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见到了鄂罗斯的总督,他们那边的什么东正教首领,还有诸如见闻,颇觉惊异。彼国虽与我国情状不同,然尚有相同之处……儿再拜,甚为想念父母亲人,深觉儿之不孝。儿再顿首,问太皇太后、皇太后安。”
写这封信的时候,弘昱八成开始陷入离愁,比起所见所闻,他更侧重于看见什么就想到家里。胤禔猜测,弘昱在外头说不定偷偷哭鼻子来着。
还有他写给兄姐弟妹的信件,都被一起送来,被胤禔命人给了几个孩子。而皇帝自己,拎着书信偷三摸四的去了集凤轩,小心翼翼的把信放在了媳妇眼前。
等到道琴平复情绪,也到了晚间一家子一起用膳的时候,弘曜和弘昘就开始闹腾“大哥要娶媳妇喽!”这是喜事,弘晗也只是脸红,最多毫无威慑力的瞪弟弟们。而苏日格张口帮忙,却闹了个祸水东引,弘昘这小子拉着姐姐的裙摆,可爱兮兮的问“大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有姐夫啊?”
“是啊大姐姐,阿古达木台吉每日在宫门口守着,就等着见姐姐一面呢!”就连之前怄气的弘昸,也被气氛感染似的,笑着凑趣调侃姐姐。
“你们几个!”苏日格轻轻捏捏弘昘的耳朵,“好好等着拜见新嫂嫂罢,姐夫啊,还早着呢!”
孩子们在院子里说笑,帝后二人在另一头听着,也是满脸笑容。胤禔笑道:“之前弘昸闹别扭,我还担心这孩子性子古怪起来,如今看上去倒还好。”
“他们都是亲兄弟,哪来的隔夜仇,孩子气闹腾罢了。”皇后也道,“最近他和老三家的弘晟、老五家的弘昇,老七家的弘曙玩的也不错。我也告诉他,男孩子要开阔些。这不伙伴多了,性子也就好了。”
说起来,帝室又如何,总归也就是寻常父母,孩子们好也就好了。
“等你过寿,将瓜尔佳氏那个孩子,叫知谨罢?朕已经让安英全家到时也入宫为你贺寿,你正好面对面的见一见,心里也好有数。朕打算明年万寿之后,开春就给弘晗办婚事……苏日格的婚事等到年中再办也不迟。”
“定下来了?”皇后问道,“也罢,苏日格自己也不反感,那小台吉也算……倒也还好。”
“嗯,盛京那边得有个人过去,朕打算将八旗的规矩改一改,旗主们应名也就是了,要不然迟早还得有麻烦。”胤禔说的就是老三和孟光祖那件事,不将八旗变得只有虚名,这种事还会发生。
“有些就让他们回到盛京去。过去这差事总是让大臣做,弄得虎头蛇尾,明年让苏日格和弘晗去办,然后弘晗回来,苏日格夫妻还能暂且留下。阿古达木嘛,效法班第,封个国公,让他御前行走。”
“孩子们大了,一个一个都要飞走喽。”皇后心生感慨,“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可是,到底好过一辈子做小鹰崽子。”
“要不然人家怎么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胤禔用胳膊碰碰道琴,俩人的手攥在一起,“等到孩子们都有孩子,咱也不给他们看孩子,就咱们俩清清静静的待着。”
“好。”皇后笑着许诺,就和他们当初似的,在外开府,最多孩子在宫里念书,谁还和民间似的,祖辈亲自带孙。等到弘昘都娶妻生子,可真就只有他们老两口了。
这次选秀皇帝一个人都没选,外头人还以为皇上这是为了解决宗室子弟的婚姻问题,这才自己落空。何况皇帝最近诸多举措让朝野内外忙的脚不沾地,谁也没心情在这上头挑事。
“汗阿玛说要把我的婚事也定下了。”
看着弘曜和弘昘躲在乌日娜身后,弘昸作老鹰状要抓他们,就在哈哈大笑声中,苏日格告诉弘晗:“年前就要下旨了。”
“你想好了?”弘晗很关切,但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确定阿古达木可以做你的额驸,就算额驸可以换,头一次也得更慎重些。”
大格格毫不客气的对着弘晗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你说你相中瓜尔佳氏的格格,是因为她会笑。阿古达木呢,比起瞧见我就如临大敌,一本正经的那些台吉公子,起码叫人看着舒坦。”
回京之后,苏日格某次带着阿古达木这个小跟班去景山游猎,俩人身后跟着一溜随扈,还有苏日格的侍女,都骑着马。一行人在景山看落叶,倒也别有意趣。
“京师果然不是寻常地方,”阿古达木深吸一口气,“搁草原上,这个时候草黄马廋,牧民都要开始担心能不能过冬了。”
“哟,台吉居然也会忧国忧民,”苏日格笑道:“这些日子,台吉陪着我东游西逛,这份心思无处安放了罢?”
