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胤禛一脸无奈, 这个时候你抖什么机灵, 万一被人听见可怎么好!
诸皇子排成一列,康熙带着太子和太子几位师傅出现在了无逸斋, 见礼毕,皇帝就道:“朕宫中从无不读书之子,今日叫他们过来, 也让诸卿瞧一瞧,朕的儿子可还成器?”
这话一说,胤禔马上明白了康熙的意思,这是特地炫耀儿子来的?不, 这大概是在“皇太子的老师晕厥”事件之后,康熙急于另寻一件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正好将家里儿子都拉出来溜溜。
康熙让师傅们随意抽取四书范围的题目,如胤禔、胤祉, 胤禛就得背诵详解, 老七老八要通背, 而老五胤祺只需要做翻译……
背书还不算, 又要让皇子们一起射箭, 轮到胤禔的时候, 他干脆用箭在靶心上画了个三角形, 旁边几个小的都在掐手忍笑,康熙笑着摇头。而胤礽自然是箭箭中靶,赢来一片喝彩。
汤斌和耿介,以及几位满语师傅可劲给太子吹彩虹屁,仿佛这位太子爷生而知之, 完全不需要他们这些腐儒来教导。他们只是“来做一点微小的工作,用他们那一点点微薄的学问,辅弼太子殿下。”
“太子在皇上的教导下,学问突飞猛进,臣等只是略尽微薄之力。”一位不认识的官员说道:“何况臣等在詹事府,偶尔有幸聆听皇上对太子的教诲,方才觉得圣学渊博、深不可测啊!”
胤禔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说康熙好学是真的,但是将他对理学的理解说成圣人在世,实在是……他对太子自然更容易教导,师傅们不敢说的话,他却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太子。
这样干涉学习的结果就是,胤礽会教条性的认为康熙说的都是对的,而大臣们都是蠢货。如果有不是蠢货的,比如明珠、索额图这种,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是奸猾小人!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胤礽的处境,那就是“复杂的简单”,究其根本是复杂的,但目前和表面上来看,他所处的环境单纯无比。
康熙微笑着看儿子各自施展,今日他想让大臣看看诸皇子要么天资卓越、要么淳朴敦厚,的确有炫耀的心理。但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胤礽多和兄弟们接触一下。
自从胤礽搬去毓庆宫,和兄弟们见的少了。尤其是上次和胤禔打架那件事,听说他和大阿哥都有些避着对方。或许,胤礽在人情方面的欠缺,能在和兄弟们互相接触的过程中弥补一下?
过去光顾着叫他好好读书,培养他的体统气势,虽然大体上其他皇子也是如此,可他们毕竟有母亲。虽然在宫中不常见面,但多多少少的能让孩子们明白一点人情世故。
而胤礽就欠缺母亲的关爱,有时候就显得太刚硬,并不如外表那般洵洵儒雅。不过一国太子也不是学究,脾性硬一些也不是坏事。康熙想到,慢慢教导罢,要对胤礽更细心些,也不能着急。
康熙回忆到他自己幼时不懂事,还跟着保姆抽过水烟,还酗过酒。可随着年纪增长,他明白读书真的能让人修身养性,去学习前人的经验,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更好的君主。
所以说孩子嘛,长大了、懂事了,方方面面都会好起来。
胤礽天资好,读书也好、写字也好,骑射也好,甚至学习乐器的时候进境都非常快。而关于人情冷暖这些东西,自己言传身教,他总会明白的。
凭心而论,要是让胤禔来说,康熙的想法还挺科学的。儿童和少年,最好在与同龄人的不断接触当中,去明白什么是“团结”“竞争”以及为什么要良性竞争。
其实家长和老师做的就是保护他们不受到额外伤害,其他的围观就行了,毕竟人类大脑控制情绪的部分二十五岁才能发育完全。
但皇帝家是不行的,或者说,皇帝家的太子万万不行。身份天然的差距摆在眼前,康熙又不可能说“别把太子当成太子,要把他当成弟弟/哥哥。”
所以,皇子们和太子的接触,自然会带着各种不同的目的和理由。一旦有了明确的目的,那么“通过和同龄人接触而让孩子更成熟一些”的想法,注定会打水漂。
一个父亲对自己心爱的儿子,总会这么想:等他长大了就好了、等他成婚就好了、等他有了孩子就好了。如果他种种行为在他娶妻生子之后没有收敛,没有体察父亲的良苦用心,反而变本加厉……
那么这个还有理智的父亲会怎么想?这个问题就要等许多年后才能回答了。
康熙开始鼓励皇子们常来无逸斋,和太子一块射箭。老大正好和太子一起跑马,老三射术也很好,多和你太子哥哥切磋切磋。老四可以陪着太子讨论一下学问,老五可以和太子学学摔跤。
老七老八也别傻站在一边,和太子一起学学写字也好,皇太子的字迹多漂亮啊。
反正几个儿子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有胤禔表面答应,实际上有个豁免:他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借口陪着福晋,不必看老三的假笑、老四的平板,老五茫然,老七老八一脸的身不由己。
“真的出去跑马?”道琴第三次问道。
胤禔耐心的回答:“是,跟我走吧。”
他挑个好天气的日子,只有他和小福晋两个人,在畅春园外围骑马溜达。最后跑到了明珠舅舅家的园子地址,就是那个还没修完的园子。
“原本还说今年揆叙要和柔嘉公主的女儿成婚,不过至今也没听说消息。”胤禔耸耸肩。
道琴却道:“大概是因为那位耿家姑娘年纪也还不大。”她想了一下,“似乎要比康王家的格格还小上两岁。”
“那二表哥的婚事可有的等了。”胤禔说了一句,然后觉得自己该关心一下福晋的日常生活:“你最近在做什么?我每天去汗阿玛跟前,也没时间多关心你。”
“大格格常拉着我打牌,或者一起写字。”道琴笑笑:“之前还和她画画来着。阿哥不必忧心我,你忙的才是正事。”
“我有什么正事好忙。”胤禔满不在意:“咱们在一块说说话也是正事。诶,你别脸红啊,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恶少,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阿哥!”道琴真是受不了他这个什么话都敢说的脾性,胤禔笑着拉住她的手。往后看了一眼,太监和侍卫,宫女都在三丈外跟着。
胤禔满不在乎的松开手,翻身下马,干脆的和道琴共乘。
而康熙对于长子三天两头的和福晋一起促进感情,似乎非常的乐见其成,毕竟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自己儿子没有和男人不清不楚,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秋日,康熙不辞辛苦的带着全家返回了紫禁城,胤禔拉着媳妇去看了惠妃。在惠妃面前,胤禔一直保持着对媳妇非常不着调的样子,比如,他会用靴子嗑道琴的鞋:“把那个什么递给我。”
惠妃挑剔的看着儿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叫伺候的人呢!”
