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蒸肉
何伯格知道这些电竞选手对自己的尊敬,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当魏泰强坐在桌前讲话的时候,老秦却谦卑地站着。魏泰强向他让坐,他也不肯,因为他认为魏泰强已经富了,在自己面前坐着是理所当然的事。魏泰强谈着他的儿子和想为儿子物色媳妇的事,老秦聚精会神地听着。魏泰强把话讲完,老秦叹了口气,犹豫不决地小声说:“如果我那可怜的姑娘在这里的话,你们可以娶她,我一个钱都不要,这也算是我的福分。
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也许她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
魏泰强对他表示感谢,但他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他儿子要找的姑娘,其社会地位自然应当比老秦那种人的女儿高得多。
老秦虽然是个大好人,但毕竟只是个在别人的土地上干活的普通农民。
魏泰强并不暴露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茶馆里到处打听,留意人们谈到的姑娘或城里那些有女儿要出嫁的有钱人。
即使对他的婶母,魏泰强也是守口如瓶,不想把真实想法告诉她。在他从茶馆里搞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的婶母帮了大忙。
她是适合干那种事情的女人。但是在儿子的事情上,他就不想求婶母那样的人了,他觉得她不可能认识适合他儿子的姑娘。
冬天,雪花纷飞,寒气逼人。转眼春节又到了。人们吃着,喝着,许多人都来给魏泰强拜年,这些人不但有从乡下来的,而且有从城里来的。他们恭喜他发财,说:“无论我们怎么恭喜你,都比不上你现在的福气好。家里有儿子,有女人,有钱,有土地。”
要不是魏泰强的叔叔突然回来,这种情况也许会继续下去,直到把银钱全部用光。他叔叔没有说明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没有说明他一直在干些什么。他站在门口,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敞着怀,那破旧的衣服和往常一样邋邋遢遢地披在身上,他的脸也依然如旧,但是由于风吹日晒,添了许多皱纹,也变得更加干硬。魏泰强一家正围着桌子吃早饭,他咧开嘴朝他们笑着。
魏泰强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因为他已经忘记世上还有他的一个叔叔。现在他像一个幽灵,又回来见他。那位老人魏泰强的父亲,先是眨巴着眼睛看,然后又瞪大了眼,但他还是没有看出来人是谁。
后来,魏泰强的叔叔喊了出来。
“喂,大哥,侄子,侄孙,还有侄媳妇!”
魏泰强站起身,心里又惊又怕,但他不动声色,很有礼貌地说:“噢,叔叔,吃过早饭没有?”
“没有,”他叔叔平静地回答,“不过我跟你们一起吃吧。”
他坐下来,拉过碗筷,随随便便地吃了起来。餐桌上有米饭、咸鱼干、咸萝卜和干蚕豆。他狼吞虎咽,像是很饿。
大家都悄然无声,他稀里哗啦地喝下了三碗大米稀粥,鱼的骨头和蚕豆的硬核在他两排牙齿中间咯咯作响。他吃完之后,好像天生就有那种权利似的直率地说:“现在我要睡觉,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魏泰强惘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他领到他父亲的床上。他叔叔掀开被子,摸了摸柔软的被表和干净崭新的棉套。
他看了看木床架、精致的八仙桌,还有魏泰强为他父亲的卧室添置的大木椅,说道:“啊,我听说你富了,可我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富。”
他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尽管这时已是夏天,一切都暖洋洋的。他爱用什么就用什么,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他没有再说话,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魏泰强惊惶地回到堂屋。他心里很清楚,叔叔再也赶不走了。因为他叔叔知道,魏泰强能够养活他。魏泰强十分胆怯地想到了这一切,也想到了他的婶母。他看得出,他们会拥到他家里来,谁也阻止不了他们。
他害怕什么,什么就会发生。中午过后,他叔叔终于在床上伸起懒腰来,他打了三声呵欠,把衣服披到身上,走出了房间,他对魏泰强说:“现在我要去把老婆孩子接来。我们一共三口,但在你这样一个大户家里,谁也不会在乎我们吃的那点东西,也不会在乎我们穿的那点蹩脚衣服。”
魏泰强愁眉苦脸,连声称是,但一点法儿也没有。因为一个人有足够的东西养活另一个人而且还有富裕的时候,把他的亲叔叔父子俩从家里赶走,是会被人耻笑的。魏泰强知道,要是他把他们赶走,村子里的人会耻笑他。因为他发了财,村子里的人都很尊敬他。因此,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指挥着雇工们将所有的东西搬到那座老房子里,腾出了大门口的那些房间。
就在当天晚上,他叔叔带着老婆孩子搬了进来。魏泰强为此极为恼火,而更为恼火的是他必须将怒气埋藏在心底,对他的叔叔一家笑脸相迎。当他看见他婶子那又圆又光滑的面孔时,他觉得自己的怒气好像立刻就要进发出来;而当他看见他叔叔的儿子那不知羞耻的、无礼的面孔时,他又几乎忍不住要给他几个耳光。连续三天,他因为生气而没有进城去。
后来,当他们对发生的一切习惯了的时候,阿兰对他说,“别生气了。这是我们一定要忍耐的事情。”
魏泰强看到,他叔叔和老婆孩子因为在他家吃住,变得非常客气。于是,他的思想比以前更加强烈地转向了荷花姑娘。他对自己说:“一个人家里塞满野狗的时候,他总得到别的地方去找个清静。”
于是,往日所有的热情和痛苦又在他心中燃烧起来。他对自己的情欲依然不感到满足。
现在,阿兰因为朴实没有看出的事情,老人因年迈也没有看出,老秦因为朋友关系更没有看出,但魏泰强的婶子却立刻就看了出来,她大声说着,笑得眼里都淌出了泪花。