该来的总会来,陪着自己这么久,阿古达木有什么心思也该说出来了。苏日给虽然高兴于小男孩倾慕自己,不过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就像当年阿玛教她,若不是投胎成了龙子凤孙,被她欺负的小太监凭什么要捧着自己,任由自己捉弄他?
我又不是金子,阿古达木这小子也这么巴巴的讨好,自然是有所求。能娶公主的,如大姑父,那可是当了一辈子御前大臣,负责先帝安全的紧要差事,还兼顾过理藩院。如其他姑父不是亲王就是郡王。
也就是说,阿古达木若是能得帝后长女下降,要么在京城有大好前程,天子近臣;要么能得个高爵……谁说将来土谢图汗的位子,就铁定不会轮到他来坐呢。
阿古达木闻言却还是笑嘻嘻的:“不过是想起家乡,格格见过秋时的草原吗?每当那个时候,我们都盼着能到城里去,就像归化城,比住帐篷舒服多了。”
“瞧着牧民奴隶家的小子,我自己够运气,投了个好胎。”阿古达木龇着牙,“如今就更是长生天保佑,能让我遇见格格。若是我投胎成了奴隶或是牧民,唉,岂不是连往您跟前站一站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里是说他自己,话外是说他们,苏日格脸上带着点笑影,对弘晗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我也不烦他,这就行了。你还真想让你姐成老姑娘啊,这个,爱新觉罗的老女?”
“……行吧,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弘晗心道,反正还有我呢,内小混蛋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弘昸晚些时候回到阿哥所的时候,还去神武门那边转了一圈,庆复今儿正当值,弘昸去看看他。这位三阿哥当年太小,他对佟佳氏和皇上之间的事不太清楚,只知道佟佳氏如今失爱于父皇。不过佟佳氏毕竟是正经亲戚,还是公府,这不,哪怕宫里挑侍卫,佟佳氏的子弟依然能被挑上。
总不能有些过节就把人当贼防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再说汗阿玛已经是皇上了,还忌讳他们不成!
庆复当日劝他:大阿哥忙,二阿哥不在京中,小阿哥们都看着阿哥呢。再说自家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主子、主子娘娘必是喜欢阿哥们和睦的,您若是这样耿直,什么都挂在脸上,可不就吃亏了吗?
弘昸仔细想想阿玛教训自己,也的确是从不和睦这点来的,自己可不就是太不会转弯,吃亏了吗?本来是哥哥,结果居然和弟弟较真,然后对着二姐,又没做个好弟弟……唉。
“罢了,你说的也有理。小爷承了你的情,庆复,我记住你了!”
“那是奴才的福分。”
庆复脸上挂着笑,显得温和谦逊并不谄媚。其实他心里油煎似的着急,阿玛已经病得不成了,隔壁堂兄鄂伦岱也是个……唉。三哥隆科多一蹶不振至今,如今佟家只能看他和庆泰的了。
元起三年末,伊尔根觉罗皇后的四十整寿,办的是热闹纷呈。
后半年都是喜事,京中的喜炮就没断过,等到了皇后寿辰,前头是大阿哥婚事定了,而在皇后寿辰当晚,皇上在宴席上指着喀尔喀土谢图汗部的阿古达木台吉道:“朕与皇后的长女已经长成,也当为她择婿了,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当即一股热血涌到了头上,他同手同脚的走出外藩的行列,跪在了庭院中间,就听上头的皇帝笑道:“喀尔喀台吉阿古达木,封镇国公,尚主!”
“谢博格达汗恩典!”
与妻子恪靖公主回京为皇后贺寿的敦多布多尔济也出列,拜道:“蒙皇上将大格格下降喀尔喀,这是对土谢图部天大的荣宠!”
“不止。”皇帝似乎有了些酒意,说话还清晰,但语速轻快:“朕还要给诸公主加恩,从来皇帝姐妹该称长公主。本朝与前朝不同,不过嘛……从纯禧公主而至小妹妹们,俱晋封固伦公主!”
“怎么样妹夫,就来替朕的妹子,谢恩罢。”
土谢图汗脸都木了,然而身旁的大额驸班第很高兴,就连坐在皇太后那边的先帝遗妃们,膝下有女儿的都高兴起来。只有端敏公主,脸都绿了,她有理由怀疑,这个大侄子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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