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沦落不须哀才奇自有媒。屏联孔雀侣箫筑凤凰台。
种玉成佳偶排琴是异材。雌雄终会合龙剑跃波来。
世间遇合极有机缘故有意之希求偏不如无心之契合。唐公是隋室虎臣窦夫人乃周朝甥女。隋主篡周之时夫人只得七岁曾自投床下道:恨不生为男子救舅氏之难。原是一对奇夫妇定然产下英物。他生下一位小姐年当十六岁恰似三国时孙权的妹子刘玄德夫人不喜弄线拈针偏喜的开弓舞剑。故此唐公夫妇也奇他。要为他得一良婿。当时求者颇多唐公都道:庸流俗子不轻应允。却也时时留心。
松柏成操冰玉姿金田有女恰当时。
鸾凤不入寻常队肯逐长安轻薄儿
此时在寺中也念不及此但只是终日闲坐又无正事关心更没个僚友攀话止有个道宗说些家常话甚觉寂寞。况且是个尊官一举一动家丁便来伺候和尚都来打听甚是拘束。耐了两日只得就僧寮香积随喜一随喜。欲待看他僧人多少房屋多少禅规严不严功课勤不勤的意思。不料篱笆木鬲扇缝中不时有个小沙弥窥觑唐公举动。唐公才向回廊步去密报与住持五空知道。五空轻步随着唐公后边以备答问。转到厨房对面有手下道人大呼小叫住持远远摇手。唐公行到一所在问:此处庭院委曲廊庑洁净是什么去处住持道:这是小俗的房敢请老爷进内献茶。唐公见和尚曲致殷勤不觉的步进清舍;却不是僧人的卧房乃一净室去处窗明几净果然一尘不梁万缘俱寂。五空献过了茶推开木鬲子紧对着舍利塔光芒耀目真乃奇观;复转身看屏门上有一联对句:
宝塔凌云一目江天这般清净
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虚明
侧边写着汾河柴绍熏沐手拜书。唐公见词气高朗笔法雄劲点头会心问住持道:这柴绍是什么人住持道:是汾河县礼部柴老爷的公子表字嗣昌。在寺内看书见僧人建得这两个小房书此一联以赠小僧贴在屏门上。来往官府多有称赞这对联的。唐公点头而去对住持道:长老且自便。
唐公回到禅堂。是晚月明如昼唐公又有心事的人停留在寺原非得已那里便肯安息因步松阴又到僧房问:住持曾睡也未五空急趋应道:老爷尚未安置小憎焉敢就寝唐公道:月色甚好不忍辜负清光。住持道:寺旁有一条平冈可以玩月。请老爷一步何如唐公道:这却甚妙。住持叫小厮掌灯前走。唐公道:如此好月灯可不必。住持道:怕竹径崎岖不便行走。唐公道:我们为将出征黑地里常行山径;这尺来多路便有花阴竹影何须用灯只烦长老引路不必下人随从。住持奉命引领行走。唐公不往日间献茶去处出了旁边小门打从竹径幽静所在步上土冈。见一月当空片云不染;殿角插天塔影倒地。又见远山隐隐野树蒙蒙人寂皆空村犬交吠点缀着一派夜景。唐公观看一会正欲下冈只见竹林对过灯火微红有吟诵之声。唐公问道:长老诵晚功课么住持道:因夫人分娩恐贵体虚弱传香与徒子法孙暂停晚间功课。唐公点头。步转冈湾却又敞轩几间。唐公便站住了脚问道:这声音又不是念经了住持道:这就是柴公子看书之所。老爷日间所见的对联就是他写的。唐公听他声音洪亮携了住持的手轻轻举步直到读书之所。窗隙中窥视只见灯下坐着一个美少年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横宝剑于文几琅琅含诵却不是孔孟儒书乃是孙吴兵法。念罢拔剑起舞有旁若无人之状。舞罢按剑在几叫声:小厮柴豹取茶来
