉得, 人有擅长、有不擅长,或许胤禩就是不擅长写字呢?可今天兄弟俩一番话说下来,胤禔觉着, 说不定老八是下意识这么写的。
倒不是说他故意,但是如果一个聪敏的孩子发现,自己通过某种手段能让忙碌的父亲多关注自己……他会怎么做?
这种关注反而会强化他的行动。
八阿哥的字,怕是写不好了, 不过这种行为的后患,希望小八将来能认识到。
要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现在他们家兄弟各自的品性, 已经初现端倪。已经冷静下来、没什么不好的太子, 好文的胤祉、话痨认真的老四, 厚道欢腾的老五、沉默的老七和同样早熟的老八。
大家逐渐都长大了, 在面对各式各样的机会和诱惑之后,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胤禔朝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他今儿还得去班第那边瞧瞧,内务府虽然下旨了,不过班第已经没了父母。所幸和皇子娶福晋不一样,公主下嫁,额驸是可以自己接旨的。
说起来, 康熙也是个双标,当初道琴嫁给自己的时候,十四岁生日还没过呢。可如今轮到自家女儿出嫁,明年正式下嫁的季兰已经二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让胤禔来选,自然也乐意自家女儿越晚出嫁越好,本来嘛,有什么好急的。
班第府上,博尔济吉特在京的几位台吉、国公都来道贺,而且科尔沁旗地,包括达尔罕亲王和端敏公主在内的一干人等都送了礼物过来。
他府上只有自己带着仆役奴才,过些日子还有在京的蒙古亲贵过来宴饮,多亏胤禔赶过来,又有容若兄弟帮忙。内务府也对大额驸尽心尽力,这才将事情办的周全。
“多谢了!”班第脸上都是汗,他这里平日也没什么人回来,和同袍友人聚会经常是他去人家的地方。如今手忙脚乱,还好大家帮了他一把,没有丢人。
容若摆手让他不必这么客气,揆叙如今和他混的也熟:“这有什么,你歇着罢,赶明儿内务府应办的宴请之后,你单独请我们吃一顿就成了。”
“一定,一定的!”
在班第手上跟着混了份军功的那日松也在,胤禔对这个大舅子印象还不错,这个时候也没忘了来班第府上帮个手。
“我听人说,这次升等有你的份,这一趟没白辛苦。”胤禔看着大舅子:“福晋知道了也替你高兴呢!”
“是,这都多亏了郡王与额驸提携,否则怎么有我的今日。”那日松显得很谦逊,和过去一样话不多。不过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时侍卫那么多,班第额驸将哪一个列到功劳表前列,不过是抬抬笔的事,而归根结底,看的是大阿哥的面子。
胤禔道:“帮我和福晋给两位老人家带个好,等出宫开府,就能常见面了。”
赶明这就是国公府了,京中习惯,除非有明确的爵位,否则府邸正门是不挂牌匾的。也就是说,在不能含糊写什么“台吉府”的情况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班第这府邸正大门上头都是光秃秃的。
“赶明内务府把牌匾送来,好歹这大门上头不至于和秃尾巴鹌鹑似的,”胤禔看着班第:“你想什么呢!脸都红了。”这幅少男怀春的表情太恶心了。
如今别人都走了,就剩他们俩,班第这才红着脸问:“公主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玩意,阿哥告诉我,我去找找,然后……能不能请阿哥给带进宫?”
“哟哟哟,还要送点贴心的东西啊。”胤禔咂舌,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份心思。
合着你们俩被指婚,你要讨好我姐姐,还得我这个小舅子出面……胤禔盯着他,班第这恶心人的样还真是头回见着,狗粮不好吃,大阿哥如此想到。
不过好歹他们算安达,兄弟有难岂可不帮,胤禔叹口气:“大格格不是那么矫情的女孩子,你要是诚心诚意的送,她都会笑纳的。你看着准备罢,然后我帮你送到宁寿宫去。”
哪能那么随便呢,准额驸快到二十来岁,头回这么涎皮赖脸的:“别啊,你陪我去瞅瞅,也免得我被人骗不是。”
拉倒吧你,胤禔嗤之以鼻,就您这幅形容,多大胆子、多大后台的商铺敢骗你啊。胤禔十分拒绝,但仍然被班第给拖走了。
过去想买东西,一定要去外城,可如今不是了。内外城逐渐不那么泾渭分明,而在达官显贵的需求下,内城边上也有了商铺。主打的就是卖各种奢侈品,外表虽然低调,但是敢在这里开铺子,背后肯定有好些人家的份额。
胤禔只知道,现在他们走进来的这一家,后头就有明珠的分子在里头。而且前些日子,揆叙当值的时候,还说等他开府,要送给他一份份额做乔迁之礼。
在旗人显贵们逐渐染上“贵人不应该琢磨铜臭之事”这种病的情况下,明珠舅舅真是宛如莲花池里的淤泥,多亏了他,年轻的花骨朵们才有资本浪。
其实要让胤禔说,旗下人装什么大瓣蒜呢!
