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觉罗氏, 科尔坤这一支原本住在镶黄旗划分的旗营中, 但自从科尔坤的父辈开始官运亨通,自然开始置房置地, 早就从老房子搬走了。
如今科尔坤尚书带着妻儿住在三海附近的巷子里,一百多间的大院子,地段好、环境好, 周围不是宗室显贵,就是平步青云的官员。这些年和明珠“勾搭”,科尔坤也没少往兜里划拉银子。
这日他下朝回府,就直接往正房走, 乐呵呵的告诉妻子:“咱家丫头,要做皇子福晋了!”
早两年,太皇太后叫几家的女孩子入宫, 那会大家就猜到了缘由。但那会八字没一撇, 大家也不能乱猜, 如今可不是了。
“真的!”科尔坤夫人不敢置信:“不是他们乱传的?”
也不怪夫人如此, 伊尔根觉罗氏国初来归, 虽然同各家也有联姻, 但是顶多是联姻觉罗宗室。家中女儿嫁与皇子的, 他们家还是头一个。
“怎么不是真的!”科尔坤笑道:“今儿皇上特地召见我,问了咱们家的事,还夸那日松弓马、国语都好,将他擢升到了乾清门二等虾。”
夫人这下信了,侍卫出自上三旗和上三旗包衣, 可内廷侍卫就得经过遴选,还得皇上看好。他们家那日松是好,但是以刚过弱冠的年纪做内廷侍卫,上一个还是成容若或者曹子清这样的。
“毕竟是皇长子,皇上给咱们家略加恩也正常。”科尔坤一拍脑袋:“你也得嘱咐咱们丫头,”他未说完,就见夫人一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
“说道大阿哥,你记不记得之前,镶蓝旗那档子是,就是那对糊涂夫妻。”夫人道:“你回来还说,旗人里有些人真是蠢得没眼看。”
科尔坤恍然大悟,那又怎么了?他一脸疑惑。
夫人叹气,男人就是这样,不细心,粗粗拉拉的。她道:“你忘了,那夫妻再糊涂,还有个女儿,听说是大阿哥身边的宫女。我是担心,能让阿哥那么上心,是不是……”
“你是说,大阿哥对这个宫女好,然后对咱们姑娘不好?”科尔坤哈哈大笑:“不可能。且不说我跟随明相多年的情分,大阿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平日里听说,大阿哥也不是性子坏的人。”
“再说那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大约是敬事房送过去给阿哥的,不打紧。”科尔坤毫不在意,不过夫人还是决定,等明年指婚旨意下来,还是要告诉女儿,不能让她糊涂着。
能让大阿哥这么上心,宁可顶着铁帽子王的压力也要破案,可见那个宫女不是省油的灯。
头所的胤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岳母扣上了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奈何红颜不是我家崽”的黑锅,他正在整理弓箭,准备数日后的瀛台演武。
只有奉命过来的侍读学士阿拉木,在这个清晨来到了阿哥所,他被康熙正式调去南书房,兼职礼部。
“我过来辞行,嗐,也不算辞行。”阿拉木笑道:“咱们朝夕相处也有十年了,就是临了有句话想提醒阿哥。”
胤禔喊道:“吉和!你去膳房交代他们中午备下酒宴,我请学士吃饭。”
一个宫女闪身出来,福一福离开了书房。书房外头是秦吉了和全都,胤禔就道:“学士有话请说。”
“阿哥明年就要成婚,按照惯例和皇上对阿哥的期许,我估摸着您要入朝站班了。”阿拉木道:“不知道阿哥听说没有,如今索额图格外低调,令舅明珠却有点张扬。”
“等到阿哥入朝站班,就得格外小心,免得被卷进什么事情里头。”阿拉木道:“我知道阿哥是个细心人,可人心难测、朝局诡谲,小心为上。”
胤禔道:“我明白,多谢您的心意。对了,如果我上朝站班,算是个什么身份呢?”
“以前例来看,乾清宫行走、御前行走都是不定员的,由皇上点人。”
阿拉木道:“一般来说乾清宫行走由皇上从蒙古王公子弟里拔擢,御前行走通常是皇子皇孙入朝,皇上命他们御前行走,学习朝廷怎么办事。”
“也就是说,入朝站班就代表开始参与朝政了?皇上会不定期的给派下来差事。”
胤禔点点头,这倒不错,“你也要去礼部了,日后再派来人,无非是汗阿玛叫人陪我读书。我也只有你一个师傅,来,以茶代酒,我先敬学士一杯。”
两个人一起在头所吃饭,阿拉木微醺之时,拉着胤禔笑道:“还没有恭喜阿哥,我去了礼部,等阿哥成婚的时候,说不得要我来做这个婚使呢!”
“定下来了?”胤禔惊讶道:“不是明年才指婚吗?”
阿拉木笑着给他讲了这里头的道道,最后道:“科尔坤和明相走得近,家教也是没得挑。阿哥?”