一片英雄气幽居欲问谁青萍是知己弹铁寄离奇。
唐公听见即便回身下阶暗喜道:时平尚文世乱用武。当此世界念这几句诗云子曰当得甚事必如这等兼才上马击贼盗下马草露布方雅称吾女。且我有缓急亦可相助。走过廊庭随对住持道:吾观此子一貌非凡他日必有大就。我有一女年已及笄端重寡言未得佳婿欲烦长者权为媒的与此子结二姓之好。住持恭身答道:老爷吩咐僧人当执伐柯之斧。明早请柴公子来见老爷老爷看他谈吐便知。唐公道:这却极妙。唐公回到禅堂僧亦辞别回去。
明日侵晨五空和尚有事在心急忙爬起洗面披衣步到柴嗣昌书房里来。公子道:长老连日少会。住持道:小僧连日陪侍唐公李老爷疏失了公子。柴公子道:李公到此何事住持道:李老爷奉圣旨钦赐驰驿回乡。十五日到寺因夫人分娩在方丈故此暂时住下候夫人身体康健才好起马。公子道:我闻唐公素有贤名为人果是如何住持道:贫憎见千见万再不见李老爷这样好人。因夫人生产在此血光触污净地先十两银子吩咐买香各殿焚烧。又取缘簿施银万两重建寺院再整山门。昨日午间到小憎净室献茶见相公所书对联赞不绝口;晚间同小憎步月听得相公读书直到窗外看相公一会。公子道:什么时候了住持道:是公子看书将罢拔剑起舞的时节。公子道:那时有一更了。住持道:是时有一鼓了。公子道:李公说什么来住持道:小僧特来报喜。公子道:什么喜事住持道:李老爷有郡主说是一十六岁了端重寡言未得佳婿。教小僧执伐柯之斧情愿与公子谐二姓之好。公子笑道:婚姻大事未可轻谈但我久仰李将军高名若在门下却也得时时亲近请教必有所益也是美事。住持道:如今李老爷急欲得公子一见就请到佛殿上见他一面如何公子道:他是个大人长者怎好轻率求见明日备一副蛰礼才好进拜。住持道:他渴慕相公不消蛰礼小僧就此奉陪相公一往。公子道:既如此我就同你去。公子换了大衣住持引到佛殿拜见了唐公。唐公见了公子果然生得:
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神爽朗冰心玉
骨;气轩昂虎步龙行。锋藏锷敛真未遇之公卿;善武能文乃将
来之英俊。
唐公要待以宾礼柴嗣昌再三谦让照师生礼坐了。唐公叩他家世叙些寒温。嗣昌娓娓清谈如声赴响。唐公见了不胜欣喜。留茶而出遂至方丈与夫人说知。夫人道:此子虽你我中意但婚姻系百年大事须与女儿说知方妥。唐公道:此事父母主之女孩儿家何得专主夫人道:非也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我这女儿不比寻常女儿。我看他往常间每事有一番见识有一番作用与众不同。我如今去与他说明看他的意思。他若无言心允你便聘定他便了;若女儿稍有勉强且自消停几时。量此子亦未必就有人家招他为婿且到太原再处。唐公道:既如此说你去问他我外边去来。说了走出方丈外去了。
夫人走进明间里来小姐看见接住了。夫人将唐公要招柴公子的话细细与小姐说了一遍。小姐停了半晌正容答道:母亲在上若说此事本不该女儿家多口;只是百年配合荣辱相关倘或草草贻悔何及今据父亲说貌是好的才是美的;但如今世界止凭才貌不足以勘平祸乱如遇患难此辈咬文嚼字之人只好坐以待毙何足为用夫人接口道:正是你父亲说公子舞得好剑。月下看他竟似白雪一团滚上滚下量他也有些本领。小姐见说微微笑道:既如此说待孩儿慢慢商酌且不必回他俟两日后定议何如夫人见说出来回覆了唐公。小姐见夫人去了左思右想欲要自己去偷看此生一面又无此礼;欲要不看又恐匪偶心上狐疑不决。只见保姆许氏走到面前说道:刚才夫人所言小姐主意若何小姐道:我正在这里想。许氏道:此事何难只消如此如此赚他来较试一番才能便见了。小姐点头色喜。正是:
银烛有光通宿燕玉箫声叶彩鸾歌。
却说柴公子自日间见唐公之后想唐公待他礼貌谦恭情意款洽心中甚喜。想到婚姻上边因不知小姐的才貌又未知成与不成到付之度外。其时正在灯下看书只见房门呀的一声推进门来。公子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眼大眉粗身长足大的半老妇人。公子立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到此何干妇人答道:我是李府中小姐的保姆因老爷夫人要聘公子东床坦腹;但我家小姐不特才貌双绝且喜读孙吴兵法六韬三略无不深究其奥誓愿嫁一个善武能文足智多谋的奇男子。日间老爷甚称公子的才貌又说公子舞得好剑故着老身出来致意公子:如果有意求凰不妨定更之后到回廊转西观音阁后菜园上边看小姐排成一阵。如公子识得此阵方许谐秦晋。公子见说欣然答道:既如此说你去到更余之后你来引我去看阵何如许氏见说即便出门。
公子用过夜膳后听街上的巡兵起了更筹;庭中月色比别夜更加皎洁。读了一回兵书又到庭前来看月不觉更筹已交二鼓。公子见婆子之言或未必真欲要进去就枕蓦地里咳嗽一声刚才来的保姆远远站立把手来招。公子叫柴豹筐中取出一副绣龙扎袖穿好把腰间丝绦收紧带了宝剑。叫柴豹锁上了门跟了保姆到菜园中来。原来观音阁后有绝大一块荒芜空地尽头一个土山紧靠着阁后粉墙旁有一小门出入。公子看了一回就要走进去。许氏止住道:小姐吩咐这两竿竹枝是算比试的辕门。公子且稍停站在此间待他们摆出阵来公子看便了。公子应允向柴豹附耳说了几句。只见走出一个女子来乌云高耸。绣袄短衣;头上风钦一枝珠悬罩额臂穿窄袖;执着小小令旗一面立在土山之上。公子问道:这不是小姐么许氏道:小姐岂是轻易见的这不过小姐身边侍儿女教师差他出来摆阵的。话未说完只见那女子把今旗一招引出一队女子来:一个穿红的夹着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青的夹着一个穿黄的。俱是包巾扎袖手执着明晃晃的单刀共有一二十个妇女。左盘一转右旋一回一字儿的排着。许氏道:公子识此阵否公子道:此是长蛇阵何足为奇只见那女子又把令旗一翻众妇女又四方兜转变成五堆一堆妇女四个持刀相背而立。公子仔细一看只见:
红一簇白一簇好似红白雪花乱舞玉。青一团黄一团好似
青黄莺燕翅翩跹。错认孙武子教演女兵还疑顾夫人排成御寇。
公子见妇女一字儿站定。许氏道:公子识此阵否公子看了笑道:如今又是五花阵了。许氏道:公子既识此阵敢进去破得阵走得出方见你的本事。公子道:这又何难忙把衣襟束起掣开宝剑杀进去。两旁女子看见如飞的六口刀光闪闪的砍将下来。公子疾忙把剑招架。那五团妇女见公子投东那些女子即便挡住裹到东来;投西他们也就拥着止住去路。论起柴公子的本领这一二十个妇女何难杀退一来刀剑锋芒恐伤损了他们不好意思;二来一队中有一个女子执着红丝棉索看将要退时即便将锦索掷起空中拦头的套将下来险些儿被他们拖翻故此只好招架未能出围。公子站定一望只见阁下窗外挂着两盏红灯中间一个玉面观音露着半截身儿站着。那土山上女子只顾把令旗展动。