旁人都能说“我清高自许,不讨论铜臭之事。”但爱新觉罗不应该啊,祖宗就是靠着卖山货和贩卖马匹起家的,后人不应该忘了这种传统。
山货商人的后代,就该多琢磨发财该怎么发……但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是不是以后的皇子们,都将琢磨发财的心思放在了琢磨储位上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班第拽着胤禔的袖子,打断了他的思绪。班第的手上是珍珠做的耳饰,蛮有西洋风格的。不过这个珠子,胤禔接过来看了一眼,这珠子是东珠!
东珠并不是纯白的,而是天然的圆润中泛着美妙的金色光芒,这东珠比贡品珠子要小上几圈。呵呵,不过已经足见背后之人有门路、有手段了,这种奢侈品生意,而且是靠在朝廷后头的生意,简直是无本万利。
我算是知道舅舅那么多房产花园,里面藏一座一座的起,藏里都是绝版书,他那钱是哪来的了。胤禔打量着耳串,似笑非笑的瞟了掌柜的一眼。
收到眼神的掌柜腰更弯了,虽然他背后有人,可也怕这样年轻的四开裾小爷脾气上来闹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不错,一会咱们还可以去那帮洋人的教堂走走。”胤禔笑道:“她也喜欢那些人的东西,你不妨问问有没有什么仿照的好玩意。”
洋人想要置办什么东西,都是直接走宫中造办处的,不过如果是小玩意送人,那也没什么人深究。就像胤禔哪怕现在预备着开府了,内务府照还是少不了他的份例,习惯上甚至会给送到王府,一直供给。
所谓啃皇帝爹一时爽、一直啃一直爽。
原本汤若望、南怀仁待过的教堂又换了主人,洪若翰、白晋,张诚他们会在这里礼拜。不过按照西洋历书,今天也不是礼拜天。
在教堂里看见旁人,胤禔也觉得有点意外,今儿戴梓居然也在,还有一个不太认识的年轻人。
戴梓扭头就看见了胤禔和准额驸,拉着那个年轻人行礼道:“王爷、额驸。”
“免了、免了!”还没等俩人拜下来,胤禔摆手道:“戴学士怎么来这了,这位是?”
戴梓就道:“这位是内阁年遐龄学士的长子,年希尧。允恭啊,这位是直郡王。”
年希尧看上去洵洵儒雅,胤禔打量他许久,看的比他还大一岁的年希尧毛骨悚然。然后就听这位郡王笑道:“同居京城,我也算常跑出宫来,怎么没见过允恭?戴学士也没提起过你。”
“郡王,允恭一直在家读书,年学士前年又让他去南边老家。”戴梓笑言:“王爷怎么会有机会遇着他呢。”
倒也是,这话说着显得太傻了,不过胤禔还是很好奇:“允恭家中还有弟妹么?”
“……是,家中只有一弟一妹。”年希尧觉得这位王爷很诡异,他年家不算显赫人家,问的这么仔细做什么。
“哦。”胤禔没完没了,继续问:“令弟今年多大年纪了?”
年希尧大受惊吓,这、这下一步是要问我妹妹多大?不能够,他小心的回答:“回禀王爷,舍弟尚未到舞勺之年。”
哦,就是未来的那位年大将军还没到十三岁,胤禔满意了。他其实就是有些猎奇,好奇名人是什么样的,并不是对未来的大将军有什么想法。
等听到了答案,他的目光才终于放在年希尧身上:“还没问允恭,怎么来了这里。”这么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年轻人,总不会也信教吧?
“是这样的,允恭对天文历算很有心得,对西洋诸多技法也很好奇。”戴梓在旁道:“他央我带他来瞧瞧,这不就来了嘛。倒是王爷,今日来是有事?”
“嗨,我能有什么事,是班第想要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胤禔上下打量年希尧:“你对西洋什么技法感兴趣。”
年希尧有些不好意思,慢道:“听说这里的西洋人治好了皇子的病,我好奇这个,他们是怎么让药物那么快见效的。是药更好,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吗?”
哦,原来还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人呢,胤禔就问道:“将来也想做个学者?”
“我倒是很想这样。”年希尧显得有点无奈:“王爷,臣是家中长子,我现在就做了笔帖式,若是一心只研究这些,我父亲也不会答应的。”
这大概是所有天资颖悟的官家子弟继续做官的理由,家族和整个社会环境对他们的期许就是:要当官、继续光耀门楣,让家族稳固的将权力遗传下去。
呜呼哀哉,悲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清末最后改革废掉了科举,说不定还得续两年23333
废掉科举,等于逼着读书人从军,然后火药桶爆炸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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