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翠竹居的路上,道旁竹林郁郁苍苍,风吹落竹叶,带着竹香落在花九脑袋上。
宁锦歌取下竹叶,继续说道:“医师是很神圣的职业,小花九真的想好了吗?”
花九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嗯,我要学。”
“陪我去那边挖颗竹笋。”
两人拐入竹林,宁锦歌小心的挖开竹笋周围的泥土,“那你对医师这个职业了解多少呢?”
花九摇头,“我就知道医师是救人的。”
宁锦歌抹了把头上汗水,笑道:“也不全是哦,毒师这个职业原本也是出自于医师一脉,只不过后来毒师自成体系,自研功法,再加上鬼手谷威名,才有了如今的毒师一脉。”
“所以医师还可以杀人?”花九问,感觉越来越有趣了,救人她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是杀人她很有兴趣。
宁锦歌把竹笋挖出开,撕去外皮放进背笼里,“走吧,边走边说。”
“我从师父书房里的古籍里看到,很久以前医师修仁心,只是在逃跑和隐蔽上天赋异禀,遇上恶人只能任人宰割。直到凌天界建立之初,出现了两位非常厉害的女医师,才有了今日任谁也不敢小觑的医师。”
花九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扬着头,听宁锦歌娓娓道来。
“其中一个叫纪飞灵,是如今正道医师至尊杏林海的祖师,据说杏林海的镇派功法《云魄针经》就是凌天帝尊传下的。那套功法改变了医师只修仁心,不能攻击的弊端,以针行医,也以针杀人。”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要说到鬼手谷了,凌天界建立之初,鬼手谷原本只是魔铃教中的支脉,后来鬼手谷先祖天竹子不愿屈居人下,就将鬼手谷独立出去。那位天竹子先祖是个半魔,修的是魔功又善于用毒,所以门中弟子也精研毒之一道,成了后来的毒师,然而天竹子有一个不受宠的徒弟,叫做林**。”
“**宫的先祖?”花九惊奇道,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
宁锦歌笑着点头,“没错,林**便是**宫的先祖,她的创举除了如今合欢一道的圣典《**经》之外,还有她那一套战医之术。所以凌天界如今才会说**宫‘不务正业’,明明是修合欢之术的,却偏偏又是济世救人的医师,被他们医治,不收诊金却是要卖身的哈哈。”
花九扯了扯耳朵,她曾经因为好玩,还去**宫偷看过,那里的景象,真是啧啧啧。
“纪飞灵和林**因为凌天帝尊而结识,两人义结金兰,共研医术,使得医师有了两个道派,一个是**宫精通的战医,一个杏林海精通的铃医。”
前方山坡下出现一座竹屋小院,门口向阳的架子上晒着许多药材,宁锦歌指了指前面道:“那就是师父的居所。”
花九见还有些距离,便问道:“战医和铃医有什么区别?”
“看来你是真的对医师感兴趣了。”宁锦歌温和一笑,“战医在凌天界最初的战乱年代十分辉煌,多出现在战场之上,跟随修士在后方治疗策应。我记得古籍上有记载,林**作为战医参加过凌天一百五十七年的荡魔之战。”
“她以一人之力,支撑澄灵圣尊带领的一百精锐弟子沈入魔族要塞,大战四十九天而不息,直接将暴乱的魔族压回战线以后,也为后来澄灵圣君将魔族驱逐奠定了基础,而且林**在那场战役中也斩杀魔族数千,那场景,光是想想都令人无比激动,无比神往。”
“而铃医,则是纪飞灵那种,留在后方大营之中医治伤者,她也是那场大战的参与者之一,古籍上说,就算是半个身子断了,也能被她以针缝合,恢复如初。她让那场大战的伤亡人数减少了三成,而且还有件十分传奇之事。”
花九兴趣满满的看着宁锦歌,她顿了下继续道:“说是那场荡魔之战进行到最为紧要的关头时,魔族曾派出精锐小队偷袭后方大营。那个时候大营之中除了伤者就是像纪飞灵一样的铃医了,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谁能想到平日里温婉可人的纪飞灵在医道上天赋异禀,居然她散尽一头华发炼成十万毫针,直接将那些偷袭的魔族扎成了刺猬,化解了一场危机。”
花九单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我不要做秃子,我要当战医。”
宁锦歌失笑,“凌天界动荡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太平盛世,所以已经很难区分战医和铃医了。而且医师的门槛比起傀儡师,符阵师那些只高不低,除了要求资质神识悟性之外,还要有坚定不移的心志以及见微知著观察力,多少人苦学十几年,却还入不了医师的门,所以凌天界的医师数量才是最少的。”
两人到了竹屋小院前,宁锦歌推门,回头对花九道:“师父性子冷淡些,但是妙手仁心,救人无数,你不用担心的。”
花九脑袋刚点下去,就从推开的门缝中问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墨夫子背对他们站在院中,两手动作,身体挡住了他面前长桌上的东西,叫花九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但却能看到有血珠滴滴答答的顺着桌脚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洼。
“拿几个琉璃坛子。”墨夫子清冷的声音传来,看都不看便吩咐道。
“好好,我这就去。”宁锦歌赶忙放下背笼把手在身上抹了抹,去里间拿东西。
花九站在门口,墨夫子动作一顿,微微侧头露出半张玉琢般的侧颜,“过来。”
花九走过去,看到桌上的东西时,饶是她曾经喜欢把人撕成八瓣,此刻也被这一桌子被切得稀碎的肉和骨头弄得头皮发麻。
这切得亲娘也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了。
墨夫子面无表情,拿着柳叶小刀三两下便将一根骨头剔出,半点肉沫不沾,却未曾伤到关节软骨。
骨肉递过来,花九感觉到墨夫子身上的冷意,赶忙伸出左手接住。
“净尘术,摆好。”墨夫子用下巴点了点长桌那头。
花九往过一看,那边摆着从尸体里切出来的头骨和身体骨骼,头骨上连眼珠和牙齿都一颗一颗掰下来清理干净,摆放整齐得令人发指。
花九吞了口唾沫,见墨夫子余光扫过来,赶忙一个净尘术清理干净手上骨头,走到那头的桌子前,踮脚将骨头丢到空位上。
这时,墨夫子忽然停下手中小刀,蹙眉看向那根骨头,身上冷意更甚。
花九不明所以,看看墨夫子又看看那些骨头,旁边都是一根一根竖着放,间距相同不差分毫,跟尺子量过的一样,而她那根,丢歪了。
花九缩头一笑,踮脚伸手,奈何手太短,桌子太高,着急之下习惯性的往桌子上跳,却扯着受伤的手臂。
哐啷!
整个桌子被花九撞翻,一百多根骨头乱七八糟的滚了一地,墨夫子捏着小刀的指节泛白,仿佛要原地冰冻一般看着花九。
花九只能学着吕萌萌的样子傻笑,心中觉得她的医师生涯可能到此刻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