“我就是让她帮我拿下东西。”胤禔一脸不在乎:“哪有那么多讲究。”
惠妃更不高兴了,康熙对待妃子也没有她儿子这副派头,何况这是你正牌子福晋,怎么能这么轻佻?叫人看见不尊重你福晋,到时候也不尊重她,最后不还是你丢人!
道琴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起来惠妃娘娘这里,阿哥就非要做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然后每次额娘都会觉得你受了委屈,特特给你准备好东西,对不对?”胤禔带着福晋回头所,笑道:“而且额娘还告诉你,如果在外头我这样,你一定要尊重起来,不能让我这么轻佻。”
道琴奇怪的点头:“所以呢?”
“所以这样不好么?你们之间完全没矛盾,所有问题都是我的问题。”胤禔心道,傻姑娘,我在帮你解决婆媳问题呀。
道琴半懂半不懂,隐约有些感觉,却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细致,连这些都想到,做到?
胤禔神秘的笑笑,横竖小福晋也不会到处求证,他大胆的朝她眨眼睛:“反正都交给我,你只管开开心心过日子就行了,等日后几个弟弟都娶了媳妇,才有你忙的。”那会交际就会多起来了。
道琴点点头:“我听你的。”
等到皇考淑妃—也就是顺治遗妃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侄女、皇太后的妹妹过整寿的时候,因为胤禔已经成婚了,如今长辈生日,就不好和过去一样磕头了事。
道琴有些紧张:“咱们准备什么好?”
“我也没封爵开府,”胤禔躺在炕上读游记:“你去问问额娘也行,不过,估摸着额娘会让你稍微预备一下就行。不必太过出挑。”
道琴为难道:“可是咱们成婚了,若是还和过去一样,会不会……会不会让人看轻你?”
哟,这是个进步。胤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前段时间小福晋可不会说这些。他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咱们是长兄长嫂,若是处理的不得宜,让后头弟弟们看着也不好。”
道琴点点头,她的确是这个意思。胤禔却道:“你想过没有,再过两年太子也会成亲,他的媳妇是太子妃,将来如果需要外命妇朝贺,太子妃才是那个带领外命妇道贺的人。”
他点到为止,不过道琴也马上理解了胤禔的意思,横竖将来有太子妃,你这会犯得着做什么弟媳表率么?
她微微点头,看左右无人,也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所以咱们合适就行,将来大家看的还是太子和太子妃。”
“吾妻聪敏。”胤禔笑道,就是这回事。让太子冲在前头才是正道,谁让他是太子呢。
这一年的十一月,胤禔的婚嫁就算结束,因为昭圣太皇太后病了,而且太医说对于中过风的老年人而言,冬季病重非常不好。但对于胤禔来说,另一个重大打击还在后头。
成德带人在墨尔根和过来劫掠的毛子干了一仗,仗打赢了,雅克萨城基本被拆了,可他落入嫩江,生死未卜。俄人那边说,那是流窜的哥萨克,不是正规军。
萨布素压根不信,他请旨带着都统彭春再战,俄人一次不听话就打第二次,直到给他们打老实为止。
消息传来,明珠舅舅简直是一夜白头,康熙看他都心有不忍。原本想叫他来和于成龙辩论一下靳辅治水的事情,最后都推后了,还叫胤禔送明珠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上呼吸道感染的写手某,大家注意身体,最近感冒好像很容易变成呼吸道或者肺炎。
以及,剧透:大表锅没死,我就是在想法子给大表锅找个合适的定位。
个人觉得康熙处死索额图的时候,还是寄希望于让太子顺利继位。而且客观的说,虽然他历练诸皇子,但是在一些监国之类的重大问题上,至少在四十七年之前,康熙并没有试图找过备胎。
父亲嘛,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会给自己的爱子找理由的。比如康熙、比如李世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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