公子掣开宝剑直抢上土山来。那女子忙将令旗往后一招后边钻出四五个皂衣妇女持刀直滚出来五花变为六花。公子忙舞手中剑遮护身体且走且退将到竹枝边出围。那五团女子如飞的又裹上来四五条红锦套索半空中盘起。公子正在危急之时只得叫:柴豹那里柴豹听见忙在袖中取出一个花爆点着火向妇人头上悬空抛去。众女只听得头上一声炮响星火满天。公子忙转身看时只听得飕的一声正中柴公子巾帻。公子取来月下一看却是一枝没镞的花翎箭箭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彩珠。公子看内时不特阁上美人已去窗棂紧闭那些妇人形影俱无。听那更筹已打四鼓。主仆二人疾忙归到书斋安寝。
不多时鸡声唱晓红日东升。柴公子正在酣睡之中只听得叩门声响。柴豹开门看时却是五空长老引到榻前对公子说:今早李老爷传我进殿去说要择吉日将金币聘公子为婿。柴嗣昌父母早亡便将家园交与得力家人就随唐公回至太原就亲。后来唐公起兵代长安时有娘子军一支便是柴绍夫妻两个人马早已从今日打点下了。
云簇蛟龙奋远扬风资虎豹啸林廊。
天为唐家开帝业故教豪杰作东床。
不题唐公回至太原。却说叔宝自十五日就出关赶到樊建威下处。建威就问:抱不平的事却如何结局了叔宝一一回答建威不胜惊愕。次日早饭过匆匆的分了行李各带犯人二名分路前去。樊建威投泽州秦叔宝进潞州。到州前见公文下处门有系马桩拴了坐下黄骠马将两名人犯带进店来。主人接住叔宝道:主人家这两名人犯是我解来的有谨慎的去处替我关锁好了。店主答道:爷若有紧要事吩咐小人都在小人身上。秦叔宝堂前坐下吩咐:店主着人将马上行李搬将来了。马拆鞍辔不要揭去那软替;走热了的马带了槽头去吃些细料干净些的客房出一间与我安顿。店主摊浪道:老爷这几间房只有一间是小的的门面容易不开;只等下县的官员府中公干才开这房与他居住。爷要洁净开上房与爷安息罢。叔宝道:好。
主人掌灯搬行李进房摆下茶汤酒饭。主人尽殷勤之礼立在膝旁斟酒笑堆满面:请问相公爷高姓小的好写帐。叔宝道:你问我么我姓秦山东济南府公干到你府里投文。主人家你姓什么主人道:秦爷你不曾见我小店门外招牌是太原王店。小人贱名就叫做王示告示的示字。秦叔宝道:我与宾主之间也不好叫你的名讳。店主笑道:往来老爷们把我示字颠倒过了叫我做王小二。叔宝道:这也是通套的话儿。但是开店的就叫做小二;但是做媒的就叫做王婆。这等我就叫你是小二哥罢我问你蔡太爷领文投文有几日耽搁小二道:秦爷没有耽搁。我们这里蔡太爷是一个才子明日早堂投文后日早堂就领文。爷在小店止有两日停留。怕秦爷要拜望朋友或是买些什物土仪人事这便是私事担阁与衙门没有相干。叔宝问了这些细底吃过了晚饭便闭门睡了。
明日绝早起来洗面裹巾收拾文书到府前把来文挂号。蔡刺史升堂投文人犯带见书吏把文书拆于公案上。蔡刺史看了来文吩咐禁子松了刑具叫解户领刑具于明日早堂候领回批。蔡刺史将两名人犯在监中收管这是八月十七日早堂的事。叔宝领刑具到下处吃饭往街坊宫观寺院顽了一日。