“……我见过那位格格。”胤禔想了一会才道:“科尔坤的儿女和康王府的巴尔图阿哥、还有格格玩的好,有次跑马遇见过。不过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性格似乎不错。”
“这可好!”阿拉木笑道:“日后成婚必定更和睦。”
两个人絮絮叨叨,直到下午阿拉木才被全都给背出去,送回家里。胤禔也躺在榻上扇风,阿拉木都这么说,可见这门亲事大约成了定局。伊尔根觉罗氏,科尔坤的女儿,倒也是门好亲事。
其实对于胤禔来说,娶谁都一样,哪怕是天上仙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就很好,何况他见过索伦图,能帮着自己妹妹买颜料,知道妹妹喜欢画画,起码能看出来这家风气甚是和睦。
就像成德表哥说的,少年夫妻头回成婚,只要心意足够好好相处,总会处的好。
自己该做的要做好,该替她想的也要想到,胤禔翻身而起:“秦吉了!你帮我瞧瞧,画画的颜料头所还有多少?把笔墨纸砚、颜料都配齐了,我要用!”
很快,胤禔就感受到了这门婚事即将到来的讯号,除了惠妃把他叫过去再三叮咛之外,敬事房还警告两个侍寝宫女“不要缠着大阿哥,要让阿哥保养身体为要。”
听的胤禔嘴角一抽一抽的,他倒不是出于什么理由必须做个处男,他只是喜欢将身边能控制的东西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所以,这些侍寝宫女如何处置,他到底要不要笑纳,日后开府怎么办,容不得别人来插嘴。
秋日瀛台演武,三海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凉了,康熙将演武的时间定在了午后。七个阿哥和他们的谙达、侍卫,包括皇子们的师父徐元梦、顾八代等等都随驾到了瀛台。
“你们也不小了,今日在你们师傅跟前,诸皇子挽弓射箭。”康熙扬声道:“成绩好的朕有赏,若是落靶了,朕可是要罚的。从太子开始,来罢!”
以皇子们的教育强度,射箭脱靶的事情并没能发生,最多也就是如老七、老八年纪小的,没法保证箭箭射中红心罢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大阿哥和太子并列第一,老三老四不分伯仲,老七虽然腿脚不方便,在骑射上却强过了老八。
胤礽知道,自己骑射的时候有一箭其实射中了靶心边缘,只是大家都一致的认为这没问题。
他这个并列第一真是……胤礽觉得自己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骑射上,可是他还要读书,太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如何安排时间?每天日程满满的皇太子烦恼了。
不过康熙并没有放在心上,胤礽还未长成,比胤禔略差一点并不要紧。他虽然希望儿子样样都好,但也不至于忽视客观事实,白日做梦。
皇子们表现不错,康熙挨个夸奖了他们,皇太子和皇长子都被赏赐了弓箭骏马,老三老四得了字画书籍,老七得了一匹蒙古马,而老八得了一块砚台。
“胤禩,你要加紧练字,多用这块砚台,加劲儿努力。”
老八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字写的不算很好,居然也不坏。汗阿玛会因为这个多关心自己两句,真好。
弓马谙达们不必说,皇子们的师傅—旗人出身的大臣们也得上马拉弓,下马步射。
顾八代等人都不错,好歹都能射中靶子,可是偏偏到了徐元梦这里出了篓子。这位上马骑射落靶,下马步射只能勉强挽三力弓,然后又是落靶。
康熙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在他质问徐元梦“为何不勤加练习”之后,徐元梦辩驳道:“臣每日要给皇子上课,还要去詹事府当值,在轿中休息都觉得时间紧迫,实在是没有时间……”
“你还坐轿!”康熙真的惊讶了:“大臣上朝骑马居多,你居然坐轿?”
目前来说,大臣上朝的确骑马居多,而且这个不分旗民,大臣们不论文武,除非年纪太大基本上都骑马,因为骑马方便啊。
徐元梦如今才而立之年,张嘴却说自己坐轿,听在康熙耳朵里,这就是个贪图享受的懒惰之徒。而且明明自己错了,忘了祖上传下来的弓马教训,还敢辩驳!
“你、你简直是!”康熙的暴脾气实在按捺不住,指着徐元梦大骂:“你还有脸辩驳,来人,给我拖下去,杖责!”
众目睽睽之下,徐元梦被拖下去了,胤禔和胤礽对视一眼。胤禔示意“这是你詹事府的詹事,你要不要做句话?”
胤礽:“汗阿玛判的,我怎么开口,再说他多余给自己辩驳。唉!”
“你们都听着,且不说弓马骑射乃是祖先教训,要不忘先祖遗风。”康熙怒喝道:“就是圣人所言,还有君子六艺之说。若徐元梦是民人也就罢了,朕并不强求,可他出自正白旗舒穆禄氏。”
正白旗是皇帝亲领,更何况徐元梦是日讲官,而且是太子中允,还是给太子上课的。他这种话、这种想法会不会影响到皇太子,这才是康熙忌讳的。
康熙越想越气,最后居然道:“将徐元梦父母发配黑龙江,交给墨尔根副都统管辖!”
“……”胤禔一愣,卧槽这不是坑人吗?墨尔根副都统是我表哥啊,这要是有个好歹,将来不是要恨成德。
作者有话要说:徐元梦也是倒霉蛋,而且看记载,康熙对他成见很深了。三海就是北海、中海,南海。
其实吧,说康熙处置皇子的师傅,给他们带来坏影响之类的,有点牵强。太远的就不说了,明宣宗朱瞻基就因为少年时的老师戴纶和林长懋告状说自己喜欢骑射游猎,登基之后戴纶获罪被鞭打而死,两个叔父也被夺官抄家、下狱。
而林长懋被指责“怨望”,下狱在大牢待了十年,英宗登基大赦才出狱。
给皇帝家打工就是个危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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