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方上征收的火耗,往往是要高达百分之四无十,多出来的那些,自然就是给吃了。dm
第二则是官府和粮商勾结。百姓要交银子,就只能把粮食卖给粮商,而粮商借机压低粮价,大斗进小斗出,让百姓又给剥一层皮。
这些腌臜事儿的出现,究其根源,无非是制度不严,而且地方乡绅势力过大而已。
董策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不过他主要问的还不是这个。
“这大同镇中,可有教坊司?”
董策问道。
“青楼?”赵大会一怔,不过很聪明的没有多问,他想了想,道:“并无教坊司,不过却有教坊司下辖的青楼一处,乃是大同镇最上等的销金窟,人间天上之所在。里面的姐儿,要比别处贵上许多,不过那身段儿,那长相,却是没的说了。”
赵大会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表情:“还有不少犯官的家眷罪妇都在里面发卖,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大人若是想去,可找小的带路。”
他却是以为董策要去寻花问柳一番,因此说的很是详细。
董策自然没有这个打算,却也不说破,只是笑道:“侯家伟,你可知道?”
“知道,能不知道么?”赵大会一听这个便是脸上放光:“那逆贼,真真是的该死,竟敢勾结建奴,行这等悍然之事,岂不该杀?所幸是有大人您再次,才没让他翻出什么风浪来。”
看着赵大会的这番表现,董策便知道,刘若宰那边,估计已经把事情给办妥了。经过一番背后的博弈较量,利益的交换妥协,侯家伟正式给办成了逆贼,看来这一局,是刘若宰赢了。
赢了就好。
他低声道:“侯家伟的家眷,颇有几个……你帮我盯着点儿,什么时日,便过来说一声儿。”
赵大会心领神会,点点头嘿嘿一笑:“大人您放心便是。”
粮食固然是救命的根基,董策更看重的,却是那几个铁匠,而且这几个铁匠还有些特殊,他们不是赵大会高价聘来的,而是自己主动投奔的赵大会。
董策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属下这些铁匠待遇如此之好,他们倒是没空儿出去,只是家里的女人回娘家的时候,却是免不得四处夸嘴儿,消息便传了出去了。这几户铁匠都是听了消息之后,又找人问过,确认之后投奔过来。
这也让董策很欣慰,这说明自己的这个集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吸引力了。古人最重乡土观念,离开老家三五十里就算是背井离乡,能让他们离开老家,携妻带口的投奔磐石堡,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董策亲自带着他们到了工坊,分了三个到火器组,两个到冷兵组,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又发了一些粮食,责令他们洗澡换新衣之类的。
当日下午,董策便带着勇字都的家丁去了镇河堡。
有些装备没凑齐的,便是从忠字都调过来的,总要光鲜些才好。
镇河堡的城门官都已经认识了董策,见了他过来,老远的便是候在路边行礼,只求能说上两句话。现下谁不知道,董策董千户是兵备道大人眼前的红人,能让他说上两句好话,顶的上十年的前程。
董策也不拿大,笑吟吟的和他扯了几句,忽然一怔,却是在他手下的兵丁里头瞧见了一个熟人。
正是当日那镇羌堡城门官,小旗贺正明。
董策对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印象极好,他手长脚长,骨架奇大,手上还很有几分功夫,更难得的是知道感恩图报,少言寡语,是一个很正派的人。
那日扫平侯家伟的时候,董策没见到他,却没想到今日在镇河堡见到了。
他微微错愕道:“贺兄弟,你怎地的在此?”
贺正明神色也有些激动,却没多说,只是郑重的磕了个头:“见过董大人。”
又磕了一个,道:“见过恩公。”
董策跳下马把他扶起来,笑道:“如此见外作甚?你怎地在此处?”
