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家中也有几份房契地契,当初他口头承诺要送给许如桀的一百亩地,地契一直就没给,现如今许如桀死了,家人也都不在了,那些田产,自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甚至许如桀原先占的那些田,也都空着了,没人敢去种,都把这个视为新任管队官的私产。
董策出了门,又把那房契拿出来细细的观看。
这两份儿房契,却不是董策家中那些田地房屋能比的。毕竟孤店和阳和城都是繁华之地,尤其是阳和城,更是晋北除了大同之外的第一大城,房价自然是很高的。
房契上面写的很清楚,条条框框都规矩住了。
大明崇祯七年镇羌堡守备侯家伟卖房契。
立卖房契人系镇羌堡守备,阳和卫指挥佥事侯家伟。
有自置住房一所,坐落“阳和城棋盘街狮子胡同口向北十三丈五尺。西至棋盘大街,北至四海酒楼,东到王佑通家西院墙,南到兆印书坊滴水檐北头儿为界”。
房屋处:门面四间二层,大小八间,到底三层。仪门进去是天井,天井过后为大厅,两边厢房鹿角顶,后边住房花亭,周围群房也有许多,街道又宽阔,面朝大街,人物簇盛。房屋门面八间,车房一间,垂花二门一间,厅房三间,东西耳房二间,东西厢房六间,厅房后垂花门一间,垂花门内路顶房六间,东西厢房六间,三层上房三间,东西耳房二间,茅房两间,总计灰瓦房大小共四十一间。门窗户壁上下土木相连,随房院落。
今因手乏,凭中保人说合,情愿卖与镇羌堡十里铺管队官,磐石堡屯垦官董策名下,永远为业。言定房价银五百两,二两平整。其银笔下交足,并无欠少。此房实系自置添房己产。自卖之后,倘有亲族人等争竞等情,有卖主、中保人一面承管,与买主无干。
恐后无凭,立卖房契永远存照。
中保人赵有福(押)、李葆济(押)、刘升(押)。
崇祯七年的九月初七日,立卖契人侯家伟(押)”。
(这么短短的一段话,查资料,排格式,看地图,写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能管我叫一声业界良心么?注:契约中提到的二层三层,实际上就是二进三进的意思。)
这上面卖方姓名,中间人姓名等都是写的齐全,但是房契上一般是不出现买方姓名的,所以一旦丢失,捡到房契的人完全可以冒充买方,说自己才是真正的业主,即使告上公堂,地方官们也会因为无法查证而不予受理。
官府为了防止这种事儿的出现,外加给自己捞一笔,也曾经试图给房契备案。问题在于备案是有偿的,买卖双方得去衙门购买官方印刷的格式合同,完了还得拿着签好的格式合同去有关部门交契税,税率又很高,从百税三到百税十六不等。除了契税,还得给胥吏送红包,不然他们会拖着不办。既要花钱,又要送礼,还得三番五次往衙门跑,买房卖房的人们肯定不乐意备案,这样一来,多数都没有在官方留下记录。
不过董策这个却是例外,上面盖的有阳和城县衙的章,说明这是官府公证过的。这也省的麻烦了,到时候直接拿着这契约接手房产就行了。
这一处房产上面标的是五百两银子,但是董策瞧着,光是房屋就有四十多间,又有花园亭子,怕是面积得有个一千多平米,而且还是在阳和城最繁华的棋盘大街上。这五百两银子,未免是太过便宜,董策估计,应该要值差不多七八百两左右的样子。
一两银子到底相当于后世的多少钱?
用后世的银价和这个时代的银价类别显然是不合理的,因为要研究的是银子的购买力。作为离不开的一种物资,按照粮价来算无疑是最为公平的,崇祯七年物价腾贵,粮贵钱贱,不足为凭。大明朝数百年间,基本上一两银子能购买一石到两石米,就按照一石五斗米来算。一两银子,一石五斗大米,相当于后世的二百八十三点二斤,一斤大米两块三,一两银子合六百五十元人民币。
按照八百两、一千二百平米算,差不多相当于四百三十块钱一平米!若是按照五百两算,那就是不到三百来块钱一平米。
尼玛,这大明朝的房价也太便宜了吧!
不过董策这次过来,可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拿到了大量的物资且不说,那两个店铺也让他心里生出了许多想法。
不过他很清楚,白添福不敢说,谢鼎坤拿到的物资,一定比自己多得多。
刘若宰给的这些物资,可能也就能够磐石堡勉强撑过这个寒冬,至于建设、练兵什么的,那就想都别想了。
而且开春之后,必然会断粮,从开春到麦收这段时间怎么办?