十八日侵早要进州中领文。日上三竿已牌时候衙门还不曾开出入并无一人街坊静悄。这许多大酒肆昨日何等热闹今日却都关了;吊闼板不曾挂起门却半开在那里。叔宝进店见柜栏里面几个少年顽耍。叔宝举手问道:列位老哥蔡太爷怎么这早晚不坐堂内中有一少年问道:兄不是我们潞州声口叔宝道:小可是山东公干来的。少年道:兄这等不知太爷公干出去了叔宝道:那里去了少年道:并州太原去了。叔宝道:为什么事到太原去少年道:为唐国公李老爷奉圣旨钦赐驰驿还乡做河北道行台节制河北州县。太原有文书知会属下府州县道领官员。太爷三更天闻报公出太原去贺李老爷了。叔宝心中了然明白:就是我临潼山救他的那李老爷了。再问:老兄太爷几时才得回来少年道:还早。李老爷是个仁厚的勋爵大小官员去贺他少不得待酒相知的老爷们遇在一处还要会酒;路程又远多则二十日少要半个月才得回来。叔宝得了这个信再不必问人;回到寓中一日三餐死心塌地等着太守回来。
出外的人下处就是家里一般日间无事只好吃饭而已。但叔宝是山东豪杰顿餐斗米饭店上能得多少钱粮与他吃一连十日把王小二一副本钱都吃在秦琼肚里了。王小二的店原是公文下处官不在家没人来往招牌灯笼都不挂出去。王小二在家中与妻计较道:娘子秦客人是个退财白虎星。自从他进门一个官就出门去了几两银子本钱都葬在他肚皮里了。昨日回家来吃些中饭菜蔬不中用就捶盘掷盏起来。我要开口问他取几两银子你又时常埋怨我不会说话把客人都恶失到别人家去了。如今到是你开口问他要几两银子;女人家的说话就重些他也担待得了。王小二的妻柳氏最是贤能对丈夫道:你不要开口。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着容颜便得知。看秦爷也不是少饭钱的人。是我们潞州人或者少得银子。他是山东人等官回来领了批文少不得算还你店帐。
又捱了两日难过了王小二只得自家开口。正直秦叔宝来家吃中饭。小二不摆饭自己送一钟暖茶到房内走出内外傍着窗边对着叔宝陪笑道:小的有句话说怕秦爷见怪。叔宝道:我与你宾主之间一句话怎么就怪起来。小二道:连日店中没生意本钱短少菜蔬都是不敷的。意思要与秦爷预支几两银子儿用用不知使得也使不得叔宝道:这是正理怎么要你这等虚心下气是我忽略了不曾取银子与你不然那里有这长本钱供给得我来你跟我进房去取银子与你。王小二连声答应欢天喜地做两步走进房里。叔宝床头取皮挂箱开了伸手进去拿银子一只手就像泰山压住的一般再拔不出了。正是:
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叔宝心中暗道:富贵不离其身这句话原不差的。如今几两盘费银子一时失记被樊建威带往泽州去了却怎么处叔宝的银子为何被樊建威带去了呢秦叔宝樊建威两人都是齐州公门豪杰;点他二人解四名军犯往泽州潞州充伍。那时解军盘费银两出在本州库吏人手的晓得他二人平素交厚又是同路差使。二来又图天平法码讨些便宜一处给下来放在樊建威身边用。长安又耽搁了两日;及至关外忽忽的分路。他两个都不是寻常的小人把这几两银子放在心上的。行李文书件色分开只有银子不曾分开故此盘费银两都被樊建威带往泽州去了。连秦叔宝还只道在自己身边一般总是两个忘形之极不分你我有这等事体出来。一时许了王小二饭银没有得还的好生局促一个脸登时胀红了。那王小二见叔宝只管在挂箱内摸心上也有些疑惑:不知还是多在里头要拣成块头与我不知还是少在里头只管摸了去不知此时叔宝实难区处。毕竟如何回答王小二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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