那城门官见他跟贺正明熟悉,心里暗暗犯了嘀咕,这贺蛮子整日不吭不气儿的,却没想到看来竟跟董大人很是亲近的样子。以后可不能得罪了他。
他凑上来笑道:“还真是缘分,原来董大人竟跟贺兄弟认识。”
他说了一通,董策才知道,原来扫平侯家伟之乱,镇羌堡军兵死伤甚众,许多都是跟着侯家伟作乱被宰了。这直接导致镇羌堡的守备力量十去其三,一时便空虚下来。而刘若宰也担心里面还有侯家伟的参与贼心不死,因此便更正名册,从镇河堡抽调了不少兵丁填往镇羌堡,又从镇羌堡调回一些来到镇河堡。
贺正明便是这么调过来的,他还是小旗的差事,在这城门官手下当个副手。
不过董策看得出来。他这个外来者是不怎么能融入进来的,其他人看贺正明的神色都有些异样。
“我还有些事去办,且先告辞,回头跟贺兄弟喝酒!”董策哈哈一笑,拍了拍贺正明的肩膀。
其实的两人的关系到不了这个程度,董策是故意说得亲近些,跟他撑腰挣面子而已。贺正明也不傻,心下感动,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该当我去拜会大人。”
董策笑笑,摆摆手,翻身上马。
等他走得远了,那总旗城门官脸上挂着笑,对贺正明比了比大拇指:“老贺,深藏不露啊!竟是结识这么一位大贵人。”
态度却是比以往亲近了许多。
董策到了兵备道衙门的时候,却见一家油壁香车正自停在大门一边的侧门边,油壁香车的周围十几个荷盔带甲的精悍士卒正自簇拥着。
这种规格比较小,很精致,四围有幔幕垂垂的大明女式专用车在江南地区常见,小巧玲珑,上山下桥过河都很方便,在北地却不多见。这架油壁车还格外的精致一些,在车的两侧各自垂下两串白铜打造的香兰,用鹅黄色的丝绦束了,在风中轻轻晃荡着。这兰花里面似乎是装了香粉一般,每每一阵风吹来,那兰花一晃,董策便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在车子的前面,垂了两串儿铜铃铛,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
在铜花儿里面填放香粉的技巧,在明朝并不罕见,蜀中地区,富庶百年,民风遮奢,有些讲究的人家,甚至把鞋底镂空,雕刻出花儿的形状来,里面填上香粉。如此一来,则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香粉构成的花儿,香气四溢,真可谓是步步生莲。
这时候,那车里面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这些周围的军兵们纷纷散开。
董策眼见,看到其中领头儿的那人正是谢鼎坤。
接着,那车夫并旁边伺候的两个青衣小厮取出一大卷捻金纱来,很快便是搭好了一个从油壁车通向侧门的通道,两边儿都让捻金纱给围得结结实实。
这捻金纱看似轻薄无比,也不甚密实,随着风摇摇晃晃的,但是足以遮住外面的视线了。
董策只瞧见隐隐约约的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先下来了,而后扶着一个人下了马车,进了府中。
都穿着宽大的衣服,便是身形都瞧不真切,更别说是容貌了。
身后的耶律斡里和吧嗒吧嗒嘴:“真真是遮奢,竟用捻金纱做挡风遮沙的用处。”
“哦?还有什么讲究?你给咱说说。”董策笑道。
“回主子的话。”耶律斡里和道:“这捻金纱,乃是在花绞纱织成的地儿上起本色平纹假纱织成的暗花纱,然后于其上用捻金线挖织花纹,捻金线花与暗花相映,给人以层层堆积之感觉,既是漂亮。这等捻金纱,又轻又薄,你像他拿出来的这一匹,宽有七尺,长有四丈,却最多也就是一斤八两重。怕是这一卷纱,就能值个不少银子。”
董策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这许多?”
“俺之前在阳和城的时候,跟一个绸缎庄的老板娘相好过好一阵儿。”耶律斡里和咧着大嘴嘿嘿一笑,没皮没脸道:“也不瞒主子您,俺那一杆大枪这辈子就没见过更大的,她在床上吃受不住俺,可不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董策也是不由得浑身一震,笑骂道:“你这腌臜厮!”
他身后那些家丁早就笑成一团。
刘若宰不消说是很清廉的了,不过这会儿的官儿,就算是再怎么清廉,也不可能穷了短了日常用度。而且刘若宰出身不差,也是为官多年,家底儿肯定也不薄。再说了,他自己再廉洁,能挡得住不让家里人遮奢么?
进去通报的人还没回来,董策便也只得下了马在门口等着。
谢鼎坤大步走过来,门口的守兵纷纷行礼。
他走到董策面前,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董策笑道:“老谢,看来最近混得不错啊!”
“承蒙兵备道刘大人不弃,让我暂管府内守备,并襄助管理镇河堡守备。”
谢鼎坤脸上却殊无得意之色,自从上一次剿灭侯家伟之事后,他看上去要沉稳了许多人,人也沉默了不少,之后董策跟他也碰过几次面,都没怎么说话。他摆摆手,示意周围的守兵走远一些,整个人有些颓然的往石狮子上一靠,长长的吁了口气。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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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