更何况董策想的可不是苟延残喘,而是要不断的壮大自身。
也是时候让刘若宰认识到,到底谁才是最值得投资的对象了!
……
六棱山,在阳和城,也就是后世的阳高县之南。
东去京师八百里,西去大同镇一百一十七里。
六棱山绵延七八十里,整个阳高县南基本上被六棱山占据了。山高林密,素来乃是土匪出没之处,少有人居住,便是商旅也是要绕行,因此这里附近很是有些荒凉。
六棱山不是大同境内最大的山,却是最高的山,其最高峰名曰黄羊尖,后世探得海拔两千四百多米,比南边儿不远处的北岳恒山还要高一些,乃是大同第一高峰,得了“大同屋脊”的雅号。
便是在董策前世那个时代,六棱山也都是未曾开发的原始森林,更别说现在,更是人烟罕至,风景绝佳。
黄羊尖顶部为巨大而平坦的高山草甸,人称大殿顶,山顶广平,方圆数百亩,绿草茵茵,野花点缀,织成锦绣。
天下高峰,未有这般者。
登黄羊尖临高远眺,则风驰云动,一览无余,可谓“登高壮观天地间”。主峰之后,乃是大片的白桦林海,蜿蜒无尽,独具风采。黄羊尖东北约五里乃是汉白玉石林,有若宝剑状、葫芦状者,有若凤凰展翅,有若大象驮垛,有若书生赶考,有若母子抱食,千姿百态,嶙峋古怪,瑰丽壮观。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夏日之山花绿草早就不见,一眼望去,六棱山一片枯黄,平添荒凉。山中泉水小溪也早已封冻,只有那无边无际的白桦林,依旧挺拔。
一阵风来,落叶在风中打着转儿。、
打在人的脸上,就是一阵冰冷的刺痛。
“他娘的,这贼老天,怎地冷的这般!”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又高又瘦,跟个竹竿儿也似。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袖子拢了拢,免得漏进风去。
他旁边却是个又矮又胖的四十来岁中年人,两人的形象真真是南辕北辙到了极点。
他们脸上都冻得红通通的,嘴唇上和脸上都起了细小的皲裂,一看就知道在外头给风吹的时间不短了。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袄棉裤,看上去分外的臃肿,尤其是那矮胖子,更是跟个大土拨鼠也似。
两个人各自腰间都挂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布囊,湿哒哒、鼓囊囊的,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表面都结了一层薄冰。
瘦高个儿说了话,那矮胖子却是吭气儿,只是闷着头在笼着袖子朝前走着。
这白桦林也不知道在此地存在了多少年,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地上落叶倒是有一尺多厚,两人脚踩在上面,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矮胖子才叹了口气:“这会儿不吃些苦,拿出报效的心思来,以后怎地出人头地?”
他瞧了瘦高个儿一眼,似笑非笑道:“老张,干这差事,虽说苦一些累一些,可是俺心里踏实,知道自己在为谁做事,知道这不是没手尾的勾当,知道现在做了事,以后就是享福!总比原先提着脑袋干那王法不容的勾当强吧?”
瘦高个儿摇了摇头:“我就说了这么一句,怎地引出你这么多话来?”
“我这段时间想了不少事儿啊!”矮胖子抽了抽鼻子,然后右手食指和拇指掐住鼻子,低头一用力,鼻腔中发出‘风’的一声儿,便把两筒大鼻涕给擤了出来,他拿手一甩,吧嗒一声给甩在一边儿的白桦树树干上。然后拿袖子擦了擦,在上面留下了一抹闪亮的污痕——类似的污痕还有很多。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些日子,我想了不少事儿。以前那日子,真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就算是能捞着钱又咋地?还不是一辈子担惊受怕,不知道那一日就给一刀剁了?你看人家董大人,这么年轻就有了这偌大的基业,这才是男儿大丈夫当做的!”“我现在就一个想法。”他脸上露出一抹憧憬来:“咱不求能跟董大人那般,只求有朝一日当了官儿,骑着高头大马,带上几十个护卫,穿着官衣,地方上的父母官儿也陪着我,回到老家!让当日那些瞧不起我的族叔族伯长老们都陪着笑看咱的脸色!”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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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