“现在魏泰强正盼着去那里采野花哩!”当阿兰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而谦恭地望着她时,她呵呵笑了起来,又一次说道,“甜瓜只有掰开才能见到瓜子,不是吗?那么,就照实说吧,你男人疯狂地想着另一个女人。”
这话是魏泰强听他婶子在院子里的窗户下面说的。那时,正是早晨,魏泰强在房事之后躺在床上疲倦地打着盹儿。
他很快地醒了过来,继续听着,他对这位女人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惊奇。她浑厚的嗓音继续嗡嗡作响,就像喉咙里流着油:“我见的男人多了。当一个男人突然把头发梳得光光的,又买新衣服又买新鞋的时候,他就是在外面另有了新的女人,那是肯定无疑的。”
阿兰断断续续地插着话,他听不清她讲了些什么。而他的婶子又继续说道:“可怜的傻瓜,你不要以为,对任何男人来说,一个女人就够了。如果那个女人十分辛劳,为他干活而损耗了她的肉体,那么他对她就不会感到满足,他的心思很快就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可怜的傻瓜,你一直像牛一样为他干活,但一向不中他的意。如果他有钱,自己另外买了一个女人,把她带到家里,你也犯不着生气,因为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我家里那个老混蛋也会这么干,只不过这个穷光蛋手里的钱连他自己都喂不饱。“
她还说了很多,但魏泰强在床上只听见了这些,因为他的心已停滞在她说过的那些话上。现在,他突然想出一个办法,来满足他对他所爱的荷花姑娘的如饥如渴的欲望。他要买下她来,把她带回家中,他要使她成为他一个人的。
别的男人谁都不能接近她。这样,就会有人给他端水端饭,使他有吃有喝,尽情享乐。于是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门去。他跟他婶子神秘地打了个手势,她便跟着他走出了大门,来到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讲话的那棵枣树下,他对她说:“你在院子里讲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的话是对的。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我需要再有一个。既然我有地养活我们大家,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急促地滔滔不绝地回答道:“真的,那有什么不可以呢?所有变富了的男人都于这种事情。只有穷光蛋才不得不喝独杯酒呐。”她这样说着,心里明白他接下去还会说些什么。果然不出所料,他继续说:“但是,谁来替我做牵线搭桥的人呢?一个男人总不能自己到一个女人那里去说,'到我家去吧'!”
听到这话,她立即答道:“把这事交给我办吧!只要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就会把事情安排妥当。”
魏泰强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大声提到过她的名字,于是他不情愿地、胆怯地答道:“那个女人叫荷花。”
在他看来,人人都一定知道或听说过荷花姑娘,但他忘记了,他也是在夏天整整过了两个月后才认识她的。他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婶子继续问道:“那么,她的家在什么地方?”
“哪里?”他刻薄地答道,“除了城里大街上的那个茶馆,还会在什么地方呢?”
“就是那个叫'花房'的茶馆吗?”
“还能是别的吗?”他反问道。
她把手放在噘起的嘴唇上,略微思索了一会,终于说道:“那里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但我会想办法。谁管着这些姑娘?”
当他告诉她,那女人叫杜鹃,曾在茶馆里当过丫头时,她呵呵大笑起来,说道:“啊,是她?同她睡觉的一位老爷有一天死了以后,她就是干这个!是的,她会干这种事的。”
接着,她大笑起来,“哈!哈!哈!”然后又轻松地说道:“那个女人!真格的,事情很简单。一切都很简单。
是她呀!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她感到手里有足够的银钱,她连山也会造出来的。
听到这话,魏泰强突然感到嘴里发干冒火,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悄声悄气:“那么,银子!银子和金子!我的土地值得上那么多的钱!“
出于一种怪诞的、逆反的爱的狂热,在事情安排停当之前,魏泰强是不愿再上那家茶馆去了。他对自己说:“她要是不到我家来,属于我个人所有,杀了我的头我也不再去亲近她。”
但是,当他一想到“如果她不来”这句话时,他的心脏害怕得都亭止了跳动。因而,他还是不断地向他婶子那里跑,对她说:“没有钱不会吃闭门羹吧!”又说,“你告诉过杜鹃了吗,我有足够的金子银子办这事,”他还说,“告诉她,荷花姑娘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天天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后来,那位胖女人不耐烦起来,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朝他喊道:“够啦!够啦!我不是傻瓜,也不是第一次替一男一女牵线。别管我,我会去干的。我话都已说过好多遍了。”
他无事可做,要么咬着手指消遣,要么突然环视一下自己的房子,就像荷花将来会做的那样。他催促着阿兰干这干那,让她扫地、洗刷、搬动桌椅。这位可怜的女人越来越惊慌失措,因为现在她已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将会有何种遭遇,尽管魏泰强什么话都没有告诉她。
现在,魏泰强已经讨厌和阿兰睡在一起了。他对自己说,家里要安置两个女人,必须再有几个房间,再建一个庭院,还要有一个他可以和那个女人作乐的房间,这个房间要和其他房间分开。因此,就在他等着婶子为他办成那件事时,他把雇工叫来,吩咐他们在正房堂屋的后面,另外再造一个院子。新院子是一个有三面房的庭院,当中是一间大的,两间小的各占一面。雇工们瞪大了眼瞧着他,谁都不敢答话,魏泰强什么也不会跟他们讲。他亲自督工,因为他不必告诉秦自己干了些什么。雇工们从地里挖出土来,造成墙,然后再夯实。
接着,魏泰强派人进城,买盖房顶用的瓦。